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陛下到底想殺誰?(1 / 1)

“這次與匈奴作戰,齊國調動的士卒最多,立功頗多…看來,齊王將齊國治理的不錯啊。”

“回太後,這全是當初曹相之功,若非曹相,齊國也不會如此迅速的恢複。”

劉肥畢恭畢敬的回答。

劉盈卻笑著說道:“阿母,兄長難得回來一次.國事可以朝議時再談啊.我那猶子怎麼沒來啊?”

“他本來是纏著我要一同前來的…但是我在齊國罷免了不少的將領,就怕國內有什麼動亂,因此將他留了下來。”

幾個人聊著天,氛圍一如既往。

可劉長卻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同,他方才沉浸在兄長歸來的喜悅之中,不曾注意,此是此刻,他卻從阿母的臉上看出了些慍怒,呂後整日都是板著臉,她在想什麼,很少有人能知道,可劉長整日陪在阿母的身邊,見微知著,一眼就能看出阿母的心情,並不像她此刻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劉長看著坐在上位的大哥,不由得眯了眯雙眼。

近侍帶來了酒,低著頭,站在眾人麵前。

劉盈壓根沒有察覺出異樣,他此刻,正開心的說道:“如今我也有了孩子.哈哈哈,真是說不出的高興…大哥當初果然沒有說錯,當真是疼愛的不行…我現在再忙,一天最少也是要去看十次…”

“哈哈哈,現在還好,等孩子稍長大一些,你就不會這麼想了!女兒尚好,兒子太鬨騰!”

劉長不悅的說道:“我那猶子可乖著呢,平日裡也極少哭鬨!”

“你當初也乖啊,整日被阿母抱著,也不哭,你現在不也挺鬨騰的嗎?”

劉肥笑著說道,劉肥是劉邦的私生子…在迎娶呂後之前,就已經有了這個孩子,而劉肥跟其他孩子們的年齡差距非常大,基本上都是看著他們長大的,因劉邦忙於國事,劉盈之後的皇子們,基本都是劉肥帶著長大的,不像是個大哥,反而是像他們的阿父。

劉肥雖然年長,卻因為身份,不受重視,因而膽子不大,為人寬厚,有點像劉長的五哥劉恢,不過,沒有劉恢那麼胖就是了。

兩個兄長頓時開始說起了劉長年幼時的糗事,聊的津津有味。。

“他小時候最是喜歡跟如意一塊玩,如意喜歡在泥土裡堆城,這廝就搖搖晃晃的走過去將城池全部踩倒,弄得如意嚎啕大哭。”

“哈哈哈,對,我想起來了,他是不是還拔過大父的胡須?”

“對,阿父興衝衝的抱他,把他放在肩膀上…直接這廝尿了阿父一身,弄得阿父破口大罵!”

“哈哈哈,對,阿父當時來不及換衣服,穿著那身就去朝議,大臣們詢問,他還說是遭遇了刺客襲擊…弄的群臣險些被嚇死!”

“有一次我在宮裡看他,隻是眯了會眼,他就把阿母的雙層九子漆妝奩全毀了,學著阿母的樣子,

將脂,澤,粉,黛,香全部給自己用了一遍,哈哈哈,還知道給自己點唇上眉飾呢!”

“阿母回來,二話沒說,將我打了一頓…我多委屈啊,啥也沒做就挨了一頓打。”,劉肥搖著頭,

哈哈大笑。

劉長勃然大怒,他看著呂後,叫道:“阿母,你看他們!”

呂後的臉色緩和了些許,她瞥了一眼劉長,“他們說的都是實話…你阿父送我的妝奩,本來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就被你給毀掉了。”

“我賠,我賠不就好了嘛!”

劉長嘀咕著。

“兄長啊,齊國這次發兵五萬,不會對國內造成太大的影響吧?”

“不必擔心,齊國目前能征召二十萬士卒,隻要時日不長,就不會對國內形成太大的影響!”

劉肥開心的說起了齊國的發展,臉上帶著些許的得意,這些年裡,曹參確實將齊國治理的不錯,

齊國底子本來就好,加上劉肥這個人也比較寬厚,肯放權給大臣們,采用無為而治的辦法,使得齊國國力迅速恢複,已經開始接近戰國時的人力和物力。

劉肥說的很開心,而呂後的臉色卻愈發的陰沉。

劉長氣的險些罵出聲來。

“阿母…我身體有些不適…吃太多了,帶我去休息吧…”

“你自己去找太醫。”

呂後冷冷的說著,劉盈和劉肥卻急忙看著劉長,“長弟?腹疼?”

