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唐秉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他顫抖著問道:“您真的就這麼說了?”
“是啊。”
“太子啊我們是讓你隱約的提出這層想法,讓皇後自己想到您怎麼可以直接就說出來呢?”
“我擔心母後聽不出其中的含義,所以就如實說了。”
“她怎麼可能”
唐秉的嘴唇都顫抖了起來,此刻,這老頭也有些被破防了。他們四個商量了半天,最後拿定了主意,讓太子隱約提出讓韓信為太子保駕護航的這一層意思,讓皇後想辦法保下淮陰侯的性命。結果,這不成器的太子居然直接就將其中意思如實給皇後說了,這還得了?
劉盈那句話的意思,是保護自己的太子位,其中隱約還有針對皇帝,針對兄弟們的意思,這想法呂後可以有,但你一個太子,這麼說是想要造反嗎??這能說嗎??
四個老頭血壓可能都有些高了,深呼了一口氣,緩了許久,最年輕的周術最快緩了過來,他安慰道:“無論怎麼說,這都是太子的第一次嘗試,下次定會好很多”
“就怕這一次變成最後一次啊太子啊,您跟我們說說皇後的反應吧她是怎麼說的?”
劉盈認真的思索著母後的樣子,說道:“她大概愣了許久,然後我說什麼,她都隻是點頭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在發呆呢”
“完了,完了這下非但沒能保下淮陰侯,連太子都要折進去了”
讓四個見多識廣的老人沒有想到的是,皇後非但沒有派兵去捉拿有謀反之意的太子,反而是下令解除了他的禁令,還允許他去牢獄裡看望淮陰侯,甚至,皇後還給太子安排了五六個新的舍人,所謂太子舍人,就相當於是太子未來的幫手。
皇後所安排的這些幫手,各個都是不凡,各有所精通的領域,這不是懲罰這好像是賞賜啊?
四位從七雄時期活到了漢初的老人們驚呼:是我們見識短了呀怎麼也沒想過會是這樣
而此刻的呂後,則是正在忙著後續的事情,最先當然是大事,呂釋之很快就平定了宮外的事情,韓信在過來之前,就遣散了自己的門客和下人,呂釋之關閉城門,抓住了其中幾個,城內外也找不出什麼亂黨了。
然後就是宮內的事情,最先是衝出宮殿的劉長,然後就是借馬給劉長的劉如意
劉如意跪在椒房殿內,低著頭。
“你是想要謀害你的兄弟嗎?你知道他幾歲?就帶他去騎馬??”
呂後麵若冰霜,憤怒的訓斥道。
如意平日裡也很跳,可是在呂後麵前,就不敢放肆了,他低著頭,無力的解釋道:“我看長弟整日悶悶不樂,才帶他去騎馬的我也不知道他會這麼做”
“阿母的確是這樣,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確實搶了他的馬,他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你還挺得意的?閉嘴!”
正在解釋的劉長被訓斥了一頓,也連忙低下頭來。
呂後繼續看著如意,罵道:“以後,收起你好顯擺的性子,不許再跟著長胡鬨!你比長年長那麼多歲,為人處世還不如恒!你這個樣子,如何能治理好趙地呢?以後要認真讀書,跟老師們學習治國的道理!不許再耍孩子脾氣!”
“趙國正在經曆大戰,戰後的恢複之事,那不是簡單的事情,雖然有周昌這樣的人輔佐,可若是你這個做趙王若是沒有能力,再優秀的人也施展不出才能來,你要多去了解趙國的戰事,多去問問老師們,該如何治理好一個戰後之地!”
如意點頭稱是。
就在這個時候,殿門之外忽然傳來喧嘩,一個女人快步衝進了椒房殿內。
來人正是戚夫人,戚夫人一臉的驚恐,看到跪在地上的如意,急忙撲到了如意的身邊,護在他的麵前,憤怒的看著呂後,大聲的質問道:“劉長受傷!那是他自己頑劣!與我的孩子有什麼關係呢?陛下剛剛離開,你就想要借機謀害我的孩子嗎?!”
