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把手裡的一隻旅行包扔進汽車的後座,然後拉開車門鑽進了副駕,瞥眼看看朱天虎。
隻見他戴著一頂老式的鴨舌帽,身穿皮夾克,戴著一副墨鏡,打扮的倒是挺精乾,這不禁讓他想起看過的一部間諜片,此刻朱天虎的打扮和形象和那部電影的主角有點像。
“朱局,你有什麼事儘量長話短說吧,因為我馬上要去趕長途班車回寧安市了。”李新年首先給朱天虎限定了時間。
朱天虎露出驚訝的神情,好像有點不相信似地說道:“坐長途班車回寧安市?不會吧?”
李新年淡然道:“這有什麼奇怪的?”
朱天虎笑笑,摸出煙來遞給了李新年一支,沒想到居然也是中華煙。李新年自從上次和朱天虎喝過酒之後,似乎和朱天虎已經沒有那麼陌生了,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香煙。
“這麼說我來對了,怎麼能讓李總坐長途班車呢?”朱天虎點著了香煙說道,一邊發動了汽車。
李新年還以為朱天虎要送他去長途車站,急忙道:“我們還是就在這裡說事吧,等一會兒我自己打車去長途車站。”
朱天虎並沒有停車,而是慢慢把車開出了醫院前麵的停車上,一邊說道:“那我們的時間就非常充足了,這一路起碼要走三個多小時呢,咱們可以慢慢聊。”
李新年楞了一會兒,驚訝道:“怎麼?你也要去寧安市?”
朱天虎瞥了李新年一眼,笑道:“原本倒沒打算去,不過剛剛忽然想起一件事,看來有必要去一趟寧安市,所以你沒必要感到不好意思,隻當是搭上了我的便車。”
李新年一臉的狐疑,不清楚朱天虎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心想,朱天虎現在雖然已經不是日理萬機的公安局長了,可警校的校長就這麼清閒嗎?
朱天虎開著車行駛了一段距離,眼看著並沒有朝著去長途客站開,李新年有點忍不住了,疑惑道:“朱局,你該不會認真的吧?”
朱天虎叼著煙,嘴裡嘶嘶吸了一口氣,有點含糊不清道:“你看我像是跟你開玩笑嗎?”
李新年驚訝道:“怎麼?真這麼巧?”
嘴裡這麼說,心裡不禁一陣恐慌,因為他根本不信朱天虎這麼湊巧要去寧安市,看樣子倒像是有意要送他回寧安市。
這不禁讓他“受寵若驚”,但主要還是受驚,心裡不禁嘀咕道:這老小子下這麼大的本錢究竟想要得到什麼回報呢?
正是交通高峰期,又是在省城的主要街道上行駛,所以朱天虎並沒有回答李新年的話,而是專心致誌地開車,直到汽車駛出了密集的車流,這才從嘴裡拿下香煙,扭頭看看李新年,所答非所問地說:
“算算時間,我還真有段時間沒有回寧安市了,不瞞你說,我喜歡那座城市,畢竟我在那裡工作了近三十年啊。”
李新年小心翼翼道:“怎麼?你不喜歡省城嗎?”
朱天虎遲疑道:“不能這麼說,我指的是感情,如果你在一個地方工作超過二十年,你就會對那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產生感情,甚至連空氣都會讓你感覺到呼吸更加順暢。”
李新年眯著眼睛抽了幾口煙,似乎隱約聽出了朱天虎話中的一點弦外之音,猶豫道:“朱局今年貴庚啊。”
朱天虎探口氣道:“老了,過了年就五十七了。”
李新年楞了一會兒,隨即說道:“在你這個級彆上來說,這個年齡倒不能算老,應該正是大乾一番的年齡,難道朱局還有意殺回寧安市?”
沒想到朱天虎居然沒有否認,而是沉吟了一下,扭頭說道:“知我者李總也。我確實有這個想法,可想法歸想法,能不能實現就很那說了。”
頓了一下,又扭頭看看李新年,繼續說道:“也許你能幫我達成這個目標。”
李新年一臉訝異的神情,隨即又受寵若驚道:“朱局言重了吧?我何德何能幫朱局達成願望?就算寧安市公安局局長的位置可以拍賣,那也輪不到我啊。”
說完,好像為了讓朱天虎徹底死心,又說道:“如果朱局是指望我幫你破案的話,恐怕我真的愛莫能助,尤其是跟我丈母娘沾邊的事情,今天最好連提都不要提。
說書難聽話,就算我丈母娘犯有滔天罪行,那也隻能靠你們警察自己去破案,作為一個女婿,我的覺悟確實沒法達到大義滅親的地步。”
朱天虎好一陣沒出聲。默默行駛了一段距離,最後上了前往寧安市的高速,這才緩緩說道:“如果你以為我試圖通過你來找到對你丈母娘或者發生在寧安市的一係列案子的突破口的話,那你就想錯了,實際上我對你早就不抱希望。”
李新年乾笑道:“難道朱局忽然又對我燃起了新的希望?”
朱天虎沉吟了一會兒,隨即眼睛盯著前方又說道:“如果我要讓你幫的忙無關你丈母娘,無關你乾的那點見不得人的事情,甚至還對你好處,起碼對你有幫助的事情呢?”
李新年聽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摸不著頭腦,隻好乾笑道:“聽上去倒像是好事情,不過,你能不能說的明白點,說實話,直到目前為止,我確實沒有找到我們之間存在什麼共同利益。”
朱天虎並沒有進一步說明自己的意圖,反而問道:“我想你多少應該知道點我為什麼會離開寧安市公安局吧?”
李新年一愣,隨即裝糊塗道:“那當然,你不是高升了嗎?這誰都知道。”
朱天虎哼了一聲,用力吸了幾口煙頭,然後扔出了窗外,升起車窗說道:“你也沒必要裝糊塗,其實你很清楚。
我之所以當不上寧安市局的局長,之所以最後不能在寧安市容身就是因為我查的案子觸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他們容不得我。”
說實話,李新年多少知道點朱天虎離開寧安市的原因,打對具體細節並不了解,有些細節甚至連秦時月都雲裡霧裡,畢竟官場上的博弈根本就不可能拿上台麵,所以隻有當事人心知肚明。
“哦,我確實聽到過一些民間傳聞,不過也僅限於民間罷了,當然,如果你願意詳細說說這件事的話,我倒是願聞其詳。”李新年說道。
他今天打定主意多聽少說,一方麵要搞明白朱天虎長途相伴的目的,另一方麵他不禁有點擔心朱天虎的汽車裡會不會有另一隻耳朵。
因為他上次和朱天虎喝酒的時候偷偷錄下了朱天虎在酒桌上說的話,倒也沒有害人之心,隻是預防萬一。
雖然那天朱天虎在飯桌上並沒有說過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可也提到了不少敏感話題,這個錄音將來也許會用得著,當然,他倒是希望永遠都用不著。
媽的,誰知道這老小子會不會也給自己來這一手呢?所以還是少說為妙,言多必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