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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繼明自詡是高門貴族的翩翩公子,這輩子沒聽過這麼粗俗的話。
什麼蝙蝠上插雞毛?茶壺裡燒開水?
簡直是粗鄙至極!
偏偏林驚蟄說完這些話,便有恃無恐地站在他麵前,撩起衣袖,仿佛還要和他打架。
陸繼明再也維持不了表麵的溫潤,漲紅了臉,咬著牙,麵目有些扭曲,喊了一聲:“林驚蟄,你瘋了?”
“他瘋了也比你聾了好。”
林驚蟄還沒來得及開口,柳昀便衝上前,和朋友站在一起。
柳昀挑了挑眉,又道:“喲,陸二公子今天聽得懂人話了。先前驚蟄跟你好說歹說,你就是聽不懂,現在他罵你,你反倒聽得懂了。看來下回還是得罵你。”
陸繼明壓低聲音:“柳昀,你不要如此粗鄙,這是我和林驚蟄的事情。”
柳昀理直氣壯:“林驚蟄都不想理你,你看不出來嗎?你硬是纏著他,難道你不粗鄙嗎?”
林驚蟄也道:“陸繼明,是你一直纏著我,我和你沒有事情。正好你現在聽得懂話,那我就再跟你說一遍,我不需要你的東西。請你滾開!”
他這話又有禮貌,又沒禮貌的。
林驚蟄說完這話,便拉著柳昀要走,裴真還在旁邊等他們呢。
可是這時,陸繼明蹲下身,把林驚蟄掃落的禮物撿起來,動作溫和,嘴上卻嘀咕了一句:“不識好歹。”
林驚蟄耳朵尖,聽見這句話,回過頭去。
陸繼明卻毫無察覺,像是自言自語,給自己找回麵子,又輕聲道:“若是子真,就算不喜歡,也不會如此無禮。”
林驚蟄皺起眉頭,攥緊拳頭,往前走了一步。
“若非子真托我照顧你,我怎麼可能拉下臉過來……”
下一秒,林驚蟄一個箭步衝上前,拽著他的衣領,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一拳頭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嘭”的一聲巨響!
“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誰要你照顧?!”
陸繼明一時不妨,挨了一拳,反應過來之後,也馬上朝林驚蟄揮起拳頭,“嘭”的一聲砸回去。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林驚蟄做了十來年的農活,力氣不小,出手沒有章法,怎麼順手就怎麼打。
但陸繼明到底比林驚蟄大幾歲,身量比他高,力氣也比他大一些,還練過武功。
一瞬間,竟然是他占了上風。
柳昀眼見著林驚蟄要被壓著打了,連忙撩起衣擺,找到時機,迅速飛起一腳,在陸繼明的錦袍上留下一個黑黢黢的腳印:“混蛋!”
裴真原本還想勸架,結果那陸繼明一伸手,就抓住了柳昀的腳,直接把他整個人拽到地上。
柳昀砸在地上,抬起頭,鼻子摔得通紅,兩行鼻血瞬間淌了下來。
他用手背擦了擦鼻子,大聲喊道:“裴真,你還站著看?!”
“去喊爺爺和夫子過來!”裴真對小廝說完這句話,便衝了過去,一拳將陸繼明打倒,“鬆手!我讓你鬆手!陸二,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還不鬆手?”
陸繼明厲聲道:“是誰打誰,裴公子不會沒看見吧?難不成光風霽月的裴公子要拉偏架?”
裴真拽著他的衣領:“我不僅要拉偏架,我還要打你!”
幾個人打成一團,柳昀從身後、死死地扒住陸繼明的手臂,製住他的拳頭。
“裴真,幫我按住他!林驚蟄,打他,照這兒打!快!”
林驚蟄一拳揮過去,把陸繼明的腦袋打得歪到一邊。
拳頭破開風聲,砸在皮肉上的觸覺,讓林驚蟄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原來打討厭的人,是這麼舒坦的一件事情。
陸繼明重新抬起頭,厲聲道:“林驚蟄,我好心給你送東西,你就這樣對我?天底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我呸!”柳昀死死地按住他,“誰稀罕你那點破東西?半個月來十趟,你真當我們看不出來你打的什麼主意?你不就是想重新扒上伯爵府這棵大樹嗎?你有什麼臉說自己好心?你自己不害臊嗎?”
他又道:“林驚蟄,打他!打得他不敢再來!”
這回,林驚蟄一拳還沒打出去,陸繼明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柳昀的控製。
四個人又一次扭打在一起,叫罵不休。
“林驚蟄,難怪你爹要子真,不要你;難為子真臨走時,還托付我照顧你。鄉野之人,跋扈乖張,你果然配不上他們一番好意!”
“放屁!”柳昀大聲喊道。
下一秒,林驚蟄的聲音直接蓋過他的聲音:“是我不要我那個便宜爹的!他愛要誰要誰,是我不要他的!”
