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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曼州是聯盟存在感微弱的一大州,地理位置偏北,氣候冬冷夏熱,大氣汙染程度一直在治理、也一直少有成效。
葉潯的繼父是位保健品銷售員,姓王,叫王旺達。
開著一輛七人座的老舊麵包車,銀白色的外觀洗刷的乾淨,他如印象中一般憨厚老實,殷勤的提起葉潯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小葉,快上車,這趟坐了十幾個小時,很累吧?”
“還好,睡了很久,沒有多難受。”
這位繼父對待葉潯一向是討好偏多,甚至對他帶入新家庭的親生兒子、也就是葉潯名義上的大哥,都沒有那麼細心周到。
放好行李箱,葉潯彎腰上車,車裡還有很多空位,但上麵都放著一箱又一箱的保健品,報單成摞壘起,旁邊還有記滿密密麻麻客戶電話和姓名的筆記本。
唯一能坐的位置,在大哥身邊。
原身記憶裡有關家人的記憶碎片較少,隻記得這位大哥和繼父一脈相承的好脾氣,王知安今年大四,明年就能畢業,對待兩個弟弟都很照顧。
“大哥。”他叫道。
王知安一愣,有些驚奇的看著這個一向眼高於頂的弟弟跟自己打招呼,他都做好了搬開箱子給葉潯騰地方的準備,如今被對方給了好臉色,他受寵若驚的:“你暈車,坐裡麵吧。”
有原身部分記憶,葉潯知道原身不是暈車,而是嫌棄保健品紙箱的氣味難聞,所以習慣靠窗,方便通風散氣。
這個家如果一定有個不和諧分子,那隻能是原身了。
葉潯莫名感到頭大,道:“不用換了,我坐外麵也一樣。”
王知安又看了他一眼,說:“好。”
車子穿梭在馬路上,葉潯看著沿街的景象,不同於因紐斯總體莊嚴、古樸的中世紀建築,福爾曼州的建築風格偏向現代化,三四層樓高的小洋房,二樓露台擺滿鮮豔的鮮花。
灰蒙蒙的陰雲遮住了太陽。
窗戶半開,葉潯聽見路邊戴著帽子、拿著手杖的紳士對身邊的女士調侃:“天氣預報說今天是個晴天,看天上的烏雲,我估計塞林化工廠積攢一年的廢氣都在一天排放了。”
女士捂唇輕笑。
麵包車內,大家都聽見了這段對話,王旺達笑著問:“小葉,我聽說因紐斯常年陰天,跟我們這裡很像吧?”
趴在母親懷裡的弟弟也好奇地看過來。
葉潯道:“是的,因紐斯很少有晴天,多雲多雨,我們宿舍裡一般都會配備烘乾機,不然兩身製服來不及換。”
“你還適應嗎?”母親蘇婉看了過來。
她有一雙湖水般哀愁、溫柔的眼睛,因為上一段失敗的婚姻,她的身體和精神都遭受重創,直到遇見王旺達,才在對方的嗬護下才重振精神。
麵對她,葉潯不自覺放輕了聲音,“嗯,適應的。”
蘇婉於是點點頭,“那就好。”
車
子在西林街區停下,成片的聯排房屋。
左鄰右舍都是老熟人,王旺達特意打開窗戶,對不少詢問的婆婆道:“出門接二兒子去了,對,剛從因紐斯放假——唉,哪裡是因紐斯的大學,是因紐斯的聖德爾學院。”
葉潯默默看向另一側。
靠窗的王知安便沒那麼好運了,一個勁地揮手表示:“是我弟弟,不是我,婆婆,我早讀大學了!”
