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諸侯的職責(1 / 1)

天色逐漸暗淡,冷風輕輕吹過。燭火也隨著冷風開始了搖曳。

劉安坐在厚德殿內,接著燭光,看著麵前的奏章,不由得眯起了雙眼。

今天是他正式治理大漢的第一天,通過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他勉強在與群臣的爭鬥中取得了一次小勝利,這是他第一次隻通過自己的實力來占據上風。他並沒有阿父那樣的手段和實力,阿父可以毫無忌憚的對付這些大臣們,甚至可以在朝議時毆打他們,可劉安不行,若是劉安故意效仿阿父的行為,那會毀掉這位未來的儲君。

當今的這些大臣裡,開國大臣依舊不少,除卻開國大臣,其餘的也都是跟隨阿父建立赫赫功名的,劉安的威望在他們麵前簡直不值一提。

就說奉常府的陸公,阿父可以一口一個老狗,還可以掐他的脖子....可自己呢?這位就是在朝議時罵自己為老狗,估計他都隻能忍著,對方已經快七十歲了...曾經跟隨高皇帝四處征戰,是建立大功勞的說客,還是天下有名的學問家,對這樣的人來硬的??也就隻有阿父才能做到。

劉安隻能采取自己的方式來跟這些大臣們周旋。

好在,第一步是比較成功的,其實劉安與群臣所爭奪的,並非隻是那些人的釋放問題,最重要的是言語權的問題。

如今阿父不在,廟堂裡的大臣們更希望自己能老老實實當一個吉祥物,等著阿父回來,而中間這段時日則是由他們來治理大漢,劉安自然是不會甘心的,而上次的失敗,讓劉安積累了不少的經驗,因此,這一次,他率先出擊,在阿父剛剛離開的時候就開始布局,就是要在廟堂裡建立自己的話語權。

劉安看著麵前的奏章,有些恍惚。忽然,呂祿走了進來。

看著厚德殿裡換了人,呂祿的心情其實是有些複雜的。

這種感覺相當奇妙,就仿佛...咳咳,反正呂祿是自動將自己代入到了顧命大臣的行列裡。

這些年裡,呂祿一直都是陪在劉長的身邊,無論劉長去了哪裡,他都一定跟隨,可這次,他卻留在了皇宮裡,一方麵是呂祿並不適合前往戰場,他沒有這樣的本事,總不能說還得讓劉長在戰場上分心去保護他吧??另外一個方麵,則是皇宮裡需要一位經驗豐富的心腹大臣,他可以幫助劉安來解決很多問題,畢竟這位可是大漢頭號外戚,是值得信任的自家親戚。

代表著劉姓和呂姓利益的劉長執掌大權如此之久,劉與呂共天下的思想也就漸漸成為了共識。

在這些年裡兩大姓的聯姻變得極為常見,基本上一代諸侯王們的妻都是呂姓,劉長也大量用了這些呂家人來與西域,月氏的諸王們聯姻,兩家的關係已經變得無法分割了。

像曆史上的誅呂事件,是絕對沒有發生的可能了,哪怕劉長和呂後他們都不在了,也幾乎沒有這樣的可能,各地的諸侯王的嫡子們幾乎都背負著兩個姓,誅呂就變成了誅他們自己。

曹家雖然有兩位皇後,但是曹家達不到,大概也不願意達到呂家的程度。

曹家如今的弟子曹奇,人不算太壞,可也絕對不是什麼善類..怎麼說呢,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徹侯紈絝,沒什麼本事,先前還因為淩辱彆人而被夏侯灶揍了一頓..顏麵掃地。

看著神色呆滯的劉安,呂祿長歎了一聲。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啊,獨自麵對這麼多的老狗,也是苦了他。

呂祿即刻板著臉,嚴肅的說道:「殿下不必擔心..陛下雖然不在了,可老臣還在...隻要老臣還在,就絕對不會讓這些老狗欺辱殿下!!"

