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觀戰劍仙何其多(1 / 1)

龐元濟雙指並攏在身前,微笑道:“我飛劍不多,就一把,好在夠快,希望不會讓你失望。”

大街之上,劍氣叢生,然後如有一條條溪澗潺潺而來,歪歪扭扭,毫無章法,最終各自鋪散開來,聚攏成一條劍氣江河。

劍意無處不在,兩邊酒肆內的酒客,都清清楚楚感覺到了一股冰涼寒意,從大街上緩緩湧入。

龐元濟之所以被隱官大人選中為弟子,顯然不是什麼狗屎運,而是人人心知肚明,龐元濟確實是劍氣長城百年以來,最有希望繼承隱官大人衣缽的那個人。

妖族最多處,即我出劍處。

哪個劍修,對此境界,不心神往之?

一位劍修,尤其是有先天劍胚美譽的那種天之驕子,自身本命飛劍的品秩好壞,確實會決定他們最終成就的高低。

在龐元濟那句話說出口後。

大小酒肆酒樓,便有連綿不絕的喝倒彩聲響,調侃意味十足。

龐元濟的本命飛劍,名為“光陰”,光陰似水,故而流水不定劍無形,如果說齊狩最根本的那把本命劍跳珠,還有個數量上的直觀展露,那麼龐元濟這把本命劍,就真不講道理了,最不講道理的,不止是本命飛劍的威勢之大,而是有了那把“光陰”飛劍之後,龐元濟被譽為“劍通萬法”,飛劍不但可以淬煉體魄、還可以反哺三魂七魄,修行術法,事半功倍,加上龐元濟自幼就表現出驚才絕豔的修道資質,觸類旁通,一身所學雜且精,所以龐元濟又有“龐百家”的昵稱。

龐元濟沒有一件法袍,沒有齊狩那種跟著姓氏帶來的半仙兵,更沒有什麼多餘的兵家甲丸。

陳平安輕輕向前走去,一身拳罡如瀑流瀉,走在街上,如逆水行舟。

行走之時,純粹武夫的拳意,與至精至純的劍氣,便要衝撞在一起,使得境界不夠的那撥觀戰之人,都已經看不清那一襲青衫劍客的麵容身形,街上畫麵如那碗中酒,人如酒中丟入了一枚銅錢,飲酒之人,晃動白碗,便讓人看不真切那枚碗底銅錢。

始終站在原地的寧姚,輕聲說道:“那場架,陳平安怎麼贏的,齊狩為何會輸,回頭我跟你們說些細節。”

晏琢兩眼放光,呆呆望向那個背影,很是唏噓道:“我兄弟隻要願意出手,保管打誰都能贏。”

然後晏琢轉頭笑嘻嘻道:“對吧,三秋,是誰說來著,‘說假話,一隻手就能撂倒齊狩’?”

陳三秋一臉茫然說道:“應該是董黑炭說的吧。”

董畫符怒道:“扯你娘的蛋!”

疊嶂有些無奈,董黑炭其實是所有人當中,與阿良相處最久的一個,估計也是劍氣長城唯一一個在阿良身上撒過尿的“絕頂強者”了,所以董黑炭要麼悶葫蘆不說話,隻要一開口罵人,全是從阿良那邊學來的臟心話,聽者真要介意了,就會被笑死也氣死。

一位悄然來到破敗酒肆的中年劍仙,坐在那獨眼的大髯漢子旁邊,抹了抹桌上灰塵,笑著點頭道:“拳罡精純,拳意通玄。無法想象,早年那個曹慈,竟然能夠連贏此人三場。”

先前挨了隱官大人一腳的大髯漢子,沒有半點不自在,依舊喝酒,沙啞開口道:“你來得晚了,要是親眼見過曹慈在城頭練拳的樣子,就不會這麼奇怪了。曹慈成就多高,破境多快,我都覺得理所當然。”

說到這裡,大髯漢子看了眼那個不急不緩、悠然前行於劍氣洪流當中的陳平安,“當然,這個年輕人,確實很不錯,當年我也見過他在牆頭上的往返練拳,那會兒,我想不到他能有今天的武學境界。就算當時老大劍仙說,我都未必信。”

那位剛剛從南婆娑洲來到這邊沒多久的中年劍仙,笑道:“聽說他來自寶瓶洲的驪珠洞天,不知道與那個大驪藩王宋長鏡,有沒有點關係。”

大髯漢子搖頭道:“不太清楚。分明年紀不大,一看卻是個廝殺慣了的老鳥。你們浩然天下,一個純粹武夫,有那麼多架可以打嗎?就算有高人喂拳傳法,不真正置身生死之地多次,打不出這種意思來。”

“瞧著是不像外鄉人,反而像是最地道的劍氣長城年輕人。”