“無礙…吃撐了。”

呂後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麵前的近侍,冷冷說道:“齊王遠道而來,可以為我祝酒。”

劉肥急忙起身,就要為太後祝酒。

“好你個齊王!做了王,便敢如此無禮嘛!?!”

劉長猛地吼道。

劉肥驚訝的看著劉長,劉盈正要開口,劉長卻起身一腳踹翻了麵前的近侍,近侍連帶著酒水一同倒在地上,劉長罵道:“阿父喪期未過,便想要飲酒?!爾等如何對得起我阿父?!”

隨即,劉長又凶狠的瞪著劉肥,罵道:“我敬你是兄長,你坐在上位,我也不曾理會,可你居然想要在喪期飲酒?!你個豎子!欺我年幼不成?!”

“你以為你年長我就不敢揍你是不是?我這個孩童都懂得道理,你便不懂是不是?!”

劉長卷起衣袖,就要上前乾架。

劉盈大怒,一把推開了劉長,憤怒的吼道:“豎子!!大膽!長兄為父!你怎敢如此?!”

劉肥呆愣的看著麵前的幼弟,一時間,悲憤交加,話也說不出來,他沉默了許久,拜彆了太後,

低著頭轉身走出了椒房殿。

劉盈急切的追了上去。

劉長氣呼呼的看著他們,隨即看向了一旁的呂後,“阿母!他們欺人太甚!”

呂後隻是平靜的看著兄弟兩人遠去,隨即,她冷冷的說道:“軟硬兼施…你是鐵了心的幫著外人來與我作對?”

劉長臉上的憤怒頓時消失,模樣也變得平靜了下來。

“母…如果有一天,齊王必須要死…那我會自己動手,我落得個弑親的罵名,被後人唾棄,無所謂,我不在乎…可是,我絕對不能讓阿母背負這樣的惡名。”

“我母,乃是大漢之國母…母儀天下,這大漢隻有一個惡人,那就是我劉長!”

“阿母,你要我何時動手?”

呂後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抿著嘴,沒有回答,轉身便走進了內屋。

劉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神色落寞,劉長的言語,給與了他極大的傷害,在封王之後,他與其他幾個兄弟的關係便冷淡了下來,唯獨劉長,與他最是親近,他將劉長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無比的疼愛,可是今日,這個被他當作兒子一樣的人,卻當麵辱罵他,還想要對他動手。

劉肥落寞的坐著,呆呆的看著前方。

“你以為我不敢揍你嘛?!”

劉長憤怒的揮舞拳頭的樣子不斷的在他麵前浮現。

“哥~如意不肯讓我打他~”

小小的劉長伸出雙手,在他麵前哭訴的樣子也在他麵前不斷的浮現。

幾個畫麵不斷的在他麵前浮現,劉肥隻覺得心情愈發的沉重,苦澀的搖了搖頭,以後這長安,自己也沒有前來的必要了,這下子,自己在長安是真的沒有任何近親了…

“大王?大王?”

隨行的謀臣低聲叫著,劉肥這才驚醒,眼眶有些濕潤,卻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來,“內史…寡人無礙。”

“我看大王甚是悲痛,莫不是天子責怪?”

“不是…”

謀臣再三追問,劉肥終於是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謀臣,謀臣聽的毛骨悚然,“大王居然與陛下同行…還坐與上位???”

劉肥疑惑的看著他,“怎麼?是陛下要我”

謀臣顫抖著,“大王啊…哪怕陛下再辭讓,您也不能真的接受啊.”

“您雖年長,卻依舊是天子之臣…當初先皇在世的時候,您的大父就曾以臣子之禮來拜他,先皇無奈,特意封為太上皇,他才沒有繼續拜見…您難道也想做太上皇嗎?”

劉肥大驚,恍然大悟。

“您可知,若非唐王,您今日就要死在椒房殿了…”

“什麼?!”

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甘泉宮裡。

曹皇後看到悶悶不樂的天子,也是問起了緣由。

“唉…劉長這個豎子你不知啊…今日兄長前來…”

劉盈將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皇後,隨即悲憤的說道:“兄長一直都將長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看待啊,先前這豎子四處找人乞討,兄長不動聲色的跟在他身後陸續去拜見那些諸侯王,幾番懇請,不惜拿出齊國的物力相贈,才讓唐國得到了那麼多的東西.”

