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與你對拜(1 / 1)

繚繞在湖麵上的冷霧被薄雲中灑下的淡淡金光驅趕,這幾日也就晨時和夜裡有些寒。

正月裡船幫放了大假,烏慈和阿蟒自然是不必上工的。

此時院中涼卻不侵人,氣溫舒適,人們便願意出來與那近來不常露麵的金烏見一麵。

才用過早飯,烏慈便與蔣霽報備一聲,去蘅蕪苑找他那些小蝴蝶姐妹玩兒去了。

阿蟒在廚房裡收拾碗筷,宿野不想叫他碰水,獨自蹲在廚房門口用井水清著餅碟。

殷漁坐在院中竹椅上,骨節分明的長指捏著一個玉杯,獨自享受著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寧靜。

年節吃的豐富,每日都是鼓腹含和,飯後一杯清茶,成了院中所有人的習慣。

天邊幾片薄雲,幾束日光從中傾瀉而下,如同神隻即將降臨人間。

“今日是那老頭的飛升之日。”

清冽的聲音從身後側傳來,殷漁側頭,難得瞧見這巨長團子獨自一人。

“嗯。”殷漁杏眼跟隨著那道白衣身影,直至他落座於自己身邊,“今日稀奇,我們小九竟然獨自一人?”

“尋了個話本子給他瞧,看的認真呢。”柳葉眼彎彎,謝意接過殷漁遞過來的茶杯,聲音放的輕了些,“悄悄出來,尋個清淨。”

以前還不覺得,自從那小蛇不必去上工之後,謝意發現這小蛇不僅賴人,還是個有些話癆的。

就算如今出來,腦中也還是他那副‘先生’這,‘先生’那的模樣。

“先生!”

書房門‘嗒’的一聲被關上,接著那帶著些嗔怪的聲音傳來。

噠噠、噠、噠噠

有人疾步下著樓梯,有節奏的竹梯響弄得院中空氣都在振動。

丹鳳眸先瞥了一眼黑袍男子,又將白衣道士連著他坐著的竹椅子一起,朝離黑袍男子更遠一些的地方挪去。

“怎麼出來了,也不和阿霽說一聲?”蔣霽半蹲在謝意身前,大掌自然握上他溫熱的手,捏了捏。

“過去搬個椅子來坐這兒。”謝意朝正廳方向指了指,垂眸看那小蛇,“你不是在看話本子麼,我想出來透透氣。”

“那也應當叫阿霽一起。”蔣霽站起身,又朝殷漁瞥了一眼,這才大步朝著正廳去。

“如今是沒完沒了了。”殷漁當然知道那半個蛇妖剛剛在給他飛眼刀,不過他今日心情不錯,懶得和他計較,“你就這般慣著吧,這蛇纏人,可沒有鬆力的道理。”

“今日是真武和四鬥帝君下降。”謝意聽見腳步聲靠近,唇角勾起,挑開話題。

端起茶杯才喝了一口,那小蛇便端著竹椅過來了,緊靠著他身旁坐下。

“哼。”殷漁側臉一笑,“真是難為小九記得,在觀中卻是分不清的。”

“師兄。”謝意蹙眉,“多久的事兒了,如今怎麼還在提。”

“師兄以為小九如今已經是個敢作敢當的。”殷漁瞧他那樣便覺得有趣,“沒想到還是與小時候一般壞心思,需要師兄從旁提點。”

“?”

柳葉眼都要睜圓了,謝意‘咻’的一下將身子轉過去,“這是從哪兒說起,小九何時是師兄口中那般?”

“你不記得也正常。”殷漁端起玉杯故意賣關子,抿了好幾口,就是不往下說。

弄得謝意急的坐直了身體,身側的小蛇見他急也跟著急。

殷漁側眸瞄了一眼那兩人反應,心中大笑,可是麵上卻平靜得很:“你們這是?”

“師兄!”

謝意就知道他這師兄是個肚中壞水的,“你不說,小九便走了。”

呲啦-

身旁蔣霽求之不得,已經站起身了,竹椅被他膝窩一頂朝後挪了一下,在地上拖曳響動。

“小九剛來觀中不久那時,正遇上正月初一接喜神。”殷漁邊說邊瞧著謝意臉色,見他一臉茫然,又輕笑了一聲。

“師兄你說啊。”

謝意急的要抓竹椅的扶手,身邊兒安靜坐著的小蛇眼疾手快,將自己大掌遞了過去,得償所願的捉住了白衣道士,將那比自己大掌小了一圈兒的手緊握手中。

觀中人頭攢動,空氣中彌漫著熏香味,聞著叫人心中平靜。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爆竹聲延綿不絕似的。

高桌上那人懷裡抱著一個大鬥,大鬥中盛著花生、核桃、紅棗、還有銅錢等,鬥口用紅紙封固。

那人朝桌下眾小道高喊:“喜神回來了沒有?”

“回來啦!”桌下各小道接了話。

紅紙封被抓破,鬥內之物被桌上那人抓大把撒之,問答後又撒,一共行了三次後,那人開始朝東西前後亂撒。

眾小道擁擠而上,開始亂搶。

其中一白衣小身影步子還有些不穩,專挑著那核桃撿。

幾個身形大些的擠得他踉蹌好幾步,於是趁著人多,那白衣小道士抬腳便踹向了那幾個身形大些的小道的屁股。

“哎喲!”

“哎呀!”

“誰踹我啊?!”

等那幾個小道捂著屁股回頭四處尋人,白衣小道又躬身開始認真挑著地上散落一片的核桃。

破了皮的不要,裂了口的不要,被人踩了的......?

“謝九冥。”順著那踩著核桃的腳一路朝上,柳葉眼瞧見了一雙溫柔含笑杏眸,“師父有請。”

可那柳葉眼彎彎,因為牙齒沒長齊說話還漏氣,懷裡用第一層衣布裹了一大兜核桃:“獅熊,核桃!”

殷漁愛吃核桃。

彎月眉輕挑,小小的謝九冥被那隻青筋暴起的大手提著後衣領,朝殿階長廊走去。

“淨手。”殷漁丟給他一張濕潤帕子,瞧著那小人的杏眸中帶著興趣,還著那核桃的情,“自己做的,老實和師父交代,今日接喜神,彆叫自己得個跪香的結局。”

殷漁在長廊口便將他那抬腿收腿的利落動作瞧了個真切,那高殿台上坐著的師父視野裡,怕是將這小兒彎膝如何發的力都瞧了個清晰。

不出所料,師父的口涎四濺一番,見那低頭認錯的粉麵小團子實在可憐,擺了擺手讓殷漁將他帶下去了。

回到殿前,大眾團拜著,那白衣小道又屁顛屁顛融入道眾之中。

磕頭不講次序,給自個兒師父拜了年,道友也是可以互拜的。

於是那粉麵小團子‘咚’的一下,磕在了殷漁麵前。

殷漁早就對這種畫麵無感了,立在廊下,就等那粉麵團子將額頭貼在冰涼石板之上。

那石板凍的小團子手縮了縮,將掌心蜷空,還沒等到身前那貌美師兄叫他起來。

“我們之間,不必拜大禮。”殷漁見他凍的身子顫了一下,好笑得很,

“你不會在等我和你對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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