那位南婆娑洲的劍仙男子舉起酒碗,與對方輕輕磕碰了一下,抿了口酒後,感歎道:“天大地大,如我這般不愛喝酒的,唯獨到了這邊,也在肚子裡養出了酒癮蟲子。”

漢子扯了扯嘴角,這位沉默寡言的玉璞境劍修,難得流露出幾分怨氣神色,冷笑道:“全是那個王八蛋帶出來的風氣,光棍不喝酒,光棍萬萬年。劍仙不喝酒,元嬰走一走。”

三場架打完了。

馬上就是第四場架。

真是過癮得很啊。

那個有些嬰兒肥的小姑娘,使勁用手拍打窗台,滿臉漲紅,激動萬分,“瞧見沒,瞧見沒,我眼光好不好?你們彆害羞,大聲說出來!”

沒人理睬她。

這讓小姑娘有些懊惱,突然發現身邊的董姐姐有些反常。

她好奇道:“董姐姐,是不是突然發現寧姐姐挑了這麼個好男人,再一看,自己歲數老大不小了,挑來挑去,也沒個合適的,所以你心裡邊特彆難受啊?那就學學我,高興要開口,難受也要說出來,我陪你喝喝酒。我把自己的高興,借你一些!”

董不得趴在窗台上,雙手狠狠搓臉,唉聲歎氣,點頭道:“賊難受,這麼多年,什麼都比不過寧丫頭。”

小姑娘安慰道:“董姐姐你歲數大啊,在這件事上,寧姐姐怎麼都比不過你的,穩操勝券!”

董不得轉過頭,伸手握住小姑娘的脖子,輕輕提起,微笑道:“大聲點說,剛才我沒聽清楚。”

少女雙腳離地,惱火萬分,氣呼呼道:“董姐姐,你從今天起,對我放尊重一些啊,一個不小心,我就是那個陳平安的小媳婦了,到時候你要吃不了兜著走,他見我給你欺負慣了,氣不過,就要打你,就像打齊狩那樣,到時候我可攔不住,有心無力,隻能眼睜睜看著董姐姐你在地上彈來彈去。”

董不得將手中少女往地上一戳,笑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這種話去寧丫頭跟前說去。”

少女站定,抖了抖肩膀,“我又不傻,難道真看不出他和寧姐姐的眉來眼去啊,就是隨便說說的。我娘親經常念叨,得不到的男人,才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可知道,我娘那是故意說給我爹聽呢,我爹每次都跟吃了屎一般的可憐模樣。罵吧,不太敢,打吧,打不過,真要生氣吧,好像又沒必要。”

董不得按住小姑娘的腦袋,就是讓後者一通“磕頭”,笑罵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嘴巴沒個把門的,真不怕你爹娘打得你屁股開花?”

在董不得收手後,少女雙手胡亂抹了抹紅腫額頭,也不看董不得,雙拳緊握,重重一敲窗台,“煩!我決定了,等他打贏了龐元濟,我就跟他學拳去,他不教,我就跪在寧姐姐家門口,跪它個一炷香半炷香的,誠意十足!等我學了拳,嗬嗬,到時候董姐姐你晚上走路,小心些!”

就連董不得都有些拿小姑娘沒辦法。

腦子有了坑,道理填不滿。

董不得突然感歎道:“觀戰劍仙有點多。”

小姑娘剛要說話,就給董不得以胳膊環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邊一拽,小姑娘腦袋一歪,兩眼一翻,吐出舌頭,裝了個死。

大街之上。

青衫白玉簪的年輕武夫,做了一件怪事。

沒有憑借武夫堅韌體魄和矯健身形,沒有追求以最快速度“趟水”,靠近那個龐元濟。

而是手臂輕輕一震,雙手撚住一大摞品秩尋常的黃紙符籙,拋灑出去,一下子就是四五十張各色符籙。

幾乎所有符籙都被劍氣瞬間攪碎。

但是陳平安繼續如此,行走不快,丟擲符籙的速度,卻讓人眼花繚亂。

龐元濟笑了笑,雙指掐訣,腳下踏罡。

陳平安身後遠處,漣漪陣陣,出現了一位龐元濟。

大街兩側的屋頂上,又多出十二個龐元濟。

高處的每一位“龐元濟”都是或掐道法訣、或是施佛家印,各自腳下,都出現了一座符陣,龐元濟與龐元濟之間,符陣與符陣之間,一條條不同色澤的纖細絲線,如龍蛇遊走,相互接引契合,最終結出一座囊括整條大街的符陣。

不但如此,站在陳平安身前身後的兩位龐元濟,也開始緩緩前行,一邊走,一邊隨意敲敲點點,隨手畫符,懸停空中,全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古老篆文雲紋,眾多淩空寫就的虛符,符膽靈光綻放出一粒粒極其明亮的光亮,有些符籙,靈氣水光蕩漾,有些雷電交織,有些火龍纏繞,不一而足。