林驚蟄一邊說,一邊趁亂打他踹他,使出全部的力氣。
就算陸繼明反擊,他也不覺得疼,隻是一個勁地踹他。
“我都說了,我不要你照顧!我有夫子、有朋友、有母親,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嗎?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有多討人嫌,你自己不知道嗎?我不需要你這個救世主大駕光臨,易子真還在林家村受苦,你去救他行不行?你彆管我了!”
陸繼明奮力掙紮:“我以為我是救世主?林驚蟄,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不能封蔭的伯爵罷了,你有什麼可狂的?”
柳昀使勁掰他的手臂,反問道:“你有什麼可狂的?他是個不能封蔭的伯爵,你是誰?侯府的二公子,說出去好聽,又不是世子!你們家前幾天還被陛下罰了,你比他厲害多少?”
裴真一言不發,認真打架。
三對一,陸繼明明顯落了下風。
他咬著牙,想脫身了:“此事到此為止!”
柳昀道:“不可能!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你給我跪下道歉,你還要對天發誓,不許再來打擾林驚蟄!”
陸繼明自然不肯,梗
著脖子:“我一片好心,反倒被你們毒打侮辱一頓,此事若是說出去,你們的名聲也全都毀了!鬆手!此事到此為止,我不跟你們計較了!”()
不答應就彆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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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夫子就是這樣教你們的?”陸繼明嘶吼。
“對,我就是這樣教他們的!”
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陸繼明抬頭看去,三個學生也扭頭看去。
隻見祝夫子腳步匆匆,一邊匆匆往這裡趕,一邊挽起衣袖,紮起衣擺,一副要幫學生打架的架勢。
“我教他們,誰敢纏著他們,就狠狠地打回去,打得那個人不敢再來!陸二公子有意見嗎?”
他原本和幾個老學生在後院喝茶看書,結果裴真的小廝匆匆跑來,說幾個學生和陸繼明在前院打起來了。
祝青臣來不及多問什麼,連忙讓小廝帶路,匆匆趕過來了。
幾個老學生腳步太慢,拄著拐杖,還在後麵。
一看見夫子,三個學生馬上就委屈起來,喊了一聲:“夫子!”
“怎麼樣?”祝青臣連忙把他們扶起來,認真看一看,“被打傷了沒有?”
“疼死了!”
三個學生排排站好,跟三隻臟兮兮的小貓似的。
林驚蟄左眼腫了,柳昀鼻子腫了,裴真右眼腫了,還挺對稱的。
另外,三個人身上還有好幾個灰撲撲、臟兮兮的腳印灰塵。
祝青臣看了眼他們腫起來的地方,拳頭一下子就硬了:“陸繼明!”
陸繼明厲聲道:“他們三個打我一個,祝夫子也想拉偏架不成?”
“他們是我的學生,我不拉偏架,誰拉偏架?”祝青臣正色道,“你不用拿什麼傳出去威脅我,你自己做過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到底是誰怕事情傳出去,你自己心裡也清楚!”
果然,祝青臣一下子就抓住了陸繼明的命脈。
陸繼明瞬間就沒了聲音。
正巧這時,幾個老夫子也趕到了。
還沒來得及打掃的“戰場”一片狼藉,把他們都驚呆了。
祝青臣厲聲道:“派人把文遠侯叫來!我倒要問問他,他的兒子在柳府糾纏我的學生,還惱羞成怒要打我的學生,究竟是誰怕誰?”
陸繼明這下有些急了:“祝夫子……”
“去叫!”祝青臣毫不動搖,“再去請大夫來!”
三個小孩配合地把自己的傷口展示給夫子看。
太嚴重了。
*
一行人被帶進書房裡,大夫也提著藥箱過來了。
書房正中擺了四個蒲團,三個學生和陸繼明跪坐在上麵。
所有人都掛了彩,臉上的傷口過了一會兒,就變成青紫色。
大夫檢查過了,就是皮外傷,於是拿了藥膏給他們塗抹。
隻有柳昀嚴重一點。因為流鼻血,鼻子裡塞了兩個小紙團,哼哼唧唧的。
不多時
() ,文遠侯趕到了。
他看見這樣的場景,一時間竟也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祝夫子、柳夫子、裴夫子,這是……”
祝青臣言簡意賅:“陸二公子整天纏著我的學生,給他送禮,我的學生不收,就打起來了。”
祝青臣又問:“誰先動手的?”
“夫子,是我。”林驚蟄弱弱地舉起手。
柳昀連忙補充:“但是,是陸繼明先說驚蟄不識好歹,還說驚蟄活該被他爹拋棄,還說驚蟄不過是個沒有封蔭的伯爵,沒什麼可狂的!”
他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半點虛假,陸繼明也反駁不了。
他隻能道:“我不過是想著林驚蟄初來京城,好心給他們送點東西……”
柳昀反駁道:“胡說八道!你根本就不是出於好心,你剛才自己都說了,你是因為那個易子真,你才湊過來的!誰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