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星的一部分?”殷漁聞言輕笑,“近千年前的事,如今拿來說,且你既是在等我,又何必怕我?”
“天煞說您,脾氣古怪。”諾布聲音極輕,異瞳打量著殷漁,小肩膀縮瑟著,“叫諾布待您,要小心。”
“天煞。”殷漁眸中溫和了些,鬆開了自己的手,“看來如今魔神星與天煞星相處融洽?”
“嗯!”諾布抬手抓了抓自己被扯痛的發頂,“諾布和天煞好好的。”
彎月眉輕挑,殷漁用溫水淨手,垂眸盯著盆中一圈一圈交疊的水波,思緒放遠。
魔神星是魔類首領,千百年前魔對仙的掠奪,那顆被譽為‘不幸’的仙星天煞孤星仗義出手,極其倔強,抱著同歸於儘的決心與魔神星相撞。
魔神星四分五裂,天煞星灰飛煙滅。
神的出麵,給這兩個波及三界的任性星淵定了罪,二星偏軌惹下罪孽,罰入人道輪回。
魔神星的碎片代替了原來的魔神星,天煞星取了一縷神魄頂位,這就是為何那天道老頭兒非要謝九冥命絕人間不可。
天煞星淵那縷神魄到底是在等著他的主人歸位,天煞孤星才算被完全補齊。
誰能想到互為仇敵的兩個星淵,在人世間遇上會將對方視為珍寶呢?
前世因今世果,前世孽今世緣,互相還債罷了。
“你來了也好。”殷漁用一旁小木架上放著的乾淨帕巾蹭手,將手背最後一滴晶瑩水珠擦去,“我日後還用得著你,你若要待在身邊,就得講我的規矩。”
杏眸與雙色異瞳的對視,後者雙眼不斷睜大,瞳孔顫動不停,而後諾布若雷擊一般,渾身顫動僵硬抬頭。
杏眸中無色瞬膜一閃,棕色瞳孔被與諾布一般無二的雙色瞳孔替代,殷漁緩緩眨眼,諾布閉眼倒在浴盆之中,不動了。
趙九、趙五二人被黑金霧氣推起,浴房墨藍色布簾一角落下,一個響指響起。
趙九和趙五兩人麵上依舊帶著驚恐。
“怎麼了?!”二人同時看向對方發聲。
“哎呀!”趙五被趙九扶著,首先瞧見了那頭朝上浮在浴盆上昏過去的諾布,連忙跑過去,將人撈起一看。
呼吸均勻,這小崽子竟然是在浴盆水裡睡著了。
“他是魚嗎?!”趙五拿著長帕巾,一邊幫著趙九將這小兒身上擦乾,一邊不敢置信的疑惑道。
羊肉芋艿燜餅的香氣迫不及待的掀開鍋蓋探了頭,在廚房裡繞了一圈之後,衝出了廚房,很快便勾著於淮舟邁步走來。
“好香啊。”於淮舟捏著玉扇,立在廚房門口瞧著裡邊被白氣圍繞的兩人,要將那香氣全都吸進自己肚子裡似的,“正廳都坐不住了,香氣一直往我鼻裡鑽,饞的我坐在那裡流口涎。”
“你倒是聰明。”謝意回頭,笑著於淮舟,“跑到跟前來受這美食罪。”
“怎麼能是受罪呢?”於淮舟嘿嘿一笑,跑到謝意旁邊負手而立,“哎喲,這顏色倒是漂亮,就是不知道鹹淡如何啊?”
“哼。”謝意拿過蔣霽手中長筷,夾了一筷燉的爛糊就快脫骨的小羊排放在一個小碟裡,遞給於淮舟,“那勞咱們於大少爺嘗嘗味兒?”
“還是我意哥兒好。”於淮舟急忙抬手接過,拿過謝意遞過來的筷子,吹了吹便將羊排送入口中,“嗯!嗯~”
於淮舟:(?ˊ??ˋ)?好吃啊!
蔣霽將麵餅用長筷子夾起,又放入雙色椒,翻炒出鍋。
於淮舟主動請纓,幫著把浸透湯汁兒的餅子端了出去,抬腿入了正廳便瞧見自己那安靜喝茶的哥哥,還有坐在對麵盯著他手中盤子晃著腿的諾布。
“吃飯啦!”狐狸眼彎彎,於淮舟與正廳內一大一小兩個人分享著自己的喜悅,“香的不得了,快去淨手過來吃飯!”
一大一小同時站起,殷漁接過於淮舟手中大盤,將人往一旁木架上的銅盆處引,桌前小身影隨之而動,跟在於淮舟身後,保持著一步的距離。
殷漁替於淮舟洗著帕子,於淮舟轉身朝諾布伸出了手:“來,哥哥領你淨手。”
諾布袖子被撈起,手臂上一塊一塊白色的藥漿掩蓋著身上的蟲咬包,於淮舟垂眸看著這小兒比自己小了一半的手,輕聲問道:“你多大了?”
“五百歲!”諾布抬起異色眼瞳,朝於淮舟笑了笑,“我也吃那大餅,好麼!”
“五百......啊?!”於淮舟忽然放大了聲音,“多少?你五百歲了?!”
“五百歲,不能吃那大餅?”諾布眉頭蹙在一起,麵上有些失望,“那多少歲,能吃?”
“......可以吃倒是可以吃。”於淮舟心不在焉的答著話,自己還嘟囔一句,“不是說你不是妖嗎。”
狐狸眼將諾布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這不就是個六七歲的小崽子模樣嗎?
“你是怎麼活那麼久的?”於淮舟拉著淨了手的諾布,將他帶到桌邊,夾了一小筷餅子給他,輕聲與他問著話。
“嗯,嗯......”諾布將吃到肚子裡才是安全的這個道理貫徹到底,抬手便接過於淮舟遞過來的餅子,兩三口將那沾滿肉汁兒的餅子吞下,而後看向殷漁,思考了一下,隨後用於淮舟聽得懂的話簡潔明了道,“他活,我活,他是我阿爸!”
從他身上掉下來的,關係可不就是人類說的父與子麼。
“哈?”跟在端著羊肉蔣霽身後進入正廳的謝意疑惑出聲,隨後唯恐天下不亂似的彎眸笑道,“師兄,這是背著淮舟和小九在外邊兒成家了啊?”
殷漁挑眉沒有解釋,於淮舟瞧著毫不在意,走到桌邊坐下,聽到這話還沒有瞧見羊肉芋艿燜餅激動。
除了之前那十五年的事兒,殷漁何必與於淮舟有秘密?
早在殷漁去浴房之前,便給這小少爺知會過了,這小孩兒與自己有些淵源。
如今說是父子,於淮舟便覺得好笑,若真是父子,他就算借給殷漁十個膽子,殷漁也不敢帶到他麵前來。
趙九和趙五端了米飯趕來,眾人落座開始進食。
一碗米飯被趙九放在諾布麵前,諾布拿起筷子便趴在碗邊往自己嘴裡刨,吃相並不雅觀。
“配菜吃啊。”於淮舟看那諾布半碗米飯下了肚,連忙開口製止,“你怎麼光吃白米飯呢?”
“嘿嘿。”諾布嘴角粘滿了飯粒,咧嘴朝於淮舟笑,“白米飯,好吃!”
“唉。”於淮舟夾了幾塊羊排放到自己碗中,用筷子把其中扁骨取出,將肉悉數放入諾布碗裡,見這小兒興奮便要伸筷去夾,卻將肉按住,認真道,“細嚼慢咽,不許吃這般快,不然日後再想吃,我便不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