劉安一愣,自己不過是想著該怎麼收複晁錯,自家這舅父怎麼就這麼快入戲了呢?聽您這話好像阿父不是去打仗,是去見泰一去了。

因為劉長迎娶了樊卿,導致親戚關係變得極為混亂,就說呂媭,她是劉長的丈母,可同時還是劉長的姨母,而呂祿又迎娶了高皇帝族兄家的孫女,雙方多次親上加親,輩分格外混亂。

因此,劉安,劉勃他們遇到呂祿都是直接喊舅父,這是從樊卿這裡出發,同時也是對呂後的敬重。

其實喊仲父或者舅父都沒什麼問題,呂祿也就不在意這個。

劉安急忙解釋道:「舅父,我不曾擔心..這些大臣們犯不上因為這點事而來找我的麻煩..」

「嗬,那你可就小看他們了...他們方才還準備一同來拜見殿下,看他們的樣子,是想要***..給殿下示威。」

「啊???那他們人呢?」

「我派甲士給他們打出去了。」

呂祿平靜的說出了一句很可怕的話。劉安目瞪口呆,「您給打出去了??」

「陛下讓我留下來,就是乾這個的,殿下不必擔心..有我在沒有人敢在厚德殿外胡鬨...在這裡,哪怕是三公!!!除卻張相,左相,太尉..都得遵守這裡的規矩!!」

合著就隻有晁錯一個人得遵守規矩唄??

劉安倒也能理解,九卿級的舅父是可以輕易打發,三公級確實不好說...尤其是兩位國相和太尉,舅父還真未必能攔得住他們。

不過,目前朝中隻有一位張相,而他看起來又不願意插手任何事。「晁錯還不曾前來嗎?」

劉安忽然開口問道。

他一直都沒有休息,就是在等晁錯前來拜見自己。

畢竟,他今日可是釋放了晁錯啊,再怎麼說,這位禦史大夫也得前來拜謝一下自己吧??這都過了這麼久了,他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呢?

呂祿撇了撇嘴,「這廝性格惡劣...便是殿下對他有恩,他也未必領情。」「想讓他來拜見,怕是不太可能。」

劉安有些無奈,阿父麾下的這些人啊,真的是讓人無法形容啊,他當然知道晁錯那惡劣的性格,可他也沒有想到,這人的性格能惡劣到這一步,怎麼說現在都是自己在執政啊,今日還是自己跟群臣談判將他放出來的,他居然真的沒想要來拜見自己??哪怕不拜謝,隻是見自己一麵呢??

但是,劉安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雛鳥了...對付這些不靠譜的大臣們,就要有不靠譜的手段。

「舅父...能否請您將這份書信送到晁錯的府邸呢?」

「送是可以送...不過,殿下,此人可未必領情,他本來是有國相之才的,之所以總是被陛下毆打,都是因為這惡劣的性子,就怕這書信沒有什麼用啊....」

劉安輕笑了起來,「他一定會來的。」

呂祿半信半疑,他本來是想要派個人去送信的,可想到這是劉安第一次想要主動聯絡大臣,他還是決定親自前往...當呂祿來到晁錯府邸的時候,晁錯這廝正在書房內,處置著這些天裡所存下來的文件,他的府邸內外都是看守的甲士,這是因為他得罪的人太多,怕有人對他不利,而府邸內,那就是冷冷清清的,這廝尚且不曾成家,隻怕也沒有哪個大戶人家肯將女兒嫁給他這樣的人,就怕哪天他被誅族的時候連坐了

舍人們也曾擔心過晁錯的家事,最後拿出結論,以這廝工作狂人的性格,就是成了家,怕是也要將妻當作屬吏來用,新婚之夜保不準就讓妻通宵為自己整理文件什麼的。

呂祿的突然造訪,甚至都沒引起晁錯的半點注意,他看都沒有看呂祿一眼。

呂祿幽幽的說道:「晁公啊...再怎麼說,您能坐在這裡處置奏章,也是因為殿下的功勞,您就這麼不願意去拜謝殿下嗎?」

晁錯頭也不抬,「陛下讓我進廷尉是為了保護我,擔心自己離開之後群臣對我動手...如今殿下將我放出來...還要我去拜謝???」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出來的?」

