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啊....偃並無大礙....”
“何況,你要讓他為官,你告知我不就好了嗎?你讓他跟著郅都這不是害他嗎?”
“我估計啊,郅都將他踢出去,也是出於對你的敬重啊,跟著他做事危險極大...”
劉長笑嗬嗬的安撫著大姊,可劉樂卻依舊很憤怒。
“這還無礙?他都已經病倒了,是不是要死了才算有礙?我不管,這個人我絕不饒恕!”
劉長勸著大姊,眼神卻不斷的看向了阿母。
其實,劉樂發火並不可怕,也就是費點口舌,跟她多說幾句,就能哄好他,主要就是阿母這裡,阿母很疼愛這唯一的女兒,同時對她的兒子也非常的喜愛,彆的家裡似乎都是更疼愛孫子,而呂後這裡,卻是更加疼愛外孫,張偃的受寵程度僅在劉安之下,比起劉安也差不到哪裡去,老人見到他,總是笑嗬嗬的慈祥模樣。
因為常年不在身邊的緣故,老人對他甚至更加和氣一些。
先前張偃擔任郎中,守在太陽底下,結果太後就親自為他帶來吃的喝的,就是不忍心寶貝外孫吃苦,這將郎中令柴武都給嚇了一跳,從那之後連柴武對張偃都是客客氣氣的,同僚見到他更是大禮拜見,甚至,呂後在封他為侯後,還幾次隱晦的提出想要冊封他為王的想法。
異姓諸侯王啊....當初太後費力才清除乾淨,如今卻有這樣的想法,這就能看出她對這母子兩人是有多麼的寵愛了。
就是這麼個太後的寶貝外孫,被郅都那廝抓起來示威眾人,這個效果確實給拉滿了,在大漢,你抓三公都不是本事,抓太後的寶貝外孫那是真正的本事啊,抓了之後還敢用刑那就是瘋子,誰會去招惹一個瘋子呢??
就是劉長,都覺得這廝有點太瘋狂了。
這件事,若是讓張不疑來辦,頂多也就是抓柴武,最多就到這裡了,讓晁錯來,頂多就是抓張偃,也就到這裡了,抓了他還敢用刑,劉長想起來就頭疼,你立威找個彆人不好嗎?哪怕是去抓周昌呢?實在不行去抓趙王都行啊,這都比抓張偃要好啊,何況那豎子那般乖巧,你欺負他做什麼啊。
呂後的臉色相當的難看。
呂後在很多時候非常的大度,比如王陵敢正麵硬懟,呂後也能赦免,可呂後這個人吧,又相當的護短,不,應該是非常的護短,就比如劉家這些小崽子們,呂後沒幾個對付的,甚至想要下死手,可若是外人來欺辱....就說趙王吧,呂後對他很是厭惡,可若是外人不知趣,也來欺辱趙王,想往他頭上踩一腳,她鐵定會將那人挫骨揚灰。
就比如先前,膠西王劉卬玩的太過火,被國相令勉裝進囚車送到了長安。
包括劉長在內的眾人都對令勉很器重,覺得他開辟了一個新的時代,可以重用,呂後當然也是這麼認為的,可這並不妨礙她給令勉送了四架馬車,並且讓使者詢問他:膠西國難道缺少馬車嗎??
令勉嚇得渾身顫抖,他哪裡聽不出呂後的意思,你抓人可以,憑什麼將我的孫子裝進囚車裡來羞辱呢?!
很是了解阿母性格的劉長,此刻也是有些擔心,郅都這小夥子人不錯,還想著留給安當三公呢,可彆早早就飲了酒啊。
“哈哈哈,阿母,這都怪我,我先前下令,讓他嚴厲行事,生怕有不學無術的混進來,沒想到,卻是偃遭了罪....”
“他今日是不是要拜見你...讓他直接來這裡拜見你吧。”
“好,我這就下令。”
劉樂悲憤的說道:“我一定要讓他去給偃請罪!”
“我偏不讓他去!你這往新府內安排自己的兒子,還不跟我說,還想讓我的大臣去請罪?門都沒有...我就不讓他去!惹怒了我現在就去將張偃那個豎子再打一頓!”