麵包車又拐過一個彎,停在一棟房屋前。
是印象裡的家,不大不小的三層樓,蘇婉抱著弟弟率先推開大門,葉潯提著行李箱,看著王旺達和王知安兩人一箱一箱往下抱保健品。
“今晚預報有雪,紙箱放在車裡容易悶出氣味,有些客人會不舒服。”王旺達擦掉額頭上的汗水,“反正也就是幾步路的事,費點力氣比回公司幫客人換包裝輕鬆多了。”
葉潯先把行李箱推進屋,接著出來幫忙,很輕的紙箱,藥用類型為保護呼吸道,他看了眼紙箱表麵的logo,沒寫字,隻有一朵金色鳶尾花——
動作停了下來。
金色鳶尾花,紀家的標誌。
聯盟一直流傳著一句話,人的一生離不開科技、網絡和紀氏。
以前身處校園,葉潯對這句話理解的並不真切。
現在看見這一箱箱的保健品,而這些保健品僅為繼父王旺達負責的一個街區,他忽然對這個世界有了更多的認識。
“叔叔在哪裡工作?”葉潯問王知安。
王知安也不覺得奇怪,原身一向對這個家漠不關心,對王旺達更是疏離,不知道王旺達的公司實屬正常,“紀氏旗下的藥業公司。”
“這批藥品呢,要送到哪裡?”
“南一區。那裡離塞林化工廠近。唉,市政很早就說要出台環境保護條例,拖了一年又一年,還是不見成效。”王旺達聽見他們的交談,笑著插話。
“整個福爾曼的經濟都靠重工業拖著前行,他們哪裡會放棄這個金疙瘩——能讓紀氏專門研究保護肺部和呼吸道的藥品,已經算是良知未泯了。”王知安聳肩。
“知安,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市政加強了和紀氏的合作,我早就沒有工作了。”
王知安抱著兩箱保健品進屋,“有機會我帶你們去迦藍看看,那裡和福爾曼天差地彆,空氣、醫療以及教育,就連工作崗位,都比福爾曼多多了。”
“……這小子,”葉潯收回視線,正對上繼父驕傲又無奈的表情,“上了大學後就變得偏激。”
葉潯沒有說話,他知道王旺達心裡是高興的。
晚飯由王旺達主廚,八菜一湯,整張圓桌放得滿滿當當。
聯盟禁止18歲以下飲酒。
葉潯的生日在十月,他和王知安一起陪王旺達喝酒,喝到最後,王旺達紅著臉,癱倒在沙發上,陷入了酣睡。
葉潯和王知安無奈的對視一眼,兄弟兩個在這一刻達成共識,沒有讓蘇婉收拾殘局,隻點亮廚房的小暖燈,兩人洗
碗掃地,分工明確。
直到躺到二樓自己的臥室,不用訂第二天早上的鬨鈴,也不用想著做實驗、去圖書館找資料,葉潯才真切地感受到寒假的愜意。
寒假生活無趣卻又輕鬆。
每天早上八點多起床,葉潯一般會幫王知安一起做家務,而後回到臥室複習,這趟回家,他的行李箱裡隻帶了兩套換洗衣物,其他都是專業書。
王知安曾好奇的翻看他的專業書,想給他一些考大學的建議。
“為什麼跟我高中學的不一樣?”看了一本化學,他表情逐漸詭異:“而且這些知識超綱了吧,我大二才學的你們高中就要學?”
