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廣生倒下了。
畫麵一轉,女人房間裡,那張拙劣的像個幼兒園小朋友的蠟筆畫,忽然活了過來。麵容難辨的一男一女,手拉著手,躍下樓,跨過橋一路向前,消失在遠方。
中間夾雜著幾段主人公們後續的故事。
寧皓的注意力已經沒在銀幕上,他轉頭小聲的對這陳燔說道:“我還是覺得另一個結尾好,還是得讓大頭掛了才對味......”
“過不了審就麻煩了,”陳燔搖搖頭,用這個結局也是他找人谘詢後的結果,“而且大過年的,給觀眾少添點堵,也挺好。”
後麵這半句,本是他拿來自我安慰的話,但現在看著寧皓,他反而覺得這也不是沒啥道理——賀歲檔玩點深刻的也就罷了,他丫的《紅毯先生》去春節檔湊哪門子熱鬨?
“也是,過審啊......”寧皓長長的歎口氣,他那《無人區》還不知道啥時候解封呢,補拍的結尾他都搞完了,上邊隻要一鬆口,他立馬就把改結尾版提上去。
“走了,準備上台!”
話說,《阿凡達》上映後,對中國電影業帶來的變化主要有兩樣,其一是不少國產片也跟風搞起3d,隻是真的少,假的多;其二麼,就是ImAx大屏的普及和推廣。今年新建的影院,擁有巨幕播放廳的比例越來越高。以北平城為例,2011年年初的時候ImAx和巨幕加起來總共隻有3塊,到年底時候現在已經翻了一倍。
而對陳燔最大意義在於,他這次的首映式就放在了一個擁有400多個座位的ImAx放映廳中——雖然他這是2d的,超大銀幕對觀影效果的幫助不大。
“時代變了啊!”陳燔嘀咕了一句,然後和主創人員站到了銀幕前。他倒不是說這放映廳有多大,正相反,陳燔是覺得有些小了——擱在十年前,400人的廳算哪門子大廳?
主持人自然還是柳顏,現成的女主持不用白不用。
老套路,演員先挨個介紹一遍各自的角色,然後有得沒得哈喇幾句場麵話,再說幾個拍戲過程當中發生過的趣事,最後集體吐槽下導演不當人什麼的。
有一說一啊,這都是為了宣傳效果。陳燔作為導演,在演員當中其實口碑也挺不錯。能提升表演經驗和名氣不說,他是從心底尊重每一個的演員,包括群演。以夥食為例,所有人的餐費標準都是統一的,如果你吃不慣可以自行掏錢點外賣(比如導演本人),但彆指望劇組多你主動開小灶。
再比如保證充足的睡眠,凡是熬夜完後的第二天,大家都有足夠的時間去補覺。哪怕遇上趕進度的時候,他也是會安排製作組輪流倒班——哪怕這意味人員成本的上升。
還有替身演員,每次陳燔都會反複的檢查安全措施,生怕出現意外。什麼為了效果,在吊威亞的時候突然剪斷鋼絲的行為,這種反人類的做法他是壓根不可能考慮。
簡單的總結下,陳燔可以說是真正的良心資本家,屬於吊路燈也能挑個低一點的那種......
又到了熟悉的記者采訪環節,老規矩,大半的流程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前頭基本是主創們挨個問答,這部分大多都是針對角色的。遇見對應角色沒到場的(比如格格和李晛),自然由陳燔代答。
當然,哪怕是光線出手,也不能保證所有過來參加首映的記者都是自家熟人;對於這部分記者,多少也得給點麵子,讓他們也問幾個問題——興許以後就變熟人了呢?
一般在正式的場合的采訪,不會提什麼太尖銳的話題。但總有些問題,不是什麼容易回答的。
“陳燔導演,現在網上有一種聲音,說您已經是頂級導演了,您怎麼看?”龔聰聰就混在這波人裡,她這個問題如果換彆人來提,容易變成挑事的,所以和自家老板以及頂頭上司提前研究好了套路。
“當然是啊!”這貨居然不要臉的承認了,還搶在彆人懵逼前補上了下一句,“起碼在相貌上肯定是頂級之一!”
他摸了摸自己的帥臉,又繼續說道:“馮曉剛導演就是這麼說我的,我相信他的審美!”