劉長很乾脆的擺出了阿父風範,一臉的蠻橫,臉上寫滿了四個大字,你能咋滴?
劉樂自然是氣壞了,眼看姐弟倆就要掐架,呂後憤怒的拍了一下麵前的案,兩人頓時安靜了。
兩人跪坐在呂後的麵前,劉樂偷偷伸出手來,狠狠掐了一下劉長的手臂,劉長也不慣著,也伸出手來掐她的手臂。
“你居然還敢還手?!你小時候我那麼疼你,現在你長大了,都敢掐你大姊了!你眼裡就沒有我這個大姊!”
“你比我大,你就該讓著我!你眼裡就沒有我這個弟弟!”
“樂...你也是當大母的人了!”
呂後一句話,她那公平公正的態度一覽無餘,劉樂隻能是生著悶氣,而劉長就很得意了,看著大姊,滿臉都是笑容。
就在兩人鬨騰的時候,郅都終於是前來了。
郅都前來,居然是先拜劉長,再拜呂後,劉長都忍不住質問道:“哪有當著其母親的麵先拜她兒子的道理?”
“天下最尊貴的就是天子,哪有當著天子的麵先去拜彆人的道理?”
“陛下,您看,這是今日所編寫好的邸報。”
“啊??這麼快?!”
劉長茫然的從他手裡接過了邸報,認真的看了起來,第一篇文章就是關於隸臣的,其中引用了大段的文字書寫了那些落魄的,出身不好的賢才們,很多都是做過奴隸的,比如伊尹,被五張羊皮換來的百裡奚等等,寫明了這些人悲慘的出生,以及往後的輝煌,這些內容看起來跟隸臣的新製幾乎沒有什麼關係。
可在接下來呢,作者又舉例,說這些人的出身是不能選擇的,千裡馬很多,有的時候就容易被埋沒,可能遇到牽連,遇到天災人禍,而失去發揮自己才能的機會,如今設立隸臣,就是給這些人一個機會之類的。
劉長讀完了整個文章,對製度的具體內容提到的不多,大多都是這個製度的原因,以及講述劉長的仁慈,對天下百姓的憐憫,對天災人禍的控訴等等。
可劉長卻相當的滿意,他咧嘴笑了起來,“不錯!不錯!”
在第二篇文章裡,方才出現了大量關於製度的看法,具體的操作辦法,還有大量的好處,當然,更多的還是對陛下長遠目光的讚許,敬佩,對陛下非凡才能和膽魄的讚揚
劉長嘴都快笑歪了。
連著將邸報看完,劉長就忍不住將這交給了呂後來看。
太後也是認認真真的從頭看到了尾,抬起頭來審視著麵前的郅都,“你做的倒是不錯...可為什麼要選擇我的外孫來示威呢?”
“臣並非是示威,隻是長公主違法,她的兒子參與其中。”
“若是我要赦免她們的罪行,你要如何呢?”
“那我要先詢問陛下,若是陛下允許赦免,才能放過他們。”
“如果我要讓你去跟長公主請罪呢?”
“那也得陛下下令,若是陛下要臣去謝罪,臣這就去。”
看著阿母的眼神逐漸從憤怒走向了讚許,劉樂卻有些坐不住了,這關鍵時候阿母可不能反水啊,她委屈的說道:“阿母...我隻是想給偃找個差事...他就將偃傷成了這樣。”
呂後想起了寶貝外孫,眼神再次變得銳利了起來。
郅都始終都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沒有半點的畏懼,劉長卻笑嗬嗬的走到了他的身邊,“阿母,此三公之才也!偃那邊,朕忙完了就去看望,您不必擔心。”
“你乾的不錯...非常好,這邸報,內容還是少了點,將馳道的事情,還有西域取勝的事情,都給加上....以前發生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記...你明白嗎?朕再多給你十五天爭取辦好了交給朕!”
