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走了？”
“嗯。師父，我不懂，縣衙沒有地方收容這些孩子嗎？”
“唉，無父無母或者被雙親拋棄賤賣的的孤兒不知世間何其多，即便是縣衙有臨時收治所又哪能麵麵俱到？丫頭，我知你心善，但窮苦從來就沒有饒過這些苦難人。”
“是啊，我經曆過災荒年，早就應該想到了，可若每個人拉他們一小把，他們也不至於衣不裹體，食不果腹，孩子是國家的希望。”
“在府城霍老將軍收治了不少孤兒，這些孤兒被教導又成為了士兵保家衛國，如果有人拉他們一把，他們何至於此。”
“總要有起頭的人，丫頭，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師父支持你。”
“師父…”
“每個人活在世上冥冥中都有他應履行的責任，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沒什麼不對的，錢財在身不撒出去便形同廢土，毫無意義。”
“人活著要遵從本心，丫頭，你隻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
“我知道了師父，我會想清楚的。”
……………………………
劉雨寒和趕來的爹娘去接了劉光等人，第一天考的都比較簡單，他們都說能順利完成了。
這幾日劉大夫和福娃睡一間，空出兩間房給劉石楠等五人。劉雨寒和娘親睡在肥皂鋪。
晚上準備好他們明天要用的，第二日繼續考試。
劉雨寒昨晚和柳氏說了她的想法。柳氏和劉大夫一樣的說法。叫她不要顧忌想做什麼便去做，家裡人會全力支持她，她明日回去會跟家裡其他大人說。
劉雨寒的心更定了下來。
第二天爹娘和她送他們進考場，劉雨寒回藥鋪，爹娘回村了。
師父說男孩子昨夜已醒來，有些高熱便用了藥，今早喂了點稀飯吃過藥又接著睡了，情況算是慢慢好轉了，就是不知道手臂好了以後能否跟以往正常活動。
苦娃午時才匆忙趕過來的，他一身臟汙，身上還有些異味，穿著的草鞋露出了他不安的腳趾，就跟他整個人一樣，他把臟手攤開，裡麵是10多個銅板。
“這是我們今天早上賺的錢，我會每天拿一點給你們。”
“苦娃，你們在替誰做工？”
“我…我們幾個稍大些的在幫富戶倒夜香。”
“嗯。你弟弟醒了，你要去看看他嗎？”
“太好了，我想去看他。”
“你先隨我過來。”
劉雨寒在木盆裡給他裝了水，叫他先把手洗乾淨，免得影響到生病的弟弟，在鍋裡拿出溫好的飯菜給他吃。
“把飯菜都吃了，這裡還有一碗粥，吃飽了飯，你去喂你弟弟喝粥，我先去忙了。”
“謝謝大夫…”苦娃聲音哽咽。
等苦娃給受傷的孩子喂好飯準備走時，劉雨寒喊住了他。
“你可以帶我去你們住的地方嗎？”
“大夫，我…我們住的地方很臟亂。”
“沒事。我家前年是從北邊逃荒到這裡來的，什麼臟亂都經曆過，沒關係的。”
“你年歲幾何？”
“我十三。”
“如果不介意，你就叫我劉大夫或者叫我劉姐姐吧。”
“劉姐姐，謝謝劉姐姐。”
“我們走吧，遠嗎？”
“要走差不多兩刻鐘。”
劉雨寒跟師父打一聲招呼，師父不放心叫福娃跟著。路過包子鋪，把剩下的包子饅頭都買了，有五六十個。
走了將近兩刻鐘，越走越偏，這是靠近城外的小巷，已經遠離鬨區，附近一片應該都是貧民屋，有些都是土坯房做成的瓦房，開裂的牆皮，茅草房居多。
劉雨寒和福娃跟隨苦娃進了一個小院子，院子的木門很陳舊，院牆也不高，院裡有幾間茅草房。聽到院子的開門聲，兩個六七歲的男、女娃跑了出來。
“老大，你回來了，老五醒來了嗎？他好了嗎？”
“小九小十這是藥鋪的大夫劉姐姐，還有福娃哥哥，你們要有禮貌要喊人。”
“劉姐姐好，福娃哥哥好。”
“你們好。”
“奶奶和小十一呢”
“其他人呢？”
“奶奶背著小十一去給人洗衣裳了。”
“二哥他們去幫忙搬磚子了，聽聞搬完一堆磚子可以賺五個銅板呢。”
“在哪裡搬磚？”
“就在城外莊子裡。”
“是不是藍家？”
“嗯…”
“我不是告誡過你們，不可以再進藍家的莊子嗎！你們忘記小五是怎麼受傷的嗎？！”
“你們兩個趕緊去把他們喊回來！聽到沒有？”
“老大你彆生氣，我們這就把他們喊回來。”
“福娃，你跟他們同去。”
“好的，大小姐。”
“苦娃，你把你這裡的情況跟我說說？”
苦娃拿個木凳子給劉雨寒在院子裡坐下，實在那幾間房間不好迎客。
這個小院總共有十二人，最大的就是他們口中的奶奶，年五十。他們叫她張奶奶，最小的小十一才一歲半。
原來他們都是因為苦娃慢慢聚在一起的。他們原是城中的乞丐。
縣衙有慈弱堂，會定期給裡麵的人提供一些米糧，但裡麵人員複雜，苦娃當時9歲經常被年紀稍大的人欺辱，沒得吃喝還縱容指使他去偷雞摸狗，他不服從便被打，他隻是個孩子，投訴也無門。
管理慈弱堂的管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慈弱堂經常隔幾天都會有病亡的人，他害怕自己悄無聲息被弄死便去乞討為生了…
就這樣過了4年，有些孩子也是從慈弱堂出來的，有些是在街上認識的，後來他慢慢長大，認識了現在這個獨居的奶奶，奶奶把他們都領回了家。
小十一是被丟在水塘裡遺棄的女嬰，他把她救回來時應該才二個月大。
小五因為在藍家莊子幫忙做事不小心擋住了那少爺的路，那人就用鋒利的刀刃傷了小五。他們藍家跟縣丞有些親戚關係，隻會威脅恐嚇他們。
這個破院子雖然破舊，可是卻是他們住了三年的家，可以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家，雖然過得辛苦，但替彆人做活，也總不至於餓死。
隻是生活艱難，很難吃飽飯，冬天沒有厚的衣服穿沒有厚的被褥蓋而已，生病了沒錢醫治而已。
劉雨寒看他說的雲淡風輕，卻從少年的眼裡看到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
一路備嘗辛苦，卻難安穩度日。
麻繩專挑細處斷，苦難專找苦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