黑夫恭順地離開了那個讓他坐如針氈的小堂,出來以後呼吸著外麵的空氣,才感覺自己總算脫離了險境。
“這郡守騰真是個老陰逼……”
過去一年多來,黑夫的仕途一直順風順水,不論是在魏國做戶牖遊徼時,讓張氏誠服,又與陳平搭上了線;還是在伐楚之戰中順利吸引李由眼球,成了他的短兵百將,又在陽大顯身手,不僅得了靠山,還讓數百南郡兵心存感激,可謂名利雙收。
這一切,都是由黑夫自己主導的,就連與李由的關係也是如此,並非接受施舍,而是黑夫先投之以桃,對方才報之以李,雖是親信,但黑夫亦有自己的底氣和尊嚴。
直到今日,他終於在郡守府翻了船。
一切都明白了,葉騰弄這麼大的陣仗,不過是為了嚇嚇黑夫。先一巴掌將黑夫打倒在地,然後再將他扶起來,露出了笑,好言說我打你其實是為了你好……
對方是兩千石大吏,黑夫還能怎樣?隻能連聲感激,可他心中,反倒有種被人打了埋伏的憋屈之感。
“能混到兩千石的人物,個個都是人精,我以後行事要謹慎一些,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留出破綻讓人一眼看穿了。”
他也意識到,和這些在政壇廝混了幾十年,根深葉茂的大人物相比,自己還隻是一顆春天的小樹苗,同時又有了一絲危機感。
黑夫初入郡城時,想著自己要做個“有用的人”,進取心很強。可如今看來,顯得太有用,太顯眼了也不是什麼好事,這不,他才是一株初長成的小梓木,就已經有葉騰這個起早的樵夫匠人磨刀赫赫等在一旁了……
這世道,有用的梓木,和無用的社櫟荊棘一樣,都算不得安全。
隻有當你手中也有執掌生殺的斧鉞時,才能有一夕安寢。
離開郡守府的時候,黑夫又聽到了那陣略顯若隱若現的生疏琴音,方才緊要關頭,還得多謝這琴音無意間救了他,就像救了劉備的那道雷霆閃電。
“這是誰在彈琴?”
黑夫看向一旁的郡守屬吏。
“應是郡守之女。”
屬吏笑道:“郡守之女年未及笄,每日都要從女師處修習琴瑟,吾等都習以為常了。”
“彈得真好。”
明明是生疏的琴音,黑夫卻沒來由地誇了這麼一句,而後再度回望方才那座小堂,暗暗下了決心。
“不甘心啊,我什麼時候,才能成為手執斧斤的樵夫呢?”
……
與此同時,葉騰的書房內,內室的帷幕被掀開,一位穿著深衣的中年文士走了出來,朝葉騰行禮。
“郡守方才可將這年輕的左兵曹史嚇壞了。”
葉騰笑了:“年輕人,嚇嚇何妨?(本章未完,請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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