此刻,無論是劉如意,還是劉長,都愣住了。
劉長是真的不喜歡這個戚夫人,從小到大,他去找那些兄長們玩,唯一會對自己冷漠,還會驅趕的,就隻有這個戚夫人了。正因為這一點,劉長在很長的時間裡都非常的敵視劉如意,跟他過不去,主要原因就是他媽媽對自己的態度。
如意此刻更是驚詫,他臉色漲紅,手足無措。
“我隻是在教育他,你怎麼敢說謀害二字?”,呂後冷漠的說道。
“你一直都不喜歡如意,一直都是這樣”
戚夫人麵對呂後,同樣的畏懼,此刻更是幾乎要哭了出來。
劉如意無奈的說道:“您先回去吧,阿母正在指正我的過錯呢”
“我們一起走”
劉如意麵色嚴肅,他大聲說道:“皇後是我的母,她來訓斥我,是為了我好,您怎麼可以阻擋呢?您有什麼資格來阻擋呢?”
戚夫人一愣,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呂後卻輕笑了起來,她搖著頭,說道:“把你孩子帶走吧,我沒有資格去訓斥他。”
戚夫人看著呂後,眼裡充滿了恨,卻又無可奈何。
劉長緩緩站起身來,擋在呂後的麵前,怒視著她,“你不過是個妾而已,怎敢直視我母?低頭!!!”
如意也站起身來,一把將戚夫人擋在身後,同樣怒視著劉長,“你不過是個皇子,怎配對我母無禮?!”
戚夫人與呂後對視,劉如意與劉長對視。
一時間,微風輕輕吹過,呂後一把抓住了劉長的肩膀,“你們出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戚夫人帶著劉如意離開了,劉長還在喋喋不休的跟呂後抱怨,“等我能出門的時候,你看我怎麼踹如意,他現在就已經打不過我了,等我再長大幾歲,我就天天去打他!”
話是這麼說的,可是當劉長出宮門之後,卻又再次與劉如意打打鬨鬨,嘻嘻哈哈,兩人之間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孩子們的恩怨,大概這都算不上恩怨,一起打了一架,一起胡鬨之後,也就過去了。
可是大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話而負責的,他們的恩怨,不會僅限在打鬨這點程度上
在遙遠的趙國,戰事則是進一步白熱化。
陳豨已經有些扛不住了,四處受挫,隻能龜縮在城池之內,艱難的進行防守,在心裡一遍一遍的安慰著自己:隻要楚王能起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從九月騎兵造反,從如今已經來到了漢帝十一年的元月,陳豨已經沒有反抗的力量了,最初在各地流竄的將領們,不是被樊噲砍了腦袋,就是被夏侯嬰用戰車給碾死了。
定陶,梁王宮。
梁王彭越跪倒在地上,聽著劉邦的使臣宣讀劉邦的詔令。
劉邦寫詔令,大多時候都是隨意而為,這封詔令,就是寫來罵彭越的。
大概的意思,就是前線正缺少士卒,你梁國在諸侯國裡士卒數量是排第二的,僅次於齊國,連荊國都派出了幾萬人的軍隊,你卻派了一個小子帶著幾千人來糊弄我?當初封你為諸侯王,就是要你在國家有難的時候來協助的,你現在這是想要乾什麼呢?
不要再說屁話,趕緊帶著你的軍隊來支援,韓王信再次與匈奴騎兵入侵,就駐紮在參合縣,朕雙線作戰,兵力明顯不夠用了!快來!
聽完了詔令,彭越恭恭敬敬的接了詔。
彭越與韓信,英布並稱為漢初三大名將,後世的很多人,都認為他是華夏的遊擊戰之父。當初劉邦與項羽大戰,彭越經常往來出沒替漢王遊動出兵,攻擊項羽,在梁地斷絕他們的後援糧草,史稱“彭越撓楚”。
在劉邦平定天下之後,他就當了梁王。
可問題是,梁王並不像其他幾個王那樣年輕有力,梁王已經老了。
他幾次去長安拜見劉邦,根本不怕劉邦會抓自己。
而先前太公逝世,他沒去,因為他病了,可是他也沒有想到,其餘幾個諸侯王也“病”了,彭越欲哭無淚,他是真的病了啊。包括這次討伐敵人,他也是因為病重而沒有親自領兵,便派了一個自己信任的將軍,帶著數千人過去。
這不是糊弄劉邦,這是因為,如今的梁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梁國了。我們都知道,彭越與劉邦的關係是合作者,他不是那種一早就跟著劉邦的老兄弟,他麾下也有自己的心腹,而這些心腹們,對自己如今的地位很不認同。
他們覺得,彭越當了王,他們卻隻能當封國的將軍,若是彭越能當皇帝,他們豈不是能當王?
彭越花了好大的勁,將國內這些有了其他想法的將軍們壓下去,他是個比較重情的人,不願意下死手,隻能用懷柔的辦法,讓他們回家去,安養晚年,而他派出的將軍,就是他所信任的唯一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