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府試,趙北鬥也有了些緊張的感覺。
雖然該學的都學得差不多了,但心裡還是有擔憂,怕自己發揮失常考的名次不好,或者乾脆沒考中……那可就丟死人了。
陸遙見他壓力大,熬了些銀耳蓮子湯給他端過去。
“嫂子。”
“這麼晚了還看書,仔細傷了眼睛。”
小豆搬了把椅子讓陸遙坐下,“我再看一篇文章就休息。”
“還有幾日就考試了,感覺緊張嗎?”
“有一點。”
陸遙笑道:“彆緊張,讀書也不過是一條出路而已,有大兄和嫂子幫你兜底,就算你考不好也沒關係,大不了回來繼承家業。”
“那怎麼能行,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總該有些成績,這樣才對得起您的栽培也對得起我的努力。”
陸遙欣慰的看著他,頗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
“那就放平心態,好好備考,嫂子相信你肯定能得償所願。”
“嗯!”
*
四月初六,府試開考。
提前一日陸遙就把吃食準備出來,因為要連續考三天,這幾天都不能出來,所以要帶一個小鍋和一個水壺。
炸了一些細麵條,也就是簡易版的方便麵,吃得時候拿開水衝泡一下就能吃。還準備了一罐香菇肉醬,拌在麵條裡吃,味道十分美味,比攜帶饅頭大餅方便多了。
早上卯時左右開始點名入考場,考子們排著長隊魚貫而入。
進去後開始搜子(搜身),除了筆墨硯台和吃食外,考藍裡不得裝任何紙張。
除了搜考籃還搜衣服、頭發、鞋子,凡有夾帶者一律清出考場,不準再考試。
搜查完的考生,按照考引(既準考證)找到自己的號房,從進去開始便不可再交頭接耳。
考場外,一家人站在門口,看著趙北鬥排隊進去後,才轉頭去了旁邊的茶樓休息。
同七年前第一次參加府試差不多,第一日天氣就陰沉起來,看樣子又要下起雨。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陸遙和趙北川帶著弟弟妹妹坐在天豐樓的三樓喝著茶。
這家茶樓是去年新開的,以前是一個破舊的小茶館,後來被人買下來重新建了一座三層的樓,開了這家茶樓。
一樓和一樓依舊是賣茶點,三樓額外有幾個包間供貴客休息。
茶樓的老板也是熟人,就是梁校尉的夫人,陸遙更習慣叫她章老板。
自打梁勇去世後,粱校尉的精神頭也不及以前了,去年從軍中換了個閒差,不再去帶兵打仗隻留在平州。
原本打算幫著侄子經營生意,結果他壓根就不是經商那塊料,虧了三個月後,章玉看不下了去了,把他攆回家自己接手了一部分生意,如今乾的有聲有色。
得知陸遙他們過來,章玉親自上樓接待。
“章老板來了。”
“快坐,我聽說北鬥今年下場試第,進場了嗎?”
“剛進去。”
章玉見他麵色擔憂知道怕天氣影響弟弟發揮,“我聽相公說,上個月州府出錢修繕了考場,裡麵破舊的瓦片都重新換了一遍,應當不會影響成績。”
陸遙也知道這個消息,他還捐了一千兩銀子呢,“倒是不怕房子漏雨,就怕他運氣不好分到臭號去。”
這種事避免不了,年年都有人因為分到臭號影響成績。
章玉無奈道:“那就沒法子,隻能盼著咱們北鬥運氣好一點,離著臭號遠點。”
不知是不是外麵人祈福管了用,趙北鬥這次分到的號房離著茅廁非常遠,在西北角的第一間。
相隔不遠就是林子健的號房,兩人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不敢說話交流。
今年參加府試的人多,足足有一千三百餘人,在這一千多個人中隻有四五十人能取中秀才,競爭可謂不激烈。
辰時衙役們開始分發過夜用的棉被褥子。
這些東西都不知用過多少年的了,又沉又硬還一股子黴味,趙北鬥接過來皺著眉頭鋪在身後的小榻上。
分發完監考官開始宣讀考場規則,接著是州牧大人訓話,再之後便是敲鑼發卷。