“先前說要封長為王…大哥親自上奏,想要將齊國分出最富裕的地方,讓阿父封給劉長,自己親自照顧他.劉長是全天下最沒資格對兄長無禮的人!”

劉盈說的越來越激動,曹皇後卻沉思了起來。

她有些無奈的問道:“陛下是想要殺了齊王嗎?”

劉盈大驚失色,“你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您如今乃是天下共主,縱然是在私下裡,又怎麼能讓齊王與您同行,讓齊王坐在上位呢?

這不是逼大臣們誅殺齊王嗎?”

“怎麼會呢…私下裡…”

“私下裡又如何呢?於公於私,您都是天子,難道您不穿冕冠冕服,您就不是天子了嗎?”

“群臣若是得知這件事,那齊王還能活著嗎?”

劉盈有些明白了,他又問道:“那劉長也可以直說啊,為何要那般無禮呢??”

曹皇後沉默了片刻,臉色有些遲疑,她咬著牙,說道:“若是事急,齊王當時就麵臨著身死的危險呢?”

“這怎麼可”,劉盈隻說了幾個字,整個人瞬間就變得僵硬了,他仿佛被冰凍了一般,雙手微微顫抖著,“我…他”,劉盈呆若木雞,他猛地搖著頭,“不可”

看到天子終於醒悟,曹皇後有些無奈的看著他。

“朕這就去椒房殿!”

劉盈猛的起身,曹皇後苦澀的問道:“陛下是想要殺了我嗎?”

“這!”

劉盈徹底說不出話來,呆呆的坐在曹皇後的麵前。

“為…為什麼啊。”

劉盈雙眼赤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阿母居然想要對兄長下手,雖然他並非阿母親生,可也喊她為母,她是如何忍心下手的啊.看到劉盈這個模樣,曹皇後認真的說道:“陛下心善,這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您登基之後,不斷的減少稅賦,不再施行徭役,吏治清明,連未央宮的修建之事都被您叫停了…

天下百姓對您感恩戴德.”

“隻是,這對您的近親來說,卻是不幸啊。”

“若是陛下真心要讓他們過的安穩,就必須要學會做一個惡人,要保持帝王的威儀…就像先皇那樣,先皇跟人玩笑的時候,沒有人比他更和藹,可先皇若是動怒,群臣無人不懼.”

劉長坐在亭前的階上,雙手扶著下巴,呆呆的抬頭看著星月。

忽然,有人將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劉長轉過頭來,劉盈坐在了他的身邊。

“兄長怎麼也來這裡了?”

“無法入睡…便來這裡轉轉,你呢?”

“我吃撐了,睡不著,就出來轉轉。”

兄弟兩人沉默了下來,安靜的坐在這裡。

還是劉長率先打破了這種寂靜,“其實我是出來避難的,我怕你會去椒房殿嘮叨,沒想到,還是被你抓住了。”

劉盈笑了笑,抬起頭來,看著圓月。

“長弟啊…我誤會你了…對不起,今天還罵了你一頓。”

“兄長,天子是不能跟諸侯王認錯的。”

“但是二哥可以偷偷跟七弟認錯,對吧?”

劉長沒有說話,劉盈卻緩緩抓住了他的手,“長弟啊.以後,你再也不要為了我去裝惡人了我會改變自己,無論如何,我都絕對不能讓你來背負惡名!一切都有我”

劉長一愣,打量了劉盈幾眼,“我這嫂子還挺聰明啊!”

“你怎麼知道?”

“二哥彆怪我說話直,要是沒人點醒,你自己想要弄明白這件事,大概得等到劉祥抱孫子的時候.”

“那也可能是彆人來點醒啊?”

“這快要入夜了,誰不要命了,大晚上進皇宮獻策?”

“長弟越來越聰明了啊.”

“我又不像你。”

“你這是說我笨啊.”

“不是笨,就是太單純…太善良…太傻還老是罵我豎子。”

劉盈笑著揉了揉劉長的頭,“辱罵天子可是死罪啊!”

“我連阿父都罵,他也沒處死我啊!今天真的是將我氣死了,我都那般提醒,各種努力,你們這兩個蠢貨,就是聽不懂,我要是比你們年長,真的非要將你們吊起來打…隻恨我年少!”

