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第一場雨(1 / 1)

院中樹蔭下一張圓桌,煎包用竹籃裝著,無蔥的一小籃,有蔥的一大籃。

“哎喲!”湯汁直直的噴射而來,趙九連忙站起身避讓,抹了一把自己麵上的肉湯,“祖宗,小口咬,先把湯放了啊。”

“九哥!”趙五連忙放下手中煎包,手忙腳亂的拿起帕巾給趙九擦著身上,“有沒有燙著?對不住,對不住。”

“沒事兒,溫的。”趙九揉了一把趙五腦袋,接過他手上帕巾蹭著自己衣服,笑著答話,“隻是今日你九哥怕是一整日都是煎包味兒了。”

“那今日就當不成暗衛了。”謝意笑著,舉著煎包低頭啜了一口盛在碗中的乳白豆漿,“旁人一聞,哪來的煎包味兒,尋著一瞧,可不是咱們趙九在樹上藏著麼?”

眾人皆笑,除了那埋頭帶著怨氣乾飯的於大少爺,他似乎將煎包當做昨夜折磨他的老道士,兩口一個比拳頭小些的煎包。

“篤篤,慢些吃。”殷漁見狀溫聲開口,遞過去一張帕巾,卻被於大少爺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的漠視了去。

今日的飯桌,按照香蔥來劃分座位,不吃蔥的兩位道士自然是坐在一塊兒的。

正巧某些少爺賭氣,故意坐的離老道士極遠,直到蔣霽和宿野中間去了。

“哼。”柳葉眼彎彎,謝意賊兮兮的瞧了殷漁一眼,抬手接過那帕巾,抬了下屁股放到於淮舟手邊去,“哎呀,這可惡的殷十七怎麼把我們篤篤惹生氣啦?”

“暴戾恣睢。”嘴裡包著煎包,於大少爺接了一下帕巾,盯著豆漿嘟囔一句,算是答了謝意的話。

“如此凶蠻?”謝意故作不敢置信的瞧了殷漁一眼,嘖嘖稱奇,“定是昨夜那酒有問題,倒叫師兄昨夜又變回觀中那怖人模樣。”

杏眸一瞥,瞧見那白衣道士麵上幸災樂禍,殷漁輕笑一聲:“我記得有一回你與妖打架腿後受傷,師兄給你塗......”

“誒↑!”謝意倏然提高了聲音,抓起一個煎包就往殷漁碗中放,“師兄給小九吐露心聲,小九當然是放在心中的,哈哈哈,這煎包當真是美味,師兄多吃些,多吃些。”

這個殷十七,幾百年前的破事兒都拿出來說,當時自己還不是個小娃娃麼?

“......塗什麼?”

身邊卷毛沉聲開口。

“吐露心聲啊。”謝意故作自然,抓了一個帶著蔥花的煎包塞到卷毛嘴邊,“不是肚子餓了麼,你也多吃些。”

“塗什麼。”蔣霽向來是極難糊弄的,此刻偏頭看向謝意,丹鳳眸中冷淡。

“阿霽不能知道麼?”沒有回應,蔣霽接過煎包放在碗中,直勾勾的與謝意對視,又問道。

“小九當時,七八歲的模樣,下山與那藤草妖打鬥,腿後被纏了一道深口子。”殷漁主動開了口。

“我為何下山與那藤草妖打鬥?”謝意瞥開眼神,不想看那蛇妖質問的眼神,盯著自己麵前半碗豆漿說著,“師兄慣會耍人,非說那藤草妖在村中作亂欺負村童,害得我與它打的難舍難分想叫它吃個教訓。”

“後來呢?”於淮舟終於舍得從豆漿碗中抬起頭,看向謝意想聽後續。

“難舍難分?哼。”杏眸彎彎,殷漁笑著,主動接了於淮舟的話,“怕是沒有小九說的這般纏綿,那藤草妖當時已經百年修為,小九隻是單方麵討教,吃了些教訓吧?”

“怪誰!”謝意朝於淮舟指控著自己那麵善心惡的師兄,“那藤草妖修的正道,靠給村童治病療傷增修,從他殷十七口中說出便成了為了增修用妖力惹得村童啼哭不止,害得我被師父罰了三日跪香。”

“與它鬥,你不也吃了好處麼?”殷漁輕笑一聲,想起從前便覺得有趣。

這團子當時將他信奉為神,說什麼都信,是自己在觀中的唯一樂趣,騙著他做了不少傻事兒。

且這團子不記仇,今日惹了他,明日一早又跑到寮房來給自己送朝食,一口一個師兄叫著,好玩的很。

直到桌上最後一個煎包入了宿野肚子,那蛇妖碗中的煎包還是一動不動,謝意瞥眼一瞧,可不是垂眸氣著麼。

“我三四歲在觀中光腚亂跑,阿霽若是要氣,便隨便連這事兒一同氣了吧。”謝意壓著笑,小聲在那蛇妖身旁說著,聲音清冽。

一邊兒用帕巾擦著自己的手,而後站起身幫著收拾桌子。

“你上去歇著吧。”手中摞高的瓷碗被蔣霽拿了過去,他壓著聲音答話,扭頭便走向了廚房。

本是打算出門逛逛,可惜於淮舟身子不適,吃了些東西又被殷漁哄著睡下了。

得了主子的允許,難得的一個無事可做的午後,宿野約著趙九和趙五出門采買,院中又安靜下來。

木廊儘頭那屋內亦是安靜,謝意躺在敞開的半窗前一個藤搖椅上邊兒,半身沐浴在日光中,晃晃悠悠的馬上便要睡過去了。

“先生。”

謝意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將自己從藤搖椅上抱了起來,熟悉的青竹香氣入鼻。

睜眼一瞧,可不是那......是那光著半身的蛇妖。

寬肩窄腰,肌肉分明,腹前雖有傷痕,憑添幾分男子氣概,手臂結實有力,觸感乾爽有些涼意,抱著自己毫不費力的模樣。

謝意吞咽一下,躲閃開了眼神。

道士燙紅的耳廓極大地愉悅了蔣霽,將殘留在心中的那些不快暫時拋去。

“能親一下麼?”蔣霽靠近一些,用鼻尖蹭了蹭謝意的眉心,聲音輕輕的。

柳葉眼被烏睫半遮,這道士側臉故意躲著蛇妖的目光。

蔣霽轉身將道士輕放在半開的窗沿之上,兩隻胳膊護著,低頭試探著送唇。

軟唇相接,謝意朝後躲了一下,嚇得蔣霽連忙用手阻擋,大手沿著背脊向上,輕輕掐住了他的脖頸。

舌尖探入,先嘗到的是一絲甘甜,而後檀香曖昧的與青竹香交織在一塊兒,室內逐漸升溫。

嘀、嘀嗒、滴

雨毫無征兆的落下,絲絲縷縷,砸落窗沿,驚擾了垂柳柔枝兒與潺潺流水,也擾了窗邊二人的一席春夢。

“雨。”二人額頭相抵,謝意喃喃一聲偏頭朝窗外看去。

湖麵上漸漸起了白霧,將整個長湖鄉從外向內籠罩,謝意瞧見烏篷船的船撐鉚足勁兒抵向岸邊青石階,遠處橋上幾個鄉民冒著密雨奔跑。

霧氣愈發濃鬱,幾乎將街景遮蓋完全。

蔣霽猛然回神,蹙眉看向謝意,緩聲道:“宿野大哥他們還在外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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