劉長站在郅都的麵前,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以前是怎麼辦的,以後就怎麼辦,不要擔心任何人的報複,也不要忌憚任何人的身份,有朕在,你隨意去做,若是有人要害你,朕先烹了他。”
“你敢去抓不軌的權貴,朕很滿意,賞你百金,佩劍...朕這佩劍,是兄長所贈送的,不能轉贈給你,不過,朕以前用的佩劍,卻可以送給你,就這把佩劍在,你以後辦事就不必再那麼遲疑了。”
“好好辦事,等你辦好了這件事,朕就封你為侯,將來還讓你領國相。”
郅都一愣,神色第一次出現了變化。
他來這裡的時候,心裡就已經做好了被訓斥,被罷免,甚至是被殺的準備,雖然他並不是很在意這些,他本以為陛下會在暗中保護自己,明麵上讓自己請罪或者受懲罰什麼的,可是他沒有想到,天子如此強勢,居然當著太後的麵,就獎賞自己,甚至還鼓勵自己,完全不退讓半步。
“拜謝陛下!!”
郅都仰起頭來,此刻,他隻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最適合自己的明君。
“哈哈哈~~~~”
劉長大笑著,將這位年輕人送出了長樂宮,呂後板著臉,冷笑著說道:“你是將我的宮殿當作了你收買人心的地方啊....”
“好了,阿母,大姊,沒必要為了這件事去爭吵,先讓偃養好身體吧,廟堂不適合他,他性格柔和,等他修養一段時日,就讓他去梁國吧,五哥寬厚,梁國富裕,要做的事情也不多,群臣過的也很輕鬆,很適合偃,就讓他在那裡當個九卿,先練練手吧。”
劉樂看了看劉長,又看了看太後。
果然,皇帝換人之後就是不一樣了,劉長不像劉盈,雖然尊重太後,可若是出現了矛盾,還是敢自作主張的,直接當著太後的麵就將事情給定下來,就那番話,借給劉盈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啊。
呂後雖然還是有些心疼外孫,可大是大非她還是看得清的,這家夥確實有能力而且對皇帝足夠忠誠,呂後平日裡讀韓子的書要多一些,對法家還是很有好感的,這些法家的鷹犬就是比儒家的好用,當然,這學術也得分人。
比如說用法家申不害學說來治國的戰國末代的幾位韓王,愣是用法家治的韓國走向了滅亡,而另外一位推崇申不害學說,並且學以致用的人就發揮的很不錯,這個人在華夏曆史舞台上也略有名氣,他叫諸葛亮。
呂後不是竇太後,而劉長也並非是棋聖,雖然他們都有相似的點。
劉樂是很不滿的,好在,劉長在送走了郅都之後,又回到了原先的模樣,笑嗬嗬的各種求饒,算是哄好了這位大姊,等到大姊離開之後,劉長才鬆了一口氣,無奈的坐在了阿母的身邊。
“阿母啊...這做皇帝也太難了...大小事情都要我一個人操辦...”
“好了,不必訴苦...你既然想要保下他,我就姑且原諒了他。”
劉長對呂後很是了解,而呂後對劉長就是更加了解了,劉長的話隻是開了個頭,呂後就已經知道他準備要說什麼。
劉長咧嘴傻笑著,“還是阿母最了解我...”
“彆在這傻笑了...去忙你的事...對了,把王恬啟放出來!”
“啊?王恬啟被關押了?”
呂後對此隻是嗬嗬一笑,劉長也不裝了,急忙笑著說道:“好,我這就放...主要是這個人總是怕事,他若是有郅都一半,不,就一成的膽量,我都願意重用他,您那幾個親戚,他這彆說抓了,連刑都不敢用...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廷尉呢?”
“長啊...你麾下需要郅都,張釋之這樣的人,自然也需要王恬啟這樣的人...王恬啟辦事穩妥,像這樣的刀,就是用錯了也不會傷到自己,反而是郅都這樣的劍,若是用不對,當心傷了手啊...”
“刀和劍就是用來殺人的,若是傷不了人,我要他何用?”
“有些時候,沒有砍到身上的劍,才是最有震懾力的...”
“難道不是插到心臟的劍更有震懾力嗎?”
呂後勃然大怒,“我讓你再....”
“我去放人去啦!!”