陳平安最後一次,一鼓作氣丟出百餘張黃紙符籙後。

瞬間一個站定,拳架再起,原本在身上洶湧流轉的渾厚拳意,如劍歸鞘,以一個收斂拳架,遞出迅猛拳。

拳出如虹。

如雷震動,生發於地。

整條大街上的劍氣長河,都隨之震蕩不已。

那條江河劍氣,大半劍意,在一襲青衫四周聚攏,如重兵圍城。

街上兩個龐元濟依舊腳步不停也不快,繼續鞏固那座符陣。

龐元濟沒有白看三場架。

這個陳平安,手段太多,層出不窮,關鍵是還在隱藏實力。

例如那隻尚未真正傾力出拳的左手。

還有陳平安真正的身形速度,到底有多快,龐元濟仍是琢磨不出。

與齊狩一戰,這個陳平安,精心設置的障眼法,其實有很多。

劍仙之下,除了寧姚和他龐元濟,以及那些元嬰劍修,興許就隻能看個熱鬨了。

龐元濟其實內心深處,都有些無奈。

你陳平安一個純粹武夫,下五境練氣士,擁有大煉之後的一把本命物飛劍也就罷了,另外那兩把很能嚇唬人的仿造劍仙飛劍,算怎麼回事?

天曉得這家夥還會不會偷藏了一把。

龐元濟覺得那家夥做得出來這種缺德事。

除此之外,龐元濟心中戒備更加濃鬱。

那些被陳平安砸出的符籙,事實上是在精準勘驗劍氣河流的種種細微處。

所以龐元濟毫不猶豫,就收攏了劍氣,絕對不給他更多查探的機會。

————

先前陳平安一行人離開寧府後。

演武場上,納蘭夜行這位寧家老仆,已經勤勤懇懇護著寧府三代主人,此刻蹲著地上,伸出五指,輕輕摩挲著地麵。

那位早年陪著自家小姐一起來到寧府的姚家老嫗,白煉霜站在一旁,惱火道:“老狗,你為何不去盯著那邊,出了紕漏,如何是好?你這條狗命,賠得起嗎?”

納蘭夜行淡然道:“再凶險,能有南邊的戰場凶險嗎?”

白煉霜愈發火大,“人心險惡,何曾比戰場廝殺差了一點半點?納蘭老狗!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納蘭夜行收手抬頭,沉默不言。

白煉霜歎了口氣,語氣放緩,“有沒有想過,陳公子這般出息的年輕人,換成劍氣長城其他任何一大姓的嫡女,都無需如此耗費心神,早給小心翼翼供起來,當那舒心舒意的乘龍快婿了。到了咱們這邊,寧府就你我兩個老不死的,姚家那邊,依舊選擇觀望,既然連姚家都沒表態,這就意味著,出事情之前,是沒人幫著咱們小姐和姑爺撐腰的,出了事情,就晚了。”

納蘭夜行說道:“姚老兒,心裡邊憋著口氣呢。”

白煉霜猶豫一番,試探性問道:“不如將咱們姑爺的聘禮,泄露些風聲給姚家?”

納蘭夜行難得在老嫗這邊硬氣說話,轉頭沉聲道:“彆糟踐陳平安,也彆侮辱姚家。”

白煉霜點點頭,破天荒沒有還以顏色。

納蘭夜行解釋道:“既然你都說了,陳平安選中了我們小姐,那就沒法子了,能夠說服我們,也該他陳平安說服彆人,無法說服,那就打服!”

白煉霜埋怨道:“我又不是讓你摻合其中,幫著陳平安拉偏架,隻是讓你盯著些,以免意外,你唧唧歪歪個半天,根本就沒說到點子上。”

納蘭夜行無奈道:“行吧,那我就違背約定,跟你說句實話。我這趟不出門,隻能窩在這邊撓心撓肺,是陳平安的意思。不然我早去那邊挑個角落喝酒了。”

白煉霜疑惑道:“是他早就與你打過招呼了?”

納蘭夜行點頭道:“借我膽子,我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糊弄你吧?就是陳平安自己的意思。”

老人站起身,笑道:“理由很簡單,寧府沒長輩去那邊,齊家就沒這臉皮去。至於跟齊狩那場架,他就算輸,也會輸得不難看,注定會讓齊狩絕對不會覺得自己真的贏了,如果齊狩敢不守規矩,不再是分勝負那麼簡單,而是要在某個時機,突然以分生死的姿態出手,過界行事,那他陳平安就能夠逼著齊狩背後的老祖宗,出來收拾爛攤子。到時候齊家能夠從地上撿回去多少麵子、裡子,就看當時的觀戰之人,答不答應了。”

