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教諸君知曉,小叔……陳平身材高大,旁人或問我,家中如此貧窮,汝夫婦瘦羸,陳平卻是吃了何物,竟長得如此魁梧……”
“我當時惱恨陳平整日遊手好閒,不治產業,不幫忙力田,便對眾人說,陳平吃的也就是糠籺(hé)罷了,有這樣的小叔,還不如沒有!”
陳平那被休棄的嫂子並不漂亮,雖不似站在後麵的陳伯一般黝黑,但也雙手粗糙,荊釵布裙,眼睛因為才哭過,微腫發紅,話語裡透著股潑辣勁。
此時此刻,她與陳伯、陳平都站在被當做鄉吏辦公場所,審理案件的“鄉校”裡。在嗇夫張博、三老張負,還有秦人遊徼黑夫這“三堂會審”麵前,陳嫂顯得有些戰戰兢兢,但還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了。
所謂糠籺,就是舂米剩下的糠皮,可以用來喂豬。陳嫂是在罵陳平是頭養肥了的豬呢,可彆人家的豬到臘月便能宰殺吃肉,自家這頭豬能乾什麼?這話就比較難聽了。
她委屈地說道:“結果此話叫陳伯聽到了。”
陳嫂偏過頭看向一旁依然怒氣衝衝的陳伯,帶著哭腔道:“他竟不顧十多年夫妻之情,將我逐回娘家,還說要休妻……”
言罷,她便朝黑夫等人一拜:“事情經過便是這樣,至於盜嫂?絕無此事!我本就嫌棄陳平,豈會與他……”
說到這陳嫂臉色發紅,回頭朝鄉校門口圍著聽訟的眾人大罵道:“不知是誰家的鴉雀嘴碎,滿口噴糞!”
“善,事情說清楚就好,你且先站到一旁罷。”
嗇夫張博點了點頭,對坐在一旁的黑夫道:“遊徼,這下你可滿意了?”
按照秦國的製度,嗇夫職聽訟,收賦稅,審案乃是張博本職。但之前兩三起案子,不過是不管不行的盜竊、傷人,負責循禁盜賊的黑夫參與進來也無可厚非。
而且他們審案,也不以秦律來判處,因為上到張博,下到全鄉百姓,無人懂秦國律令。不教而殺謂之虐,在秦國朝廷派遣法吏來布法之前,本地案件,依然以魏俗治理判處,黑夫也沒有過分苛求,大家合作還算愉快。
可這場案子,就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本來隻是尋常的休妻小事,外加陳平“盜嫂”的風言風語。像這類事情,鄉邑裡巷,瓜田李下的,哪個月沒有兩三起?
按理說不該管此事的黑夫卻像是打了雞血,他先找了三老張負,與他大談秦王對男女倫理的看重。在秦律裡,不正當的男女出軌偷情被抓都要判罪,小叔子私盜嫂子,更要嚴懲不貸……
這一番說辭,讓張負也不免重視起此事來,張氏自命詩書禮樂之家,儒家對家庭內部的(本章未完,請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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