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深。
廣深灣一號。
價值兩三億的豪宅中。
書房裡的馬華天來來回回將眼鏡摘下又戴上,一次又一次地揉著雙眼。
倏地。
書房門被輕輕敲響。
一名氣質斐然貴婦人端著牛奶走了進來。
看到馬華天頹然的樣子。
貴婦人沒有馬上開口說話。
而是將牛奶輕輕放在書桌上麵。
再而繞到馬華天身後。
伸出雙手搭在馬華天的肩上揉了起來。
片刻之後才緩緩出聲,“華天,上一次看到你如此頹然焦慮,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然而馬華天並沒有應答。
閉起眼睛靠在了座椅的椅背上。
貴婦人也適可而止地沒再去往下說。
夫妻倆就這麼陷入了無聲中。
不知過了多久。
“不出意外的話,鵝廠的遊戲帝國就要全麵崩盤了!”馬華天閉著眼睛道。
貴婦人聞言微一哆了哆那正在給對方揉肩的雙手。
道,“我記得咱們鵝廠去年的財報上,遊戲這一塊的收入占鵝廠總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幾,對嗎?”
“對,連同海外的遊戲收入,總占比百分之二十八點幾!”馬華天道。
“這意味著咱們鵝廠將會在不久之後麵臨超過四分之一的營收下滑,是嗎?”貴婦人的聲音隱約多了幾分發顫。
馬華天的牙關一咬再咬。
最終才艱難吐聲,“恐怕遠不止四分之一!”
“這——”貴婦人猛地瞪了瞪眼。
“如果僅僅隻是丟掉遊戲市場,僅僅隻是失去遊戲市場帶來的收入,哪怕這意味著鵝廠斷掉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我也認了,能夠接受,但我擔心的是,等著鵝廠的遠不止於此!”
一向都不會跟妻子說這些的馬華天極其難得地艱難說出。
因為除了妻子之外,他已經沒人可言了。
“遠不止於此?”
貴婦人怔然一聲驚作道。
“據我得到的消息,葉辰很有可能會跟華威合作進軍即時通訊,並且極大概率會獲得華國人民銀行總行的合作與背書!”馬華天道。
“什麼?”貴婦人給馬華天揉肩的雙手猛地頓住。
隨即快聲道,“你是擔心葉辰跟華威的合作會衝擊到鵝廠的威信?過去眾多資本進場都撼動不了威信的地位,即便是運營商巨頭華國移動進場到最後也隻能黯然離場,你這怎麼...”
不待貴婦人把話說完。
馬華天抬手打斷他,“很多東西你不知道,他已經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除了他極有可能會進軍即時通訊領域之外,會給威信這一王牌帶來重大衝擊之外,據我所調查,他旗下的騰龍資本在過去幾年潤物細無聲的收購或投資下,所覆蓋的行業以及領域已經不比鵝廠少多少,最重要的是,騰龍資本所投資的許多公司已經逐漸對鵝廠收購或投資的很多公司形成了威脅,包括鵝廠旗下的很多業務,已經被他的投資衝擊到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在針對鵝廠?”貴婦人驚道。
“過去也許不是,但未來有可能會對鵝廠發起一步步緊逼性的狙擊!”馬華天道。
“所以鵝廠前兩天的公開發文,實則就是你在隔空對他表達態度?華天你,你這是對他產生了強烈的忌憚?”
貴婦人再次顫聲道,原本到了嘴邊的恐懼也換成了忌憚。
話落。
貴婦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還是說先前網上被披露的消息是真的?他是四九城林家的人?”
殊不知馬華天卻是疲憊地搖頭去回避了這個問題。
道,“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對手會讓感到無力,他是第一個,迄今為止的第一個!”
“就鵝廠跟阿狸過去那些年的不斷激烈競爭中,如今一樣能夠走向共贏的合作,難不成鵝廠跟他之間就一定得你死我活,就不存在合作空間?”
心中震駭於馬華天說的這些,貴婦人沒有進一步往下去說,轉而急促如是問道。
“是不是一定得你死我活,有沒有存在合作空間,取決於他那一方,而不在於我跟鵝廠!鵝廠已經將姿態擺了出來,但對方自始至終都還沒有過任何的善意回應!”馬華天道。
“華天,未戰先怯這個詞,過往從未在你身上出現過!”貴婦人咬了咬唇,斟酌過後才說出。
未戰先怯從未在你身上出現過?
聽著這話。
馬華天苦澀到了極點。
如果葉辰沒有林家那層背景,就算再妖孽他馬華天也全然無懼,甚至還會想辦法用對方來當墊腳石讓鵝廠變得更加偉大!
如果葉辰空有林家的通天背景,但自身沒有如此這般妖孽的話,他馬華天也絕對不擔心他能給鵝廠帶來什麼重創威脅
但是。
對方二者皆具!
甚至連他馬華天跟鵝廠的靠山王家,都倒向了對方,這讓他如何跟對方鬥下去或者說戰下去?
最最最關鍵的是,官方對他的力挺...或者說是庇護態度到了一種堪稱前所未有的程度。
就這種態勢,他馬華天跟鵝廠何來勝算?
鵝廠遊戲這個在鵝廠總營收中占據百分之二三十的‘中流砥柱’被摧毀,鵝廠還能承受得住,要不了命!
可若是接下來連威信也都出局,那對於鵝廠而言將不是斷臂這麼簡單了,而是災難!
更彆說對方過去這幾年的布局在悄然中已經對鵝廠形成了全麵威脅的跡象
想到這些。
馬華天不自覺地咽了咽似乎開始發顫起來的喉嚨。
“呼——”
馬華天苦澀不已地長長吐了口濁氣。
強顏歡笑著道,“或許是歲數上來了,漸漸開始患得患失了!”
話罷。
背對著抓起貴婦人的手,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背,“沒事,不用擔心我,天應該是塌不下來的!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覺!”
“那你呢?”貴婦人道。
“我再待一會就回去!”
“嗯,桌上的牛奶彆忘了趁熱喝!”
“好,知道了,放心!”
馬華天回頭擠出了幾分笑容來。
同樣是回以一縷牽強笑容。
貴婦人這才抽身離開書房。
離開書房關上房門後。
突然頓步不前地駐在原地陷入了神情掙紮的思索中。
片刻後。
似是做出什麼決定般的她從睡衣口袋裡掏出手機。
從通訊錄中找到自己要找的通訊對象。
按下撥號鍵。
這才邁步走了起來。
十來秒的嘟聲響罷。
“馬大夫人,今兒個這刮的是什麼風啊,怎麼這麼晚了還給我打電話?”
在對方接通電話之餘的調侃笑聲中。
貴婦人沒去寒暄客套,直言開口,“雅蘭,能幫我個忙嗎?”
“嗯?什麼情況這是?你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我想見一見陳一諾陳總,能幫我約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