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掌中之物(1 / 1)

院內二樓主臥。

羅漢榻上,長發黑袍道士悠閒喝著壽眉茶,抬眸看著床榻邊上那白衣道士仔細替那昏睡的蛇妖整理衣物的動作。

“你將他弄昏了,醒來他還不鬨翻了天?”

他聲音溫和,手肘撐在小幾上,用掌根抵著自己的下顎,與那忙碌的白衣道士搭著話。

“那也沒辦法。”謝意將那熟睡小蛇的寢衣帶子係好,伸手替他蓋好了被子,

“兩夜未好好歇著,彆說他自己身子受不受得了,他纏著我也受不了。”

“哼。”殷漁悠然自得,放下長指上夾著的茶杯問他,“宿野去哪兒了?”

“尋那兩條小蛇去了。”謝意解開自己衣物,打算換一件外袍,“師兄肚子餓了麼?”

“還好。”殷漁站起身,朝窗外望去。

湖畔垂柳長枝隨風輕擺,湖麵浮光躍金。

院門口青石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其中一人懷中還抱著一個。

那精致彎月眉一挑,“他們回來了。”

“走吧,咱們先去將肚子填飽。”

謝意係著腰帶,看了一眼床上那小卷毛:“給他留些吃的,且等他睡飽了再說。”

正廳中此刻陰涼著,嬌小蛇妖被穩穩放在竹榻上,濕潤冰涼的帕巾替他一下一下擦著麵部。

“來,涼茶~”

烏慈快步扭到宿野身邊,將手中大碗遞給他。

“你喂他吧。”宿野停下手上動作,直起身,將一旁竹製小幾上的油紙包提起,“他有些發熱,我先去煎藥。”

“今日怎麼那麼晚。”

清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謝意朝正廳裡望著,看到竹榻上昏睡的嬌小蛇妖一愣,“阿蟒這是怎麼了?”

“受了些日毒。”宿野躬著身,朝謝意和殷漁回話:“宿野現在便去熱菜,叫主子和公子久等了。”

“那是他的藥麼?”謝意看向他手中的油紙包,“給我吧,你去熱菜,我幫他煎藥。”

一個院中,兩條蛇妖昏睡著。

烏慈三口兩口吃了飯,被謝意塞了一個水袋,急急忙忙扭著去上工。

還好下午隻用送貨,他一個人也能應付得來。

最後一小勺棕黑色的藥汁被小心翼翼送入口中。

宿野將手中小碗放下,抬手覆上了那小蟒的額頭,摸著是溫的,對蛇來說便是發熱了。

相較於之前溫度降下來了不少。

今日天氣的確有些熱,不過浸了那冰涼湖水,回到院中又被喂了不少茶水,榻上的小蟒早就醒了。

“頭還暈麼?”

坐在榻前的那個烏隼暗衛開了口。

“……暈。”

竹榻上那蟒蛇再裝不下去,睜開了自己細長的眼睛。

“水壺就在你手邊,自己儘量多喝些。”

烏隼暗衛說罷,起身就要走。

“宿野,宿野。”

阿蟒半撐起身扯住他的手指,“你去哪兒麼。”

“飯菜在鍋上,你肚餓便去吃吧,用你的碗裝著的。”

烏隼暗衛避開了他的問題,手用力一抽,也避開了他。

手中一空,那蟒蛇沒有善罷甘休,直接將自己撲向那暗衛,輕鬆用手環住了他的腰側。

“你彆生氣了麼。”

阿蟒將語氣放的很軟,“我那日,我那日氣極了,你彆生氣了麼。”

“沒有生氣。”

宿野依舊保持著朝向門外的姿勢,隻是沒再走了,語氣淡淡的:“我並未在意,阿蟒,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並未在意那日阿蟒要吞了你的舉動。”阿蟒將環在他身上的手又縮了一圈,“還是你並未在意阿蟒?”

烏隼暗衛並未答話,他手上的力量並不小,很輕易就將自己腰上的禁錮解除了。

可是手一鬆開,那嬌小蛇妖便不乾了。

“宿野,我在問你!”

“不是玩玩而已麼?”

那烏隼暗衛麵具下的星眸中冷淡至極,垂眸看著那竹榻上的蛇妖。

細長蛇眸中含著疑惑,直勾勾的盯著那雙淡淡星眸。

“你聽人說話麼?”宿野語氣再也不是平日裡那樣溫和。

阿蟒第一次發現,這個脾氣很好的小暗衛,也是會生氣的。

“我聽……”

“你若是聽了,便不會是剛才那副反應。”宿野將他悄悄拉上自己指尖的手搓掉,“我那日與你說的,你又記得幾句呢?”

“你在說什麼?”細長蛇眸眯著,閃動著細碎的淚光。

一雙小手用力將那暗衛手指攥緊,就怕他走。

可那暗衛在他跟前蹲下了。

“我是很蠢,你說的對。”烏隼麵具下的薄唇無奈的勾了一下。

“我蠢就蠢在我對你動心。你既然隻是想逗弄我的感情,如今還不滿意麼?你還想怎麼樣呢,阿蟒?”

“我沒有……”

“你之前與你那些蛇友如何,都不關我的事,我隻希望你不要用你與她們相處的方式,來打擾我的生活。”

小挑眉幾乎蹙得連在一起,阿蟒呼吸急促:“什麼叫,不要打擾你的生活?”

“聽不懂麼?”那烏隼暗衛語氣猶如切冰碎玉,冷漠至極,他站起身,俯視著那慌了神的蟒蛇。

“宿野聽懂了阿蟒那日與我說的話,並且牢記心中,再不會對阿蟒起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你什麼意思!”阿蟒將身子撐起,扯著他衣領咆哮。

“我不會再心悅你。”

那暗衛答了話,輕輕撫開他的手,絲毫沒有猶豫,轉身便走。

深青風弧快速閃出,在正廳門前設了結界。

可那暗衛似乎毫無察覺,身子碰上那結界便輕鬆走出去了。

阿蟒身子一軟,急促大喘了幾口氣,鼻中流出一股帶著鐵鏽腥氣的稠液。

他抬手抹去,染了滿手帶著腥氣的黑紅。

是了,能在那黑衣道士身邊跟著的,怎麼會輕易受控於自己的掌心之中呢?

不過是他之前自己願意做那掌中之物罷了。

不過是他之前心悅自己罷了。

阿蟒將自己擺成一個大字,胸腔顫抖,涕泗橫流,無聲無息的發泄著。

————

白衣道士漱了口便上樓進了主臥。

窗邊隻露出一小角的金日光,斜斜地照在榻上那小蛇的褲腿上。

小蛇還熟熟的睡著,想來這兩天也是累極了的。

道士簡單清理了一下自己,也換了寢衣,理好自己這邊的床鋪,端正的躺在小蛇身旁。

院中的午後好安靜,最擾人的便是那金色日光,偷偷摸摸的撫過小蛇的褲腿,馬上就要摸上道士的腳背。

道士身上一抖,柳葉眼驚慌失措的睜開,看向了自己胸前突然長出的毛茸茸的小蛇腦袋。

“阿霽。”

道士鬆了一口氣,抬手撫上那卷翹的發叢中。

剛剛睡得有些沉,那小蛇一碰倒嚇了道士一跳。

可那小蛇並沒有說話,隻是將頭埋在道士胸口仔仔細細的嗅著。

“怎麼了?”

道士平躺在榻上,垂眸看著那認真嗅聞著自己的小蛇。

他手中毛茸茸的腦袋突然開始震顫,道士將自己撐了起來。

“阿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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