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紅已經察覺到了李新年在見到徐明明的時候神情似乎有點不對勁，可也無法猜到他此刻內心的波瀾，隻是有點狐疑，因為她知道自己丈夫還不至於會因為見到一個美女而失態。

至於徐明明是否也看出了李新年神情有異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她的表現看不出任何內心的波瀾，更不要說有什麼不自在了。

徐明明眼下的注意力全在菜單和酒單上，每點一個菜都要和顧紅商量一下，聽她報出的菜名都非常陌生，起碼前幾天張君在這裡請客的時候沒有點過。

他猜想可能就是徐明明說的法國菜，菜倒也罷了，最讓他不明白的是徐明明還接連點了好幾種酒水。

“好幾種酒混著喝不好吧？”李新年終於提出了愚蠢的質疑。

顧紅應該不是第一次見識徐明明的這種吃法了，瞪了李新年一眼，嗔道：“你懂啥？這是配菜的酒，不同的菜要佐不同的酒。”

頓了一下，又沒好氣地說道：“你們男人不是連‘五中全會’都喝過嗎？難道還不夠混嗎？”

李新年一時語塞，隻能怪自己沒見過世麵，不過，雖然還沒有吃，他已經知道今晚這頓飯錢每個人應該不會低於四位數。

當然，他現在倒不至於心痛這點錢，上萬一桌的飯局他也擺過，真正讓他感到納悶的是，肖東亮這個勞改犯養大的瘸腿兒子徐幼軍怎麼靠販賣汽車培養出這麼一個貴族出身似的女兒呢？

同時心裡又不禁有點感慨，心想，要不是當年鄧梅花把窮困潦倒的肖東明帶出去的話，今天也就沒有鄧萍家族。

如果鄧梅花後來沒有把肖東亮走投無路的老婆孩子介紹給鄧建國的話，肖東亮的後人今天多半還是肖家坎的農民，怎麼會出現眼前這個集美貌、奢侈、大膽於一身的孫女呢？

很顯然，鄧梅花當年的慈悲徹底改變了肖家子孫後代的命運。

“姐夫，如果你喝不慣洋酒的話這裡也有五糧液呢，要不要來一瓶。”徐明明問道。

李新年還沒有說話，顧紅就開口道：“給他來一瓶，讓他喝洋酒簡直就是浪費，還不過癮。”

李新年也不反對，他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徐明明的一舉一動上，希望能夠從她不經意的某個舉動上發現雙胞胎他娘的蹤跡。

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甚至從身材來看也不像是孕婦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短還看不出來。

“姐夫，聽二姐說你公司出了點狀況，怎麼樣？問題解決了嗎？”徐明明終於完成了一項重大的工程，把手裡的菜單酒單遞給了畢恭畢敬站在一邊的服務生手裡。

二姐？應該是指顧紅，想必徐明明表妹不少，多半是顧雪排行老大，顧紅老二，所以叫二姐。

李新年瞥了顧紅一眼，遲疑道：“基本上算是解決了吧？”

顧紅插嘴道：“起碼今天工廠已經解封了，我想剩下的基本上就是錢的問題了。”

徐明明猶豫道：“恐怕不是一點小錢就能擺平的吧？製售假藥眼下可是一個敏感話題，幸好是在國內，如果在法國的話基本上沒救了，傾家蕩產都是小事，搞不好吃一輩子牢飯呢。”

李新年聽了不禁有點生氣，因為聽徐明明的語氣好像自己真的犯了製售假藥的罪，並且動不動就拿法國說事。

“我聽說你不是常住英國嗎？怎麼對法國也這麼了解？”李新年不解道。

徐明明楞了一下，隨即帶著疑問看看顧紅。

顧紅看看李新年，沒好氣地說道：“你搞錯了吧？明明從高中時候起就在法國念書了，一直讀到大學畢業，常住英國的是玲玲，肖勝軍的女兒。”

李新年一臉恍然的樣子，笑道：“隻能說你的表姐妹太多，平時你也不太說起她們，所以搞混了，這麼說是肖勝軍的女兒常住英國了。”

徐明明意味深長地說道：“姐夫對我們姐妹了解不多倒也正常，不過，我家裡那點事姐夫應該一清二楚吧？”

李新年自然明白徐明明的意思，乾笑道：“不錯，我對你爺爺和你大伯的事情倒是了解一二，畢竟我丈母娘有時候會念叨這些事。

不過，你爸連姓都改了，要不是對你家知根知底的人，怎麼也不會把你或者你們一家和肖東亮、肖勝軍聯係在一起，”

徐明明似乎聽出了李新年的語氣中有點取笑或者調侃的意味，低垂著眼簾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歎氣道：

“縱觀這個世界商業發展的軌跡，所有的原始積累無一例外都經曆了殘暴和血腥的過程，但令人欣慰的是，文明和法製終將是大勢所趨，這也不能不說是我們做後人的福分啊。”

李新年聽了不禁一陣愕然，雖然徐明明的話聽起來文縐縐的，一般人的人甚至有可能聽不明白。

但他卻聽懂了，實際上徐明明這是在為肖東亮和肖勝軍以及她整個犯罪家族做辯解。

如果翻譯成白話文，徐明明的意思是所有的原始積累都是殘暴血腥的，他們家族也不例外，不過，他們已經過度到文明時代了，臟錢也已經洗乾淨了，後代子孫自然就享福了。

這麼一想，李新年就想提醒一下徐明明，低聲道：“對了，我最近一直不在寧安市，不知道你爺爺的案子怎麼樣了？”

徐明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就像是漱漱口，然後看著顧紅說道：“二姐，我今晚約你其實也不僅僅是為了一起吃頓飯，而是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說完，這才回頭看看李新年，繼續說道：“正好你把姐夫也帶來了，那就一起幫我出出主意吧？”

顧紅放下了筷子，疑惑道：“什麼事儘管說。”

徐明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在英國參加完我小姑父的葬禮之後，原本想在那邊多待幾天，可我舅舅打來電話，說是我爺爺的案子有變化，讓我趕緊回來一趟。”

顧紅一聽，恍然道：“我說呢，前幾天我約你和老旦吃飯的時候你還在英國，你怎麼突然就回省城了。”

徐明明說道：“是啊，你說我奶奶一把年紀了，我舅舅倒是可以跑跑腿，可問題是總要有個拿主意的人啊，我家裡除了我以外也沒人管啊。”

李新年楞了一會兒，一時還沒有完全明白徐明明這些話的意思，什麼叫沒人管？肖東亮的案子能有什麼變化？

顧紅不解道：“你不是說已經在那邊請律師了嗎？還有什麼事情需要你親自處理？”

李新年也疑惑道：“怎麼？難道肖東亮的案子就要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