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啟動。
可陸魚塘卻扶著車門,遲遲未登車。
“上來啊你,發啥呆呢這是。”陳浩雙手扶住方向盤,催促道。
這時左鈴察覺到了陸魚塘臉上的神情有些異樣,於是將頭探出了車窗,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陸魚塘輕輕的關上了車門,衝他倆笑了笑。
左鈴和陳浩是相視一愣……
這種笑容,他倆從未在陸魚塘的臉上看到過……
這種真誠的、略帶著些苦澀的笑。
“你……到底怎麼啦?”左鈴拉開門要下車。
可陸魚塘卻擋住了車門,並且的輕輕關上了。
仰麵長籲了口氣,陸魚塘笑道:“我想這個案子接下來……應該不難了吧?突破口可以說已經打開了。”
左鈴愣了片刻,遲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下麵你就不跟進了,讓我們查下去?”
陸魚塘未答此話,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挨個的指了指自己的五官:“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這五覺,便是洞察力的來源……”
說著他又指向了自己的腦袋:“洞察力再加上……想象力,便是撥雲見日的關鍵。如果注重這兩方麵的自我提升,你們今後的破案效率也會起飛的。”
聽到這番莫名的、有些結尾意義的話,左鈴的眼中泛起了一股酸澀……
“你……是不是,要走了?”
陸魚塘點頭:“對。外地的生意需要我儘快趕過去。”
左鈴深吸了口氣,細聲道:“我……那天晚上說的話,你還記得麼?”
回想著被左鈴堵在停車場的那晚,陸魚塘苦笑著微微頷首:“記得。”
“那你……會認真的考慮麼?”
陸魚塘輕拍了拍車門:“會的。”
“我送送你!?是去車站還是機場?”這時陳浩下車問道。
“不用了。”陸魚塘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仿似是第一回見到他一般,“今後在辦案的過程中,你肯定會保護你的女神的,對不對?”
陳浩拍了拍胸脯:“那當然了!”
“嗬……行。”說著陸魚塘瞥了眼一臉失落的左鈴,輕咬了咬牙關之後,乾脆的轉身走向刑警隊的院門,“走了!記住哦……洞察力,想象力!祝你們好運!”
左鈴連忙開門下車,可追出幾步之後卻突然停了下來,想大聲說的一些話,也終究沒有說出口。
“嗬,你看那家夥走路的樣子,還是跟個痞子似的。”陳浩走到了左鈴的身旁,與她肩並肩的望著那道正在過馬路的身影。
“是啊……”左鈴輕聲應道。
此時她突然想起……
第一回看見陸魚塘時,他也是正在過馬路。
隻不過當時他是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而這一回,是背對著自己離去。
走路的姿勢,還是那麼鬆垮垮的。
宛如第一次相見時那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一切的開始……
恍若就發生在昨天。
“行了,整的跟啥似的,人家隻是去外地做生意去了,又不是永彆。”說著陳浩轉身回到了車上,拍了拍自己的臉,“好!加油辦案!可不能被那家夥給看扁了!洞察力!想象力!”
在陳浩那猶如熱血少年般的自我鼓勵聲中,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左鈴輕歎了一聲,轉身回到了車上,苦笑道……
“開車吧,希望我們不會讓他看扁。”
……
大門緊閉瑪格麗塔西餐廳內,裴敏和白葵坐在餐廳一角的餐台旁,二人正邊品著紅酒邊聊著什麼。
這時餐廳對外的落地玻璃窗突然傳來幾道“咚咚”聲,二人扭頭一看,隻見一顆頂著蓬鬆淩亂頭發的腦袋,出現在了窗外。
陸魚塘。
“不是說聯絡站關閉期間電話聯絡麼?你跑過來做什麼?”剛打開門,裴敏便冷聲問道。
“嗬……放心,聯絡站很快就會恢複正常工作的。”說著陸魚塘走到了白葵的身旁坐下,笑嘻嘻的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有事兒麼?”裴敏沒好氣的將紅酒瓶奪了過來,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嗬嗬……”陸魚塘仰麵乾了杯中的紅酒,咂巴了幾下嘴,顯得很是享受,“你們餐廳的酒,還真是不錯,都是高檔貨嘞。”
裴敏翻了個白眼:“還得求你高抬貴手,少來白吃白喝。”
“你麼……作為聯絡站的負責人,業務能力我還是表示認可的。”陸魚塘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聽到這話裴敏當即一愣,隨即和白葵對視了一眼,有些驚訝於眼前這個一向沒個正形的S級大佬,怎麼會突然給自己來了個正兒八經的表揚?
陸魚塘拿起酒瓶,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最後我想勸你一句,如果你的心,無論如何都無法從那個地下室走出來的話,不如趁早退出這一行,免得繼續折磨自己。”
“最……後?”裴敏眯眼觀察著陸魚塘的臉,“難道說…你最後的那個任務,就要進行到最後的階段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陸魚塘豎起了大拇指,是呲牙一笑:“加十分。就說你業務能力不錯吧,反應和推測能力一流哈。”
“是……要離開金州的意思?”裴敏繼續試探。
“嗯嗯嗯。”陸魚塘再次仰麵乾了杯中酒。
“那……燕子姐呢?最後的階段……意思是…還是得抹殺她和王樹麼?”白葵小心的問道。
陸魚塘抹了抹嘴,掏出了根煙點上,淡淡道:“過些天,你們就知道了。我來,是為了這個……”
說著陸魚塘從懷裡摸出了一個信封,放在了裴敏的跟前。
“這是?”裴敏拿起信封看了看,一臉的不解。
陸魚塘悶頭吸了幾口煙,擰著眉頭沉聲道:“我離開金州之後可能……就處於失聯的狀態了,這信封裡有些我想跟王樹和謝冰燕說的話,如果他倆今後來找你,替我轉交一下。”
“這麼說,他倆能活下來!?”白葵欣喜的問道。
陸魚塘笑了笑,沒有答話。
裴敏撥弄著信封,悠悠道:“你就……不怕我偷看?”
