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嚴嵩離開,嘉靖也終於將最後一本奏疏解決,放下朱筆在旁,已經有機靈的小太監奉上茶盞,又默默退了下來。
呂芳看了一眼小太監,走到旁邊躬身,將處理好的奏疏一一整理放好。
“看來嚴嵩是不打算養了,準備借此機會推胡宗憲入內閣啊。”
嘉靖抿了一口茶水,語氣平淡的說道。
胡宗憲剿匪,年年剿,年年功,其中自然存在一些貓膩。
好在他為人還算剛直,剩餘的一部分很難有氣候,倒是沒有給附近百姓帶來多少災難。
這幾次覲見,嚴嵩又是打配合,又是準備約束手下,讓清流黨派在浙江順利完成改稻為桑,又是準備獻銀子,已經表足了態度。
甚至隱約表態想要退休,讓胡宗憲接替自己的意思。
當然,這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推胡宗憲入內閣。
嚴嵩似乎也發現,皇上開始變了,不得不為自己準備後路了。
萬壽宮已經停工很久,各種道家齋醮也停了不少時日,往日的青詞,更是沒被指派。
一切種種都在說明一件事,皇上的態度,變了。
精明如嚴嵩,當然要立刻準備起來。
徐階也發現了,所以跪的如此順滑,一收到暗示,立刻表明忠心,還讓張居正與高拱在浙江好好乾。
“聖明無過主子。”
呂芳低頭拍了一個馬屁,核心意思就一個——主子永遠是對的。
這種事,他絕不能輕易開口,更不能表明態度,內閣的事,那是主子來決斷,輪不到他這個太監決定。
“可惜啊,隻能再苦一苦嚴嵩,朕來擔當罵名好了。”
嘉靖莞爾一笑,將茶盞放在了桌上。
嚴嵩想退,朕也不許,很多黑鍋還要他們來背,胡宗憲不適合一入內閣,就渾身是錯。
更何況,徐階可完全沒有退休的打算,還打算推高拱或者張居正入內閣。
嚴嵩與徐階還算聽話,朝廷也馬上就有銀子了,很多事都需要他們去辦,去背黑鍋。
之前沒銀子,他就是想做點什麼事都不行。
所以嘉靖自然不會讓嚴嵩這個時候急流勇退,換成胡宗憲,估計還要磨合一些年,還是再苦一苦嚴嵩吧。
這些話,呂芳也能猜到,卻什麼也不說,隻是安靜的侍候在旁邊,將奏疏一一整理。
很快,內閣便送來了票擬,嚴嵩挑了一個手下能人——鄢懋卿,準備去完成這次查稅之事。
這件事上,嚴世蕃很不理解,也很氣憤。
他覺得不過是一件小事,他們替皇上做了那麼多事,這點事都不能輕輕放下,反而要出這麼大一筆銀子?
然後,他就被嚴嵩狠狠訓了一頓。
“無知,無能,無德,何時才能讓爹放心一些?”
隻有兩人的書房裡,響起了嚴嵩的斥責聲,管家死守在門口,不敢讓人聽去半分。
書房內,嚴世蕃直接哭了,抱著嚴嵩大腿嚎啕大哭,訴說著自己的不容易,
“爹,咱們這些年為皇上做了這麼多事,難道連這點情麵都沒有嗎?”
“你讓鄢懋卿去查稅,又要有多少官員覺得咱們這顆大樹要倒了啊。”
“爹啊,兒子做這些,都是為了您,為了我們嚴家啊。”
這回,嚴嵩壓根就懶得開口了,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任由嚴世蕃抱著他的大腿嚎啕大哭。
說著連嚴世蕃他自己都快信的冠冕堂皇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