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嚴嵩的目的就更簡單了,清流黨派在浙江準備沉穩行事,辦好了改稻為桑,那就是大功一件,不比胡宗憲剿匪成功的功勞小多少。
一旦完成,浙江那邊能提供的銀子,將是一筆大款數額。
清流黨派之後勢必會借此機會,推張居正或者高拱入內閣。
這樣一來,即便胡宗憲順利入內閣,嚴黨與清流黨派兩方的力量差距,也無法拉開。
所以嚴嵩這次再三針對徐階,為的就是這個。
他要讓張居正與高拱兩人,以戴罪立功之身完成改稻為桑之事,而不是作為功臣來收尾。
徐階今天要是解決不了因為改稻為桑推遲執行,而帶來的銀子問題。
那麼,張居正與高拱身上,戴罪立功的身份,就可以完全坐實了。
到時候即便浙江那邊改稻為桑成功,為朝廷帶來了大筆銀子,那也隻是戴罪立功的結果。
根本不足以讓徐階他們以此作為借口,推其中一人入內閣。
“是啊,徐閣老,你可是戶部堂官,又提出了如此對策,朕也很想知道,你預計能收多少鹽稅上來呢?”
嘉靖帶著玩味的目光轉向徐階,笑吟吟的問道。
兩名內閣官員同時入宮覲見,他之所以不分開召見,不就是為了這場戲嗎?
要是單獨召見徐階,很多事,很多話,都不好說出來。
不過有嚴嵩這個死對頭在旁邊,嘉靖說話的切入點,就更容易了,比如現在這樣。
“老臣,老臣……。”
麵對皇上與嚴嵩的一唱一和,徐階也不敢輕易開口了,這筆銀子的數量,他要在心裡再次斟酌一下。
而且這個時間必須要快。
剛剛嚴嵩故意點了他戶部堂官的身份,任何含糊其辭的回答,都會掉進這個老狐狸的陷阱裡。
作為戶部負責人,徐階絕不能表現出任何能力方麵的不足或者缺陷。
“回稟皇上,朝廷曆年鹽稅,皆在一百萬兩白銀上下,這次雖隻征一部分富庶之省,卻要透支兩年之景。”
“故而,老臣略微合算一遍,應能得白銀一百五十萬兩左右。”
徐階跪在地上,一邊斟酌著語句,一邊低頭俯首回答道。
這已經是他能拿出的最大數額銀子了,地方官員多攀附嚴黨,清流黨派如何能驅動他們?
哪怕是打著朝廷的名號,這一百五十萬兩白銀,恐怕這次也要耗費不少的功夫,才能勉強征收上來。
“一百五十萬兩?”
嘉靖反問了一句,看似疑問,卻在表達不滿。
很顯然,他寬恕改稻為桑之策延遲推行的恩情,絕不該止一百五十萬兩銀子。
“皇上恕罪,請聽臣一言,臣以為徐閣老已是儘力,畢竟隻征一部分富庶之省鹽稅,到底能修一條新安江了。”
嚴嵩也從凳子上跪下來,直接給徐階補了一刀。
年前朝廷財政延議上,戶部核算的票擬中,修一條新安江,就耗費了白銀兩百萬兩。
他這是在暗示皇上,清流黨派不中用啊,連修一條新安江的銀子,都沒法給皇上湊出來。
同時也在坐實這條計策的失敗,自然的,張居正與高拱,也應該以戴罪立功之身,去完成改稻為桑之事。
這句話一出,徐階當場變了臉色,明顯聽懂了嚴嵩這條老狐狸的險惡用心。
嘉靖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兩人,微微一笑,並不忙著下結論,繼續看向徐階問道,
“徐閣老可有旁策?”
這是在暗示徐階,要是再不出血,朕就將這件事認了,這點銀子就想交換改稻為桑之事的推遲?
做夢呢,朕的恩情何時變得如此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