劉盈苦笑了起來,他遲疑了片刻,問道:“朕必須要做一些事情了…長弟啊,朝中群臣整日都在爭執…什麼都要吵,隻有曹相能鎮得住他們…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劉長眼前一亮,“哎呀,兄長,你這是跟我問策?”

“是啊。”

“你早就該問了!我劉長什麼人?我跟留侯乃是信友,常常聯絡,連留侯都對我的智慧讚不絕口,

我這般人才,做諸侯王真的是浪費!既然兄長問了,那我就且為兄長獻一策!”

“兄長明日朝議的時候啊”

劉長低聲的說了起來,劉盈瞪大了雙眼,認真的聽著,時不時點著頭。

“長弟啊…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分?”

“哎,兄長就聽我的,不給他們長個記性,你是鎮不住他們的!”

次日天一亮,齊王就來到了宣室殿,他畢恭畢敬的拜見天子,行了大禮,臉上再也沒有半點的得意。

看到他這個樣子,劉盈居然也沒有扶他,隻是冷著臉。

“齊王!聽聞你喪期欲飲酒?可屬實?”

劉肥一時間都懵了,好在,他很快就想通了,急忙向天子謝罪。

“你身為諸侯之長,本不該犯這樣的過錯,念你被勸阻,不曾行錯.朕便不多罰,令你前往阿父靈位之前,叩拜三日!誠心請罪!你知道了嗎?!”

劉盈嚴肅的質問道。

劉肥再拜認罪,這才低著頭離開了宣室殿。

周圍的近侍們都驚呆了,看著劉盈這個模樣,目瞪口呆,一日不見,天子怎麼就變了個人?連齊王都要受罰??而齊王受罰的消息,很快就流露了出去,引起了眾人的震驚。

當呂後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也是不由得眯著雙眼,隨即,眼神迅速落在了劉長的身上。

“阿母…內啥,我去讀書了啊,今日事情有些繁忙…我可能晚些回…告辭!”

當群臣前來朝議的時候,也是在談論著這件事,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陛下不是最敬齊王嗎?怎麼突然就罰齊王?什麼情況啊??

當群臣入皇宮,見到劉盈的時候,心裡的疑惑更大了,因為此刻的劉盈,正板著臉,看起來格外的嚴肅,跟以往截然不同。

朝議正常的開始,可剛聊到關於任命權的時候,群臣便再次開始爭執,有人支持將諸侯國一切官吏的任命權都收回來,有人則是堅持隻收回百石以上官員的,小吏就算了,當然也有反對,覺得這樣會耗費太多的時日,會導致地方政務變得混亂。

群臣爭的熱鬨,而這一次,劉盈卻一言不發,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們。

樊噲再次咆哮著,叔孫通再次警告他,不許在皇宮裡咆哮,兩人吵了半天,不見天子來勸阻,心裡也是困惑,眾人的爭吵聲漸漸消失了,心裡都是在想著:今天陛下怎麼都不來勸阻我?我們這都快要打起來了呀?

群臣漸漸安靜,偷偷看著上位的天子。

隻見劉盈神色嚴肅,隻是冷漠的看著他們,不知為什麼…群臣忽然感覺,坐在上頭的那位不是劉盈,而是…先皇,一種不安的情緒籠罩了群臣,眾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吵啊繼續啊…怎麼不吵了?”

劉盈冷冷說著,群臣更加不敢言語了。

“來人啊!”

劉盈一聲令下,頓時有甲士衝進了殿內,劉盈說道:“將武器丟給他們!”

甲士們將手裡的武器丟在了地上,劉盈冷冷說道:“彆隻是動嘴吵架啊,來,拿上武器,互相廝殺,誰活下來了,朕就聽誰的建議,都拿著!!”

“陛下!!!”

群臣猛地跪在了劉盈的麵前。

“朕說了,拿上武器,互相廝殺否則,朕就將你們全部拉出去斬首!”

“你們不是把朕的大殿當成了戰場嗎?好啊,朕就讓你們如願!!”

“陛下恕罪!!!”

眾人再次跪下。

劉盈冷冷的看著眾人,雙眼最後落在了樊噲的身上,在心裡暗道了一聲抱歉,隨即大聲說道:“舞陽侯咆哮廟堂,來人啊,拖出去,杖五十!!!”

群臣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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