葉潯轉著筆,記著筆記:“這些是SE考試的範圍,和高考不一樣。”
“……好吧。”差點忘了眼前這位是聖德爾的高材生。
王知安訕訕放下書,離開前不忘幫他關上門。
日子過得十分規律,早上看書,下午午睡醒來繼續看書,晚上則和家人們一起看電視,弟弟很喜歡粘著他,叫他小葉哥哥,眼睛亮閃閃的,充滿崇拜。
寒假轉眼過去了一周。
葉潯在地圖上搜索附近有沒有可供出租的化學實驗室,零零散散一共十幾家,不過主打的招牌都是中考、高考實驗考試。
他決定實地考察一番。
王知安在家裡躺的發黴,得知他為了複習居然要專門去租實驗室做實驗,一時間有些淩亂,咋舌道:“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能考上聖德爾了……你都一年多沒回來了,我陪你一起去吧,省得你被宰。”
弟弟米安也鬨著要一起。
於是隔天,兄弟三人在王旺達欣慰地注視下,一同往附近的學區去。
西林街區很大,交通軌道四通八達,三人乘坐電車直達市中心,市中心一如既往的繁華,聳立的商超、摩天大樓。
人潮如織,路口等待著無數人群。
偶爾還能看見趕著馬車入城的農民,由於福爾曼水汙染、大氣汙染指數居高不下,市政為了市區民眾能吃到新鮮蔬果,通過了農戶進城條例,每逢7號、17號、27號三個集會日,進城的農戶不受限製。
也算是福爾曼獨一份的景象了。
福爾曼最好的高中,福爾曼公學正位於市中心。
他們還沒放假,中午時分,一大批穿著深藍色製服的學生們從大門湧出,福爾曼高中是私立高中,擁有優渥的師資力量和環境。
每年學費高昂,能入學的學生都是富人家庭的孩子。
葉潯按照地圖找了快五家化學實驗室,對方聽明來意都很歡迎,帶葉潯一間間的參觀實驗室內部環境。
鴿子籠一樣的小房間,各式校服的學生們在裡麵吃午飯、做實驗。
葉潯沉默地看完一圈,道:“抱歉,可能不太滿足我的需求。”
老板不死心,“你都需要什麼器材,其實我手下還有兩間實驗室,也在向外租賃。”
“微型離心機、生物反
應器和細胞分選儀,”葉潯道,“暫時就這些,我需要做生物化學類的實驗。”
老板的臉色逐漸空白,他最後啞然失笑,盯著葉潯,像在看一個笑話:“暫時就這些?孩子,你是來惡搞我的嗎?沒聽說過高中生做實驗需要這些,你要是嫌我報的價格貴,我們還能再談,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和我談價。”
王知安眯起眼睛,“你這人……”
葉潯搖了下頭,他一身黑色利落的羽絨服,下頜擋在領口,說話時手插在兜裡,有些冷淡:“沒事,我再看看其他實驗室。”
“彆看了,我看你的要求隻有JNNC能滿足了——JNNC你知道吧?聖約翰國際研究所!”老板很是浮誇的胡說:“除了JNNC,整個福爾曼也就福爾曼公學可能有你要的東西了。”
他突然一頓,打量了葉潯一番:“難道你是福爾曼的學生?”
“應該不是,”說完,他又自言自語的搖了搖頭,“福爾曼的學生個個眼高於頂、鼻孔出氣,你不像。”
王知安平複了心情,原來這老板不是看菜下碟,而是平等的攻擊所有人。
走出實驗室所在出租樓,眼前一輛輛豪車駛去。
福爾曼公學獨有的深藍色製服使得這些學生們鶴立雞群,人群謹慎地和他們保持距離,生怕惹得這些富家子弟們不滿。
“走吧,還有一家實驗室離這裡不遠。”王知安道。
葉潯抱起一上午都很乖巧的弟弟,“不找了,福爾曼應該沒有實驗室有這些儀器,先去吃飯吧。”
趙林博教授給他布置了寒假自學的任務,要求他自學有機化學以及生物化學前三章的知識點。
作業布置下來,他和趙林博都沒覺得有問題。
現在葉潯才感到頭疼,根本找不到做實驗的實驗室。
三人在路邊的快餐店坐下,王知安去點了餐,他和葉潯吃漢堡可樂,弟弟吃的是十分清淡的小餛飩。
快餐店桌椅擺放的淩亂。
人很多,懸掛的小電視在播放午間新聞,葉潯抬頭看了眼,福爾曼市政府與桑什家族正式簽訂合同,將共同開發A-2礦區。
A-1礦區開發至今已有十年,囿於采礦集團的技術限製,A-2到A-5礦區至今屬於未開發區域,如今終於確定了新礦區的開采權歸屬,主持人激情展望未來,表示福爾曼的經濟發展將進入超高速發展階段,並為市民提供數萬工作崗位。
王知安早早吃完飯,去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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