晁錯終於放下了筆,有些嫌棄的看著麵前的呂祿。

「我在哪裡都一樣,在廷尉也不耽誤我辦公...你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殿下的書信。」

晁錯不屑的接過書信,隨意放在了一旁,就準備繼續處置文書。呂祿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

「撿起來。」晁錯抬起頭來。

呂祿隻是冷冷盯著他的雙眼。「撿起來...讀完。」

呂祿的手緩緩放在了劍柄上,看著晁錯沒有動彈,呂祿的手開始拔劍,長劍出鞘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令人不寒而栗。

當呂祿的劍拔出了一半,晁錯識趣的拿起了書信。

晁錯並不怕死,但是他不願意死的毫無價值,若是彆人,他不會在乎,堂堂三公可不是可以被威脅的,可是呂祿嘛...這廝身份特殊,背後為他撐腰的人實力太大,就是鬨出了再大的事情,也有人護著他,根本沒有人可以將他治罪。

晁錯有些惱怒的看著手裡的書信,可剛看了一些,他就猛地跳了起來。

他甚至都沒有收拾麵前的案牘,急匆匆的就往門外走,「快!快!帶我去見太子!!!」呂祿臉上的冷酷頓時消失,眼神裡滿是愕然,這又是什麼情況??

晁錯火急火燎的來到了厚德殿,劉安早已等候著他。

呂祿跟著一同進來,他心裡對晁錯這巨大的變化也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內容讓晁錯有了這麼大的興趣呢?

晁錯看到劉安,頓時擠出了一抹笑容。「殿下!!」

晁錯是一個忠與自己抱負的人,為了實現抱負,他什麼都不會理會,對劉安的態度都出現了巨大的變化,劉安笑嗬嗬的讓他坐在了一旁。

「殿下說的太對了!這些諸侯國的職責就是要在站時為天子出征..如今他們無法出征,可這出兵所用的物資他們總該提供吧?這是諸侯國所應當去做的...」

晁錯一開口,呂祿就明白了,乾脆彆過頭去,不再理會他們。

劉長領著騎兵們,一路橫衝直撞,這夥精銳的騎兵以最快的速度穿過了隴西,他們的規模讓當地來迎接的官員們都覺得敬畏,尤其是為首的劉長,披著重甲的劉長極具壓迫力,猶如神靈一般,劉長也是借著出征的名義順帶著查看了隴西的恢複情況,隴西的恢複情況比他所想的還要好,欒布確實做的不錯。

新的城池部署,縮短了長安到西域的道路,道路很是平坦。

當劉長領著騎兵到達河西國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數千騎兵在遠處來回飛奔。塵土飛揚,濃煙滾滾,劉長都不由得眯上了雙眼。

當劉長靠近的時候,有騎士朝著劉長的方向飛速前來,當然,他們很快就被攔下,騎士們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朝著劉長的方向狂奔而來。

「仲父!!!」騎士正是劉祥。

劉祥此刻也披著甲,全副武裝,看起來倒是有些勇武之氣。

劉長許久不曾與他見麵,看到他這模樣,也是笑著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周勃站在劉祥的身後,也是保持著行禮的模樣。

「起來吧!!」

劉長大聲說著,一把將劉祥拽到了自己的身邊,上下打量著這個豎子。「不錯,長大了不少啊。」

「你帶著騎兵來這裡做什麼?!」

劉祥再次朝著劉長行禮,「仲父!我是領著國內的騎兵來跟隨您出征的!自古以來,從來沒有天子獨自出征的道理,天子出征,諸侯

王應當跟隨,我願意跟隨仲父一同作戰!!」

劉祥倒也不是胡說,過去打仗,的確都是天子領著諸侯王去作戰的,諸侯王的一個重要義務就是隨同作戰....在高皇帝時期,幾次平叛,主力其實也是諸侯***隊,當時的劉肥,劉交,劉賈等人都曾跟著高皇帝一同出征....並且在戰事裡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劉長狐疑的看著他,「誰教你這麼做的?」

「仲父,沒有人教我,這是我本來就該做的事情...我不會讓您分心保護的..我會跟隨在您的左右,聽從您的命令,全力保衛天子!!!"

