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守信能從一個農村放牛娃,混成如今的七級焊工、車間工長,還是有些人生智慧的。
自從媳婦向他透露了小閨女談對象的消息,還讓他觀察一下廠裡的大學生,葉守信就直接把目標鎖定在了吳崢嶸身上。
根本就沒考慮過第二個人選。
他養的閨女,他最了解了。
什麼大學生啊,搞技術的啊,都是模糊焦點的煙霧彈。
甭管是東西還是人,這丫頭向來喜歡好看的。
廠裡哪個大學生有吳崢嶸好看?
而且前陣子大院兒L裡有人看到他倆在舞會上跳舞了,被人問到麵前時,葉守信一律以“不知道”“不可能”“瞎扯淡”應對,但他心裡還是有些計較的。
關鍵是,吳崢嶸給來芽送過茅台啊!
送酒的原因被來芽解釋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他一聽就覺得有貓膩。
茅台那麼珍貴,一個男的憑啥無緣無故給女的送酒?
嗬嗬。
種種跡象表明,這人十有八九就是吳崢嶸。
因此,當天下班回家後,他就把這個結論分享給了媳婦。
常月娥懷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啊?這事要是弄錯了,可就尷尬了。”
“錯不了,他以前都喊我葉工長的,今天主動喊我葉叔了,”葉守信分析得頭頭是道,“整個656他隻管我老葉喊過叔,那是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的。”
閨女的對象如果真是吳崢嶸,常月娥沒啥可挑剔的,倆人以前就相過親,還是組織介紹的,出不了大錯。
“上次他來院兒L裡做防空警報動員,我都沒看清正臉,瞧著倒是挺高,標版溜直的。要不讓來芽把人帶回來看看?”
葉守信背著手轉悠了兩圈,搖搖頭說:“咱倆就隻裝作不知道,彆去問她。”
“這種事有什麼好裝的?”
“小吳要是來了咱家,來芽是不是也要去他家?雙方一旦相互見了家長,距離辦喜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你想想當初老大老二結婚的時候,是不是這個流程?一兩個月就扯證了。”
吳崢嶸已經26了,家裡肯定著急他的婚事。
而來芽才18,他們老葉家不著急。
儘管那次相親是他老葉主動爭取的,但此一時彼一時嘛,他閨女現在有工作,還是國家乾部,結婚著什麼急?
“這事你得聽我的,一定要穩住!咱又不知道他倆談到啥程度了,閨女不主動提,咱們就假裝沒發現!”
*
夫妻倆決定暫時裝傻,而葉滿枝認為,戀愛初期沒必要大肆宣揚。
反正她沒打算刻意隱瞞,等家人問起時,她順勢通報一下就好了。
她心裡正惦記的,是那個小學的建校指標。
金萍那邊還沒有回信,但這事得提前跟穆主任透個口風。
萬一市局有了動靜,街道辦這邊還全無準備,會讓領導很被動。
因此,她在心裡合計了一番後,將周末與金萍交談的大致情況,與穆主任彙報了一下。
“街道墊資的提議,市領導不同意嗎?”穆蘭問。
“市局對小學指標控製得挺嚴,”葉滿枝將市裡重點扶持中學的決定講了一遍,“如果街道不能全額出資的話,建校指標可能還要再等一兩年。”
穆蘭擰眉沉思了起來。
新建小學和掃盲學校還不一樣。
掃盲學校是階段性的工作,隨便找個閒置院子,拾掇拾掇就能上課了。
但公辦小學要修建正規校舍,建校費用保守估計要一兩千塊。
這麼大一筆資金的來源是個問題。
當天的街道例會上,穆蘭把建小學的事在單位內部通報了一下。
“最近大家的工作都很有成效,尤其是小葉那邊,掃盲班抓得不錯,656廠也同意給子弟小學多配三名老師,算是解決了部分小學生入學難的問題。不過,街道建小學這事,需要的資金不是小數目,咱們集思廣益,想想辦法吧。”
按照葉滿枝的估計,最有可能反對籌資建學的人,應該是張勤簡。
她心裡已經做好準備迎接他的挑刺了。
然而,張勤簡這次並沒急著開火,率先提出異議的人,居然是跟她關係還不錯的莊婷!
“主任,我覺得由街道出資辦學並不合理,建學校本就是教育局的工作,他們現在把矛盾轉嫁到基層來,純粹是給咱們增加負擔。”
有了莊婷打頭陣,劉金寶也表示反對,“咱們街道本就不富裕,幾千塊的建校資金拿出去,很可能會影響其他工作。最近快到國慶了,市裡要求咱們在街上掛彩旗、拉橫幅,要花不少材料費。那點經費咱們自己都不夠花,怎麼能往學校身上貼補?”
劉金寶覺得葉滿枝這事辦得太想當然了。
完全不考慮街道辦的實際情況。
修建小學根本不是街道的工作,這不是沒事找事,往自己身上攬麻煩嗎?
葉滿枝理解他的顧慮,但還是解釋說:“修建小學不是咱們街道的工作,但確保學齡兒L童有學上,是咱們的工作……”
“小葉,”魏珍以一種無奈的口吻說,“你還是太年輕了,什麼事都要求十全十美。基層工作沒有一蹴而就的,小學建校資金緊張是客觀事實,全市甚至全國都一樣。小學生今年不能入學,那就再等等,等國家緩過這口氣來,有資金建校了,再辦也不遲!”
趙二賀抱著手臂問:“魏姐,要是教育局一直不給指標,還要讓小學生一直等著啊?你自家孩子要是到了年齡不能上學,也要一年一年等下去嗎?”
魏珍一拍桌子說:“公事私事能混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