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用一雙還沒吃過的筷子往老頭老太碗裡分彆夾了一些湯裡的白蘿卜,“快吃吧,彆吵吵了,吃飽了還要去量一下尺寸呢。”
“尺寸?啥玩意兒?”
李婆子幽幽的看了老閨女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就你爸那胳膊肘往外拐的樣子,給他做衣服也是浪費!”
楚老頭聽到有新衣服,臉上立刻樂開了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當下也顧不得其他,一心隻想著快點乾飯。
“是是是,媽~晚上空了,你再幫我做點發圈唄。”
“發圈?”
李婆子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一旁的楚老頭暗自鬆了一口氣,他不是不心疼老婆子,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計較下去,幾個兒子當真要和他們生分了,最關鍵的是----他們都老了,說不準閨女嫁人後還要靠幾個哥哥撐腰呢~
哎~誰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喲~
“對啊,我不是送了個發圈給趙姐嘛,她喜歡,那她周圍的人估摸著也會喜歡的......”
言下之意是---買的那些碎布頭竟是為了做發圈?
李婆子瞪了老閨女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幺蛾子啥時候能停?萬一被發現了,我和你爸可保不住你。”
“我乾啥了?”
楚玉被說的莫名其妙,“我啥都沒乾啊~人家喜歡,我就送唄,大家你來我往的,總不好意思白拿吧,到時候送我點東西也是應當的。”
李婆子佯嗔她一眼,“得得得,我說不過你,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要來還債。”
......
兩口子這一頓飯,吃的那叫一個滿足,把鍋裡的骨頭湯喝得丁點兒都不剩。
楚老頭剛剛放下碗筷,甚至連嘴都來不及擦一下,便迫不及待地催促著老婆子帶他去量尺寸。新衣服呢,他都很多年不做了,現在身上穿的到處都是補丁。
“爸~你這中午吃的啥啊?滿嘴都是油。”
白桂花和田小蘭正在院子裡晃蕩,她兒子在不遠處堆泥巴,楚綠則是拿著個掃帚一聲不吭地掃著院子。
楚老頭本就不善於兒媳婦打交道,因此隻是含含糊糊的應付了句。
但白桂花卻不這麼想,她可是聽到好多人都在說----小姑子她們買了很多東西回來,最讓人惦記的莫過於布匹~
那廂,李婆子還在跟自家閨女碎碎念,“丫頭,以後你一定要離那幫知青遠點,咱們和那群人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楚玉笑了笑,“知道啦,媽,就那種男人,送我都不要~”
“老婆子!乾啥呢,快點!”
門外突然傳來楚老頭急切的聲音。李婆子原本還想再說點什麼,但聽到老伴兒的催促後,她隻得無奈地撇了撇嘴,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下去,隨即緩緩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待走到門口時,李婆子一眼便瞧見了站在那裡的兩個兒媳婦,心中頓時了然。
“走吧,回屋去。”
這時,白桂花快步走上前來,伸出手攔住了二老的去路,嬉皮笑臉的說道:“媽~聽說您和小姑子今兒個買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呢。”
“咋地?”
“沒咋地……這不,家裡那幾個小的整天哭著喊著要穿新衣服嘛~”白桂花一邊說著,一邊朝不遠處正在玩泥巴的兩個孩子招了招手,“虎子,狗蛋,快過來!奶奶說要給你們做新衣服!”
聽到這話,兩個孩子立刻放下手中的泥巴,興高采烈地往這兒跑。而一旁的楚綠則隻是微微動了動耳朵,目光隱晦的朝著這方向瞟了一眼,隨即便又低下頭繼續乾活了。
還未等兩個小的過來,李婆子便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大兒媳一番,隨後開口諷刺道:“玉丫頭帶我去供銷社買了些布匹回來做新衣,這丫頭手就是鬆,一買就是好幾尺,我都說不要了,她非得要給我和她爸買,哎~老了老了,兒子的福沒享到,倒是先享起了女兒的福。”
說完後,她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楚老頭一眼。
對方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白桂花:“......”
徐招娣:“......”
這是在陰陽怪氣誰呢?
故意說給她們聽的?
“媽,話可不能這麼說,”白桂花皺了皺眉頭,“小玉她一沒公分,二沒工作,她手裡的錢和票,還不都是你和爸給的,說得好聽點是孝敬,可實際上不就是左口袋出,右口袋進嘛,這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我們家光宗是個不孝的呢~”
她的話音剛落,徐招娣便迫不及待地附和起來,“是啊,媽,你這話要是被傳出去,我們家耀祖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沒個好名聲,你倆個孫女將來還要不要嫁人了?!”
麵對兩人的指責,李婆子顯得有些不耐煩。她掏了掏耳朵,“行了,都說完了嗎?”
見倆人都默不作聲,她有些無語的翻了個大白眼,“現在該輪到我說了吧?老大家的,我沒記錯的話,你家光是要彩禮就收了三十塊錢吧?還有老二家的,你們也彆嘴硬。嘴上說著玉丫頭的錢都是我和她爸給的,那你們兩家的彩禮又是從哪裡來的?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娶媳婦給彩禮也正常,可你們呢?陪嫁都是些什麼玩意兒,自己心裡沒點數?我不說是不是還給你們臉了?”
“我家丫頭知道心疼人,你們倆呢?這麼多年下來,我可沒見你們倆孝敬過我什麼,還什麼右口袋出左口袋進,再怎麼樣也有的進,你們倆呢?隻進不出的貨!”
“正好說到這兒,我順便通知你們一聲,早上吃我雞的錢,年末從你們三家的公分裡扣。”
最後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讓原本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起來。
此時---白桂花的臉上滿是憤怒,聲音也不禁提高了八度,“媽,你說啥?扣公分?至於嗎?虎子和狗蛋不姓楚?不是老楚家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