劉長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思索了片刻,沒有急著拒絕麵前這豎子,「本來隻是想要抽調周勃...好,既然你想要去,那就你來!不需要帶上太多人...讓周勃挑選出精銳的一千騎士!你來擔任統帥!」「唯!!!」

劉祥大喜過望,急忙整頓軍隊,劉長此刻卻也不急了,安心等著劉祥準備妥當,劉長想的也不複雜,既然這個豎子想要見識一下戰場,那就帶著他去看看,這對他是有好處的,河西國的軍隊也該去見見血....劉祥的軍隊跟在了天子大軍的身後,而劉祥和周勃兩人則是跟在了劉長的身邊,劉祥喋喋不休的說起河西國的情況,言語裡滿是得意。

而周勃卻沒有多說什麼,或許是年紀大了,周勃看起來沒有了以往的鋒利,利劍藏在了劍鞘內。

劉長是真的沒有想到,祥這個豎子,居然還有這樣的膽魄,敢公然攔住自己的軍隊來請戰。

一路上跟祥聊著天,時日過的很快,當劉長來到北庭國的時候,卻發現這裡也是一樣。劉卬同樣召集了騎兵,在柴武的陪同下,前來請戰。

劉卬在身材方麵還有點類似劉長,比劉祥高出了一個頭,站在甲士之中,如鶴立雞群,格外顯眼。

他披著跟劉長一般的重甲,當他咧嘴傻笑的時候,看起來真的是跟劉長一模一樣。

老劉家第一代子嗣裡最能打的是劉長,二代裡就是這位劉卬了,他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據說某次夏侯灶路過這裡的時候,因為兩國有過去的仇怨,北庭國的甲士不願意放行,夏侯灶大打出手,獨自打傷了十餘人,劉卬勃然大怒,騎著駿馬就來追擊夏侯灶,兩人直接在眾人麵前開始肉搏戰,劉卬甚至沒有吃虧,雙方打的鼻青臉腫,不分上下。

夏侯灶可是很能打的,是群賢裡最能打的那一個,而劉卬能跟他打平手,可以看得出,他的武藝是越來越好了。

可當劉長讚許的拍打他肩膀的時候,劉卬還是疼的齜牙咧嘴。

「仲父!!我聽聞您要帶著祥前往身毒作戰,祥都去了,我不能不去吧?就祥那樣的,我可以打他十個!!」

劉卬拍著胸口,劉祥卻很是不屑。

「行軍打仗,靠的是兵法,不是蠻力,帶領同等規模的軍隊,我可以打的你全軍覆沒!我可是跟著絳侯學習兵法的...」

此刻的絳侯正在大後方跟條侯聊天,沒有在意這裡的情況。

劉長打斷了兩個豎子,「好了,你也一並來!你這體格,不打仗實在是浪費了。」

這兩位都是要鎮守邊塞的,讓他們長長見識帶去戰場磨礪一下,也沒什麼不妥...反正周勃和柴武一定會將他們保護的很好,作為邊塞的守護者,他們必須要懂得作戰的道理。

他們再次前進,軍隊的規模變得有些龐大,這一路上,劉祥和劉卬都在鬥嘴。

到了西庭國,終於不再是全副武裝的諸侯王來迎接他了,劉啟穿著樸實,站在道路邊上,恭敬的行禮,等候天子的到來。

劉祥眼前一亮,急忙停止了與劉卬繼續爭吵,「啟甚至都不曾披甲!難道他

不願意跟著一同去?」

「哈哈哈,啟可沒有我們這樣的膽魄!」

麵對後起之秀的劉啟,兩人仿佛找到了共同點,迅速將挖苦的對象變成了劉啟。劉長看著自家這些後生得意的撫摸著胡須。

「西北的門戶交給這三個豎子,自己還是很放心的。」

ps:第二更可能要晚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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