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知道,如果今天他不能找個話題引起趙卓的注意或者逗得他開口的話,那這頓酒基本上就是兩個啞巴對飲了,就像前幾次一樣,自始至終都彆想讓趙卓主動說一句話。
這麼一想,李新年先由著趙卓嘴裡哼哼唧唧,他自己則不時端起酒杯一口乾掉,然後又給自己斟滿。
就這樣差不多自斟自飲了四五杯酒,眼看著酒瓶子裡隻剩下了小半瓶。
趙卓雖然微微閉著眼睛嘴裡哼哼唧唧,可不時會偷偷眯起眼睛用餘光窺視李新年的動靜。
眼看著李新年也不邀請他,而是自顧自己一杯接一杯地暢飲,好像有點沉不住氣了。
等李新年正打算去拿酒瓶子打算再次給自己斟滿的時候,趙卓一把搶走了酒瓶子,瞪著李新年質問道:“這酒不是拿給我喝的嗎?”
李新年一愣,疑惑道:“我這不是陪你喝幾杯嗎?你一個人也喝不完啊。”
趙卓把酒瓶子放在了自己凳子跟前的地上,然後擺擺手說道:“我不需要你陪,酒喝不完我可以下次繼續喝,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李新年坐在那裡沒動,既然趙卓終於開口了,他就必須想辦法把話題繼續下去。
實際上他今天來陪趙卓喝酒並不是為了把他灌醉套他什麼話,也不指望從他這裡得到什麼秘密。而是想通過一種自然的方式把話題引到將要來寧安市的劉定一身上。
他知道,如果他毫無征兆的猛然提起劉定一或者劉波的名字,趙卓肯定會三緘其口。
“趙叔,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隻管慢慢喝,今天酒管夠。”李新年一時找不到切入點,隻好繼續拿酒說件事。
趙卓哼了一聲道:“你少給我來這一套,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你一邊暗地裡讓他們不給我提供酒,一邊又故意用酒來引誘我,是不是指望我喝醉了酒說胡話啊。”
說完,又輕蔑地哼了一聲,繼續道:“彆說是幾口貓尿了,毒品又能奈我何?”
李新年一臉奇怪道:“我什麼時候禁止你喝酒了?我知道你好這一口,所以還專門吩咐他們每天都給你弄點酒喝,怎麼?難道他們沒給你酒喝嗎?”
趙卓氣憤道:“一開始還每天給一小杯,可現在變成每個星期一小杯了,這不成心吊我胃口嗎?”
頓了一下,又抱怨道:“還說什麼為了我的身體,媽的,老子喝死了不正和你的意嗎?”
李新年怔怔楞了一會兒,隨即乾笑道:“趙叔,你誤會了,我確實沒有讓他們控製你喝酒,你這麼一說我就知道了,肯定是你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你的醫生不允許你多喝。”
趙卓擺擺手,說道:“不用找借口,我知道,你掌握著我的生殺大權,那些人還不是都聽你的?”
李新年一臉無奈地苦笑道:“趙叔,我知道你對我的警惕性永遠也不會消除,這也難怪,誰讓我抓了你呢?
不過,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現在後悔的要死,因為我都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善後,難道我要這樣一直把你關到死嗎?”
趙卓臉上神情微微一變,隨即端起酒杯淺淺喝了一口,盯著李新年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說你已經感到厭倦了?
也難怪,把一個大活人關這麼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起碼每天都要有專門負責吃喝拉撒,還要給我看病,何況我還是個見不得人的人,一旦事情敗露,你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李新年打斷趙卓說道:“這麼說你還挺了解我的難處,那你能不能給我出個主意,我應該怎麼徹底了解這件事?”
趙卓又不自覺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張臉已經變得通紅,盯著李新年注視了一會兒,說道:
“這還用我教你嗎?排除煩惱最簡捷的辦法就是徹底消除早晨煩惱的根源,如果我不在了,你的煩惱不是就沒了嗎?”
李新年盯著趙卓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殺了你?”
趙卓反問道:“我就不信了,難道你沒這麼想過?”
李新年又點上一支煙,緩緩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說道:“如果說我沒動過這個念頭那也不是事實,可我下不了手?”
趙卓楞了一會兒,隨即哈哈一笑,一副不屑地說道:“看上去你也不像是那種多愁善感、心慈手軟的人啊,否則也不可能當著警察的麵把我綁架到這裡來吧?”
李新年還是緩緩搖搖頭,說道:“我倒不是說我不敢殺人,說實話,真要殺你的話也不用我親自動手,隻要動動嘴就夠了。
可問題是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你?即便當初冒著天大的風險把你從警察手裡搶過來也不曾動過殺你的心,隻不過想從你這裡了解點真相罷了。”
趙卓插嘴道:“結果你發現從我這裡什麼都得不到,所以我變成了燙手的山芋,所以起了殺人的念頭。”
李新年這次微微點點頭,承認道:“確實動過這個念頭,但還是下不了手,這不僅因為跟你無冤無仇,還因為你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說實話,如果我殺了一個跟我無冤無仇的風燭殘年的來人,心理上肯定會背上沉重的負擔,也許這輩子都無法解脫。”
頓了一下,又說道:“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也讓我下不了手。”
“什麼因素?”趙卓疑惑道。
李新年注意到的臉好像更紅了,拿著煙的手有點輕微的顫抖,猜想他會不會已經有點酒意了,不過,聽他說話還是很正常,不像是喝多了。
“你也知道……”李新年像是有點難以啟齒地說道:“我丈母娘跟你父親頗有淵源,不僅是我丈母娘,我聽說連我老婆都跟你一家有點淵源。”
聽了李新年的話,趙卓先是呆呆楞了一會兒,隨即似乎明白了李新年的意思,不禁裂開嘴慢慢笑了,盯著李新年意味深長地說道:“怎麼?想跟我攀親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