白煉霜陷入沉思,細細思量這番言語。

納蘭夜行又說道:“你與小姐可能還不清楚,陳平安私底下找了我兩次,一次是詳細詢問齊狩、龐元濟和高野侯三人的底細,從三位劍修的飛劍名稱,性情,到廝殺習慣,再到他們的傳道人,其中廝殺又分戰場搏命與捉對廝殺,陳平安都一一問過了。第二次是讓我幫著模仿三人飛劍,他來各自對敵,宗旨隻有一點,我的出劍,必須要比三人的本命飛劍,要快上一分。我當然不會拒絕,就在陳平安那間很難輾轉騰挪的屋子裡邊,當然無需傷人,點到為止。陳平安笑言,一旦真正放手,傾力出拳,他最少也會讓這些天之驕子,與他陳平安分勝負,不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打到最後,估摸著就要由不得他們不分生死了。”

白煉霜臉色古怪。

納蘭夜行笑容更古怪,隨手指了指疊嶂店鋪那邊方向,“你還擔心陳平安嗎?難道不是應該齊狩、龐元濟他們頭疼陳平安才對嗎?攤上這麼個對手,一旦雙方境界不懸殊,估計要被陳平安活活惡心死吧。陳平安多扛揍,你白煉霜出過拳,會不清楚?”

納蘭夜行緩緩踱步,心情舒暢,“這小子,好說話吧,懂禮數吧,到了我這邊,幫著他喂劍過後,咱倆便喝了點小酒兒,小子便難得多說了些,你是沒看到,那會兒的陳平安,喝過了酒,脫了靴子,大大方方學我盤腿而坐,他那會兒眼睛裡的神采,加上他所說言語,是怎麼個光景。”

納蘭夜行流露出幾分緬懷神色。

寧府,確實得有個男主人了,不然太悶了些。

白煉霜瞪眼道:“見了麵,喊他陳公子!在我這邊,可以喊姑爺。你這一口一個陳平安,像話嗎,誰借你的狗膽?!”

納蘭夜行憋屈得不行,好不容易在陳平安那邊掙來點麵子,在這老婆姨這邊,又半點不剩都給還回去了。

老嫗自言自語道:“老狗,你說陳公子可不可能,連贏三場。”

納蘭夜行早有腹稿,“我當然想啊,不過若是第三場架,是龐元濟、齊狩和高野侯,這三個裡邊的某個跳出來,還是有些難。隻說可能性最大的齊狩,隻要這個小崽子不托大,陳平安跟他,就有的打,很有的打。”

果不其然。

兩位老人都清晰感知到了一把古劍的沛然氣息,回蕩在疊嶂店鋪那邊的大街上。

然後那把被陳平安擱放在小宅廂房的仙劍,自行離開了寧府。

老嫗一腳踹在納蘭夜行的膝蓋上,“還不滾去看看情況!烏鴉嘴,分明是齊狩將那高燭出鞘了。”

納蘭夜行雖然臉色如常,其實心中也有些著急,尋常切磋,不分生死,哪裡需要一把半仙兵和仙兵對峙上?

納蘭夜行也顧不得什麼約定不約定了。

隻是老人沒想到她竟然事到臨頭,反而一下子沉住氣,雖然神色凝重,白煉霜依舊搖頭道:“算了。咱們得相信姑爺,對此早有預料。”

納蘭夜行試探性問道:“真不用我去?”

言下之意,自然是萬一那邊出了問題,我納蘭夜行事後該如何做,你白煉霜可以隨便使喚,但絕對不能怪罪他失職。

白煉霜點點頭,“我說的!”

納蘭夜行瞥了她一眼。

老嫗怒道:“老狗-管好狗眼!”

納蘭夜行知道她當下心情不太好,就忍了。

反正不與她計較,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

不久之後,有一位金丹劍修急匆匆禦風而來,落在演武場上,對兩位前輩行禮後,“陳平安已經贏下三場,三人分彆是任毅,溥瑜,齊狩。”

這位年近百歲卻隻是年輕容貌的金丹劍修,名叫崔嵬,算是納蘭夜行的不記名弟子,納蘭夜行不當真,崔嵬卻一直恪守師徒之禮,其實這十多年來,被寧府那場天大災殃牽連,日子過得極不順心,崔嵬依舊不改初衷。

老嫗大聲叫好。

納蘭夜行問道:“陳平安傷得很重?那你怎麼不護著點,就為了跑來率先邀功?”

崔嵬笑道:“看樣子,還要再打一場,我說了消息後,還要趕緊回去觀戰。”

納蘭夜行一把抓住崔嵬的肩頭,“將那三場架的過程,細細說來!”

崔嵬苦笑道:“師父,第四場架,陳平安是跟龐元濟打,而且還是陳平安主動邀戰。不看太可惜了,我趕來寧府的時候,就發現又臨時趕去了兩位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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