“……”
接著,一個看著斯斯文文的記者,提了這麼一個問題:“陳燔導演,你好;我看過您所有的作品,有口碑不錯的,也有票房不錯得,但好像還沒有那一部作品是兩者皆得的;您認為這次的新電影,會有突破這個魔咒的機會嗎?”
“當然有機會啊,突破有沒有成功另說!”
麵對不好回答的問題怎麼辦?陳燔老師現場教學——答:說廢話。
可惜那個記者段位也不低,二度開口提問:“在網絡上有種聲音,說您擅於迎合外國評委,但卻無法獲得國內的專業認可,請問您同意嗎?”
我那是迎合老外嗎?我本來隻是想搞點宣發素材來著,誰知道他們咋就給我頒獎了呢!陳燔內心如此想著,但嘴巴一張,說出口的卻是另一番話:“國內專家挺認可我的呀,幾乎每次金雞的提名都有我的份兒,還不夠嗎?至於為什麼老外給我頒獎,國內反而沒有.....可能是因為,這個,距離產生美吧,我挨著咱們的專業人士都太近了……”
陳燔老師第二招:說俏皮話。
好不好笑的不重要,隻要你有點地位在身,再冷的笑話也會有人笑。
那記者好像還想說點什麼,柳顏卻已經收到了台下邵燕的眼神提示:“我們今天的首映禮,就到此為止了,希望大家能夠多多支持電影《無名之輩》!”
首映禮草草的結束,陳燔卻帶著大家集體吃夜宵,好像完全沒受影響的樣子。
他無所謂,但寧皓卻先感慨上了:“哎,現在記者的提問時越來越頭疼,以後真不能放不認識的記者進來……剛才得虧問得不是我,不然我可能會說國內這幫專家算哪門子專家!”
“這才哪到哪?”邵燕雖然從事記者的時間不長,但對這個行業依舊有足夠的認知,“有些人就是拚了命的想刺激你,隻要你一上頭,想說得自然就說出來了;喔,上次好像就是寧導被刺激到了爆粗話來著……”
“不說這個事兒!”寧皓瞪眼,陳燔的員工都這麼會說話的嗎?
陳燔正抱著湯碗吹氣,聞言趕緊給人辯護一句:“意外意外,人寧導又不是故意的,隻是單純的脾氣大腦子不好使,這才著了道麼......”
“我尼瑪!”
“你這麼大導演,沒自己的台詞嗎?”陳燔看了對方一眼,又說道,“那嘴巴還是我出錢給你堵上的,得還啊!”
寧皓說不過,隻能口頭認慫:“得了,這頓我請......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好好的治治這幫家夥?”
“有啊,”陳燔終於喝上了那口熱湯,心滿意足後便隨口答道,“想對付媒體,如果不想花錢,那就隻能用權了。所以啊……等你混進頂層,想怎麼治就怎麼治,哪怕送去楊教授那邊通個電都行!”
“去中南海?我特麼還是抽中南海吧。”寧皓悶悶的開了口。
“抽中南海?那找勃子要去!這貨都影帝了,還特麼抽10塊一包的點五......”
其實陳燔火氣也大,一方麵是因為丫丫最近離開京城,去參加一個地方台春晚的彩排和其他的一些商業活動了;另一方麵是他最近上某瓣,把自己所有電影的熱評又都重新刷了一遍。
正經的差評倒是無所謂,指出的缺點也很中肯;有些純粹是因為三觀和理念不同,言論自由嗎,聽聽就行;有得甚至能反向提供一部分中肯的建議,這就更是很難得了——哪怕對方隻給了一星兩星,也完全可以接受。
但有些莫名其妙的評論就好像是專門來挑戰血壓的。比如有一通猛誇,這好那好,最後隻給個三星,甚至兩星,還特地強調“國產片在我這兒最多隻有這麼多分”。
瞧瞧,11年的網絡環節就是這麼公開且理直氣壯的崇洋媚外。
還有些低分差評,話術大抵是這樣的:“多好的題材,為什麼要拍成喜劇\/悲劇\/商業片\/文藝片!”;“我沒看懂,所以一星!”;“分數太高,打一星平衡下。”
而讓他最無語的一條差評,是這個樣子的:
“為什麼中國的電影工作者隻拍國內的這點事兒。”
這類評論怎麼說呢,淘寶賣家或許還能投訴舉報消除差評,但某瓣的這個時期人管理員壓根不會管,還得幾年後最神秘的機構——有關部門找了負責人約談後,才會把這些無效評論給刪除。
然後就被人罵控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