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楚玉沒了。”

楚老頭瞳孔微縮，他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會？想到自己的算盤落空，渾身便開始顫抖不已。

“老二......”

他還未等對方回答，便陷入了黑暗。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四肢無力，不僅如此，口角還有些歪斜。

“爹，剛才大夫來過了，說你身體本就沒有大好，如今情緒大起大落，從而導致了中風。”

楚老頭有些激動的想要開口說話，楚老二杵在一旁等了半天，愣是沒等到半個字，想到大夫臨走前的囑咐，他慢吞吞的說道：“爹，你彆急，慢點說，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楚老頭急得不行，在他看來，自家隻有攀附上楚玉，才能有活路，畢竟---宋氏和楚悅給家裡帶來的不良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你......去......開悼......了？”

楚老二麵露難色，他不是沒打過這類主意，隻要在靈堂上被承認了自己還是楚玉的親二叔，那他們家的所有困苦都將結束，可沒人給他這個機會啊~

楚老頭雖然說話困難，可眼睛並未瞎，心也未盲，他現在真是毀的腸子都青了，好端端的把大房一家掃地出門乾啥？這潑天的富貴---自己竟然半點都享受不到。

早知道楚玉那丫頭這麼有本事，當初在靈堂上---說什麼也不會那麼咄咄逼人了，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麵如死灰的看著自己疼了半輩子的老二。

被盯著的楚老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是後悔了？後悔當初將大哥一家掃地出門？後悔當初對楚玉緊緊相逼？

他也痛恨自己的無能，若自己能像大哥一樣會讀書，考個秀才回來，那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想到他那幾個兒女，楚老二抱住自己的頭---慢慢蹲了下來，眨眼間，便滿臉淚痕，“都怪我，是我太沒用了。若我當初能堅持不讓悅丫頭嫁到李家去，那後麵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明明是玉丫頭看不上的貨色......說到底，還是我太寵著她了，把她寵的自私自利。”

楚老頭非常心疼的看著自己兒子，他有心想要開口安慰幾句，可卻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楚老二說著說著，抬起頭---有些歉疚的說道：“爹，不是我不想給你治病，而是家裡--實在是拿不出多餘的銀子了，你......”後麵的話，他著實有些說不出口，總不能直接說，你趕緊死吧，這樣省時又省力。

聽到這裡，楚老頭終於不再咿咿呀呀，隻見他滿眼的悲涼，這就是自己的好兒子？

“爹，老三一家都搬走了，這老宅隻剩下你和我們二房了，我的壓力真的是太大了，你就當幫幫兒子吧。”

楚老二終於不當鵪鶉了，他挺起胸膛，哪怕是為了自己兒女，此時也容不得他退縮，要知道，楚玉剛死，現在隻要傳出---她的親生祖父因為聽聞這一噩耗，承受不住，撒手人寰，自己說不定還能借著此事---從而上了那條大船，他可是饞了很久。

這人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越發理直氣壯起來，“爹，說來都怪你，當初你要是不把大哥他們掃地出門，現在我們家肯定走到哪兒都被人捧著，哪怕他們倆去世了，我們還能緊緊巴著楚玉她們姐妹三人，可現在呢？這一切都被你毀了。”

“好。”過了好半晌，楚老頭嘴裡才冒出這一個字來，現在的他可以用心如死灰來形容，回想自己這一生，真是挺沒意思的。將有著大好前程的兒子趕出家門，卻把倆個沒用的貨色當成個寶一樣的疼著。他這輩子活得真是可悲。人人都說自己作的孽，要自己承擔後果，現在也該是他承擔後果的時候了。

楚老頭的精神狀態本就不太好，這像是壓死他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似的，讓他對這人世間再也沒了留念。

得到肯定答複的楚老二瞬間鬆了一口氣，他再次當起了大孝子，“爹，你放心，兒子手裡還有些閒錢，定會為你打造一副不錯的棺木，絕不讓你裹著草席匆匆下葬。”這是他目前能表示的最大孝心。

可楚老頭並未搭理他，而是慢慢閉起了雙眼。

也是從這天開始，楚老二便開始對他不再過問，整天數著日子等人過世。

顯然---對方是心存死誌的，沒過多久，便悄無聲息的去世了。

楚老二是第一個發現的人，他當即親自跑到族長家，將事先準備的一套說辭完整搬出，可族長那冷漠的態度卻讓他始料未及。

他尤為不甘心的說著，“族長，我爹是因為聽說了楚玉的事，這才傷心過度---驟然離世，我相信，若玉丫頭泉下有知，也定會原諒他的。”

“然後呢？”楚博簡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對方心裡的那些個小九九---打量自己不知曉？

事已至此，進一步說不定就是柳暗花明，他大著膽子繼續說道：“既然她能原諒我爹，那自然也是能原諒我們這些做叔叔的，畢竟---過往種種都是我爹的決定，我們這些做兒子的想反駁也反駁不了，你說是不是？”

“嗬嗬，通知你一下，族裡已經決定把楚悅除名，你最好也安分一點，不要整天想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楚玉那丫頭有多厭惡你們，我比誰都清楚，她活著的時候，沒讓你們占到半點便宜，沒道理人家死了，你們就能巴巴的盯上來，若你還是不死心，我不介意把你們一家都除族。”

楚老二聽完這話，那是半點猶豫都沒有，屁顛屁顛的撒腿就跑，生怕一個慢了就被除族。回到家後的他---手腳並用的將楚老頭從棺材裡拖了出來，喪事也不打算辦了，準備用一張草席裹了草草了事。

這人真是把人性的涼薄發揮到了極致，都說人死如燈滅，塵歸塵，土歸土，可他的做法委實令人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