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2章：間隙（上）

努爾哈赤越是沉默，就代表他此時越生氣，所以現場的氣氛也凝重無比。

不過滿清眾臣不知道的是，努爾哈赤怒的並不是沒能殺了賈複，而是骨打竟和他打起了馬虎眼，玩起了負荊請罪這一套，妄圖為自己的失敗而脫罪。

對於阿骨打，努爾哈赤的感情很複雜，既忌憚他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卻又不對不依靠他為自己征戰，心中彆提有多糾結了。

完顏家和愛新覺羅家是近親，說是兩家，其實也相當於是一家，兩家聯手才建立起來了滿清。

最初兩家的實力其實差不了太多，隻是努爾哈赤更加的烏桓各部的擁護，才會被擁立為主，在加上努爾哈赤也確實做的不錯，才一點點的坐上了清帝的位置。

在之後發展壯大的過程中，愛新覺羅家雖已遠遠超過了完顏家，但完顏家畢竟是第一大功臣，所以依舊掌控著滿清超過四分之一的兵權，並且還一直不願交出來，這也是努爾哈赤忌憚阿骨打的最大原因。

本來阿骨打任務失敗也就失敗了，努爾哈赤也不可能因此就責罰他，但現在阿骨打卻跟他耍小心，想要通過負荊請罪來脫罪。

這說明什麼？說明阿骨打害怕因罪而被收回兵權。

阿骨打為何害怕被收回兵權？自然是怕沒了兵權連生命安全都無法保護。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就是阿骨打對努爾哈赤並不信任，而這股不信任，才是努爾哈赤憤怒的源泉所以。

阿骨打並不知道他已經弄巧成拙了，他本想打消努爾哈赤的忌憚，卻不想發而暴露出了對努爾哈赤的不信任，而身為一個臣子卻不信任君主，這在任何君主眼中都是大忌。

或許阿骨打從未將努爾哈赤視作君主，在他眼中他和努爾哈赤是表兄弟，努爾哈赤也並不比他強多少，所以他心中對努爾哈赤並不服氣，不徹底交出兵權是保留著一些幻想，有著今後在跟努爾哈赤較量的意思。

但在努爾哈赤心中，從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滿清全國所有人就都是他的臣子，任何人都不能挑戰他的權威。

努爾哈赤給過阿骨打機會，而且還不止一次，可他卻依舊沒能把握住，而現在他已經不準備給阿骨打機會了，打壓阿骨打的機會也就擺在他的眼前。

“呼……”

努爾哈赤長吐一口濁氣後，淡淡道：“金王（阿骨打封號），朕給了你五萬鐵騎，可是你麵對秦軍卻未戰而退，看來榮華富貴已經腐蝕了你的勇氣。

騎兵是我大清最英勇的勇士，現在的你已經不適合繼續統領，還是交出來讓給更為英勇的勇士吧。”

此言一出，完顏阿骨打、金兀術、金彈子等完顏一係的大將，全都大驚失色。

騎兵的戰力公認最強，而交出騎兵指揮權的話，等於一次性削了阿骨打進半的兵權啊。

阿骨打低下頭，沒有說話，也有不敢反駁，可臉上卻滿是驚怒之色，完全沒想到努爾哈赤會借著這種小事來削自己的兵權。

滿清的其餘高層則議論紛紛，不明白努爾哈赤為何因此重罰金王，而完顏一係則都是一臉的憤慨。

完顏阿骨打是完顏一係的首腦，和完顏一係榮辱與共，現在努爾哈赤削阿骨打的兵權，這也等於是在打壓這個完顏一係，而完顏一係可是占到了滿清軍界的半壁江山。

努爾哈赤若是能給出合理的理由的話，那完顏一係的其他將領到時也能信服，可關鍵撤軍的責任不在阿骨打，而是因為代善臨陣脫逃的緣故，可是努爾哈赤卻將這一切都怪到阿骨打身上，這讓完顏一係的眾將如何能夠接受？

“陛下，末將不服，金王無過，何以至此啊。”

“沒錯，金王無錯，不該受此重罰。”

完顏洪烈率先站了出，跪下為阿骨打報不平，緊接著金兀術、完顏婁室、完顏銀術可、完顏杲、完顏金彈子等完顏一係的將領全都跪了。

緊接著，其他和完顏係交好，或是和阿骨打交好的將領，也紛紛站出跪下，請求努爾哈赤收回成命，並還阿骨打一個公道。

一時間近半滿清高層都站在了阿骨打這邊，而之所以會造成這樣的局麵，主要還是因為努爾哈赤的理由站不住腳，阿骨打在這件事中確實沒犯多大錯，如此懲罰確實太重了點。

見此一幕後，阿骨打心中頓時暗道不妙，抬頭一看努爾哈赤，隻見他的臉色已變的無比陰沉。

努爾哈赤知道自己罰阿骨打罰重了，但他沒想到阿骨打的威望這麼高，竟然會有這麼多的將領站出來為他說話，這也更加堅定了他削弱阿骨打兵權的決心。

“哼，爾等說阿骨打無過？須知阿骨打才是主將，他能沒有責任嗎？”努爾哈赤一臉淡漠的反問道。

心直口快的完顏金彈子，聽到這話頓時急了，連忙喊道：“可是陛下，是二阿哥不尊金王的軍令，未戰而退，這才放走了賈複的呀，這和金王又有何關係？”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一片寂靜，阿骨打、金兀術都瞪大了眼睛，而完顏洪烈則苦笑了起來，這家夥也太敢說了。

完顏洪烈見金彈子要開口，就猜到他可能會口不擇言，剛準備攔住了他，可還是晚了一步，被他給說了出來。

要知道，代善是努爾哈赤的次子，阿骨打知道責任在他都沒有追究，而是主動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這就是為了給努爾哈赤一個台階下。

可是現在好了，被完顏金彈子這麼一攪合，台階徹底沒了，接下來就是撕破臉皮了。

聽到完顏金彈子此言，代善也急了，立馬跳出來指著金彈子，大罵道：“完顏金彈子，你修得滿口胡言，阿骨打讓本王和吳將軍，以兩萬大軍麵對四萬秦軍的三麵夾擊，還支撐兩個時辰，這不是胡亂指揮是什麼？”

“以金王的三萬鐵騎，隻需一個時辰，就能滅了賈複的三千精騎，到時自會來援，可是你卻不戰而退，還敢說責任不在你？”

完顏金彈子眼中滿是怒意，好似一頭要吃人的野獸，怒視代善喝道：“代善，你到底在害怕些什麼？”

被完顏金彈子的氣勢所懾，代善也不似之前那般強硬，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而這也讓努爾哈赤對這個兒子失望不已。

“好了。”

努爾哈赤抬手打斷兩方的爭吵，看著下方的吳三桂，一臉淡漠的道：“吳三桂，撤軍之令，是代善下的嗎？”

聽到此言，吳三桂下意識就準備說‘是’，可在一看努爾哈赤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話到嘴邊又被他給憋了回去。

這到底是“是”？還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