劉長轉身就跑,呂後隻能是再次平複著心情,這些豎子們都喜歡犟嘴,這祖傳的抬杠一時半會怕是治不好。
將王恬啟釋放之後,劉長特意在厚德殿內設宴,款待這位廷尉。
說起來劉長其實對王恬啟的感覺挺複雜的,他就像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廝作為開國大臣,能力顯然是有的,何況他身體結實,也不算年邁,還是可以用的,主要就是這廝太...靈活了,這種靈活還跟叔孫通不同,叔孫通雖靈活,可畢竟是以劉長馬首是瞻的,而王恬啟這廝呢,就是不太願意得罪人。
除非劉長下死令,否則讓他自己來辦,那就是畏手畏腳的。
這場宴席上,人並不多,隻有王恬啟,張釋之,宣義三人被邀請前來。
劉長內心有些遲疑,他想要拿掉王恬啟的位置,張釋之來頂替,可他一時間也沒有想好王恬啟適合去哪裡,同時,他也懷疑張釋之是否能壓得住群臣,畢竟是九卿的位置,張釋之還是太稚嫩了,想要對付那些老臣可不太容易,廷尉這個位置又那麼的重要。
還是宣義好啊,可惜,燕國需要他,而且他這個年紀,乾廷尉容易動怒,怕哪一天被安那些豎子們給氣死了。
雖然劉長還是一臉的笑容,對他們都很親近,可王恬啟大概已經意識到了陛下召見自己的用意,臉上看不出喜色,有些落寞,張釋之似乎沒有發現問題,隻是安心的陪天子吃喝,沒有異樣,宣義卻皺起了眉頭,也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王公啊....您家裡的孩子都還好吧?”
“陛下,都無恙。”
“嗯...聽聞您的長子王中黃學問很不錯,正在河西那邊任職,成了家...您也是要當大父的人了啊。”
王恬啟臉色一暗,說道:“陛下所言極是...臣已年邁,無力操辦國事,請辭...”
看到王恬啟這個樣子,劉長卻又忽然有些遲疑,這些年裡,王恬啟辛辛苦苦,不斷的從各位大臣家裡搜索盔甲,也算是有功勞的,就這麼逼他養老,似乎也不太合適。
就在那一刻,劉長忽然眼前一亮,有了自己的想法。
“王公!你這是什麼話啊,若是你都年邁了,那宣公還活不活了!”
宣義緩緩抬起頭來,看了看陛下,又閉上了雙眼。
王恬啟一愣,問道:“那陛下...”
“是這樣的,朕準備升你的職,讓你來擔任中尉,負責長安內外之安全...朕想了想,這個職位,你是最合適的,你帶過兵,打過仗,會治軍,同時,中尉也負責糾察,治安,有時還要協助廷尉和繡衣辦事,你在這方麵又很有經驗...”
第三點,劉長沒有明說,這個職位需要的是一個靈活的人。
像郅都這樣的就不能放在中尉的位置上,不然整個長安都不會太平,可能第二天啟,祥他們就因為駕車狂奔而被中尉給當場擊殺了。這個職務要負責的很多,包括長安武庫,戍兵,乃至是查案,他們也有權乾涉。
這個職位跟禦史很像,完全就是看個人發揮,沒有太多的限製,可以乾涉的地方有很多,可以發揮出來的左右也有很多,而王恬啟無論是能力,資曆,性格,都非常非常的適合這個職務。
以後找甲都不用麻煩了管理長安武庫嘛,裡麵盔甲多的是。
在曆史上,大漢皇帝們就喜歡用這個職位上的人去做一些事,比如殺一殺諸侯王什麼的,對了,中尉後來改名了,叫執金吾。
王恬啟此刻還有些懵,從廷尉大牢裡出來,怎麼就變成了中尉?
“拜謝陛下!!!”
“哈哈哈,你要好好乾啊...朕對你抱以厚望...”
劉長的暗示,王恬啟也明白了,陛下這是準備重用中尉來做事啊,王恬啟得罪太後的膽子沒有,可奉皇令去找甲胄啊,給彆人添堵啊,協助各機構做事的膽量還是有的,而且是大大的有。
劉長隨即看向了張釋之,不由得長歎了一聲。
“你能做好廷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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