府試考試的內容主要還是以帖經、雜文、策論為主,分彆考記誦、辭章和政見時務。
這些都是趙北鬥最擅長的,看了眼試題幾乎閉著眼睛都能答出來,他朝不遠處的林子健看去,對方臉上也是遊刃有餘的模樣。
他卷起袖子,開始磨墨潤筆,在草稿紙上擬寫答案。
*
細雨如絲,將新抽的嫩葉澆的催嫩嫩的。
從茶樓回來陸遙和趙北川去酒坊轉了一圈,今年的酒曲已經開始做起來了。
製作酒曲的人都是陸家的家丁,每年固定時間,固定人選,其他長工沒有資格做,這也是酒曲保密的辦法。
這幾年也有人研究出提純酒的法子,陸遙知道這東西早晚都得傳出去,便也沒在意。
但其他人不會他這種製酒曲的方子,雖然能提煉出高度酒,但都沒有陸酒這般醇香濃鬱。
來的時候夥計們正坐在房簷下挑麥子,陸十六匆忙從屋裡出來,“一位主子來了。”
“嗯。”
“進屋坐會兒吧,仔細外麵濕了鞋。”
陸遙跟著他進了屋子,趙北川收了傘跟著一起走進去。
屋裡升了一盞小爐子,上麵放著燒開的水壺,旁邊桌子上擺著一套茶具和上好的茶葉。
“你倒是會享受。”陸遙搓了搓手坐在爐子邊烤了烤火。
陸十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是寬爺從中州拿回來的茶,味道不錯,主子要嘗嘗嗎?”
“不用,家裡還有不少,酒曲做的怎麼樣了?”
“回主子,三千斤已經入庫發酵,等這場雨過後,就準備做第一批了。”
“嗯,你娘子快生了吧?”
“差不多就這兩日了。”
陸十六去年成的親,娶了一個當地的姑娘。
那姑娘也是個苦命的,本來是在街上賣身葬父,恰巧被陸十六碰見,幫了一把兩人結下了緣分。
如今他奴籍還沒消,孩子生出來也會隨父親一起入奴籍,陸遙道:“明個同我去府衙,把奴籍消了吧。”
陸十六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主,主子這是為何?可是我哪裡做的不對!”
“我何時說你做的不對了?”
“那主子為何要給我消奴籍,您不要十六了嗎?”
陸遙被他這句話酸的牙都倒了,旁邊趙北川的臉色更是沒法看。
“消了奴籍你也是我陸家的人,還是要幫我乾活的,不過你的孩子以後跟正常孩子一樣,可以去做彆的事情。”
陸十六這才反應過來,涕淚交加匍匐道陸遙膝邊道:“謝主子信任,十六必當儘心竭力伺候主子一輩子,敢有外心天打雷劈!”
“行了,快起來吧,這幾天也不用來酒坊這邊看著了,讓陸甲和楊鐵管著兩邊人,你留在家裡專心照看你娘子。”
陸十六擦了擦眼睛,這才爬起來,他自己都沒想過有一天會銷奴籍,何德何能能跟了這樣的好主子,效忠直接變成了死忠。
從酒坊出來,趙北川猶豫道:“直接給他銷了奴籍,你不怕他以後背叛你?”
陸遙彎了彎眼睛,拉著他的袖子道:“仔細腳地下的水汙。”
兩人跨過去後才細細道來,“陸十六這個人太聰明,做事又滴水不漏,如果之前我肯定不會幫他銷奴籍。”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成親後有了牽掛,有了娘子和孩子,用起來反而更放心。”就算陸十六再多心機,也不可能選擇背叛,因為他知道東家的手段,得罪了陸遙一家人都會被連累。
趙北川想了想道:“你重用馬寬,是不是因為他也有妹妹在你手上?”
陸遙忍不住笑出聲,“你這麼說搞得我好像人販子一樣,不過確實有一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是馬寬自己也爭氣。小小年紀敢獨自一人外出闖蕩,還闖出了名頭,心性非同常人。”
趙北川想起前幾日提起的招婿的事,“他和小年的親事怎麼樣了?”
“等豆子府試以後再說,我想著過些日子咱們回一趟老家。”
“怎麼突然想起回老家了?”
“咱們得有五六年沒回去了,娘一直惦記著回去看看,剛好陸雲兩口子要回去接老人來府城,順路一起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