陸魚塘聳了聳肩:“既然讓你轉交,就不怕被你偷看。”
“行,我明白了。”裴敏將信封收進了自己的挎包,低頭抿了口紅酒之後,向陸魚塘投去了帶著些許擔憂的目光,“你……一向都是所向披靡的人物,可你今天這些舉動……告彆的意味很濃啊,這就不由的讓我感覺到……這個任務的最後階段肯定很難,莫非難到就連你……也沒把握能活著回來?”
“我可以陪你去!我幫你!”沒等陸魚塘開口回應,白葵就激動的說道。
陸魚塘擺了擺手,苦笑道:“得了吧,現如今灰塔S級的特彆行動員正處於青黃不接的階段,你這顆苗子要是折了,我可擔不起這罪過。嗬嗬,行了,你的心意我領了,我走了之後……這金州地區特彆行動員的扛把子,可就是你了哦小葵葵,可千萬彆掉鏈子哈。”
白葵緩緩低下了頭。
老半天,才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
“走了哈。”陸魚塘輕拍了拍桌麵,站起了身來。
“你……”白葵也站起了身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陸魚塘問道。
“我……還想著今後能得到你的指點呢。”白葵細聲嘟囔道。
“嗬嗬。”陸魚塘猶豫了片刻,伸手揉了揉白葵的腦袋,“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老師,去嘗試一次次的挑戰自己的極限、嘗試不斷的突破自己,那麼憑借你的天賦,將來的成就必定不會低。”
“嗯……”白葵緊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保重吧,小葵葵。”說著陸魚塘又衝裴敏點了點頭,“還有你也是,保重……”
“……”目送著那道身影離開,裴敏的心裡頭是五味雜陳。
……
是夜,金州市機場地下停車場。
坐在自己車內的陸魚塘已經連吸了三根煙,他身旁的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張金州至南州的機票。
當第三根煙的煙頭被摁進車內的煙灰缸之後,陸魚塘將自己的手機關了機,然後放進了車內的儲物格中。
隨後……
他打開門下車,望向了距離自己將近五米外的一根柱子……
“出來吧,彆逼我過去。”
片刻,隻見一名陌生的男子,從柱子後頭現身。
陸魚塘冷冷道:“這些天,你天天跟蹤我,不累麼?”
“早就被發現了麼,不愧是你。”
“你是黑鷺的手下?”
男子點頭:“對。跟蹤你,也是他下的命令。”
“是麼。”說著陸魚塘邁開了步子,踱向了那名男子。
而那名男子見狀臉色是頓時一沉,如臨大敵,沉下了身姿是連連後退,擺出了一副且退且戰的姿態:“你彆亂來!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單純的奉命跟蹤你而已,沒有惡意!”
“再後退一步,你的命,就到此為止。”
於是那名男子當即停止了後退,硬著頭皮呆立於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這名輕鬆完虐雲雀和遊隼的可怕男子走向自己。
他明白,如果陸魚塘要自己的命,身為黑芒普通成員的自己,再怎麼逃也無濟於事。
在男子身前站定,陸魚塘指了指他那隻插在兜裡的手:“彆掏武器,掏手機。聯係黑鷺,就說我已經準備好了,今晚就動身去南州,然後從南州趕往緬甸邊界。你問他,讓我從哪個口岸出境。”
那名男子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了一旁打起了電話。
片刻,男子走了回來,低聲說道:“明天下午五點之前,你從清水河口岸出境。”
陸魚塘點了點頭,轉身。
可正在那名男子暗自鬆了口氣之際,隻見陸魚塘突然停下了步子,並且又轉身走了回來。
“怎……怎麼了?”那名男子呆望著走回到自己身前的陸魚塘,想退,又不敢。
陸魚塘瞥了眼附近的攝像頭:“我們倆此時正處於兩根柱子的中間,恰好擋住了兩邊的監控,對麼?”
男子來回望了一眼,茫然點頭:“對,怎麼了?”
陸魚塘嘴角一揚:“我這個人平生最恨兩件事。第一,亂花錢。”
“啊…啊?啥意思?”
“第二,被人跟蹤。”
話音剛落,隻聽“咚”的一聲傳來。
而與此同時,陸魚塘已經轉身走開。
隻見那名男子是瞪圓了兩眼,背靠著柱子緩緩癱坐了下去,隨即雙手捂住了胸口,張大了嘴巴,艱難的呼吸著。
因為他的胸骨,斷了兩根。
並且其中一根斷裂的骨頭,刺破了他的肺。
遲來的劇痛,使得他渾身瑟瑟發抖……
“好……好快…好重的……一拳……根…根本看不清……”
而此時陸魚塘從車上拿下了個帆布包單肩背著,鎖了車之後,遙遙衝那名男子比了個中指,然後走向了通往候機大廳的電梯。
“額……”那名男子強行咽下了一口湧上來的血,緊咬著牙關瞪著那道鬆垮垮的背影,緩緩搖了搖頭,“可……可怕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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