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澱區一片老住宅區裡,陳燔抱著個三斤裝的小酒壇,啪啪得敲著其中一扇門,身後的丫丫則提著個手提袋,裡麵是些南北貨——江南和西北的乾貨土產,外加一條陽光利群。光看這堆東西,不像是去朋友家吃飯的,倒像是要見家長。
陳燔這麼啪啪一砸門呐,裡頭出來一個人,不是彆人,正是那個頂著卷毛的藍銀!
“來啦?”
“謙哥好呀,”陳燔遞過酒壇子,跟著人進了屋,“沒想到咱住得還挺近,連車都不用開。”
“嗬,京城麼,走路比開車快,這是常識……我這也是老房子了,早些年結婚那會兒置辦的,說這兒學區好,”於謙抱著酒壇子,直接掀開酒封嗅了嗅,“聞著像黃酒,但這勁兒可夠足的啊!”
“不愧是您!”陳燔比劃個大拇指,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人識破這酒的真麵目。
“這是我媳婦兒,白惠民!你們先坐會兒,我鍋裡還做著菜!”於謙說了兩句,轉身先回廚房去了。
陳燔打量著屋內,嗬,標準的老破小。隻有一些疑似古玩的小擺件,就那麼普普通通擱在茶幾上、電視邊以及餐桌旁。
丫丫卻在端詳著小嫂子,好年輕啊,感覺和早熟的於老師像是兩代人。這白白的小圓臉,好羨慕!
“你多大啊?”白惠民見一個年輕好看的姑娘盯著自己猛瞧,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該說點什麼,隻能隨便找了個話頭。
“我83的。”
“我比你大四歲!”
“啊?那我管你叫白姐姐!”
“好啊,小青!”白惠民結婚已經整十年了,多少也沾了相聲味兒。
兩個姑娘很快就聊到了一起,陳燔瞄了遍室內擺設後卻主動跑去和人搭上了話。
“這做得什麼呢?”
“紅燒肉!”謙哥正拿著大勺在鍋裡攪著,這是防止粘鍋,“你們來得時候我剛加好水,我們這邊做紅燒肉的做法啊,都是先炒糖色再加肉,差不多了放白水開燉......這和你們那邊的做法不一樣吧?”
“嗯,不太一樣,我一般加完水再放糖,不容易粘鍋......喔,不隻是水,還得倒上幾兩黃酒。”陳燔點點頭,兩個大老爺們交流起了做菜的經驗,“我媽最近倒是新學了個做法,從頭到尾不加水,就是一直炒......”
“那可考驗火候啊,不容易,令堂也是高手!”
“嗯,有啥需要我搭把手的沒?”
“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倆男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天,就真和老相識一般。
......
“先走一個”,不一會,桌上擺好了四菜一湯,於謙主動提了一杯酒,“都是家常菜,我這屋子也簡陋點,二位彆嫌棄。”
“嫌棄是談不上,我這之前租得房子還不如你著!”陳燔跟著小小的抿上一口,“就是這和相聲裡說得不一樣啊,說好的鐵帽子王呢?西裱褙胡同祖傳的住四合院呢?”
“你可彆當真,我可比不過那位!”於謙這次不笑了,西裱褙胡同確實有個被高樓環繞的四合院,還真掛著於謙的名兒——那時明代那位民族英雄的故居,也是紀念館。
“說笑說笑,於少保那是我最敬仰的古人之一,小學的時候我去西湖邊,最想去的就是嶽王廟和於謙祠,來北京後才知道這兒也有一座於謙祠......”
“嗯,離我們學校不算遠,他帶著我也逛過,還給我開玩笑,說幾百年前我和人是民族敵人......”丫丫忽然插了個小嘴。
“你是那個族的?”於謙一口小酒下肚,好奇心忽起。
“錫伯族。”
“聽說過,有說是女真一脈的,但我記著你們不是應該在東北麼?”
“清代乾隆那會兒平定xJ後,就從彆得地兒搞移民過去,其中就有我們這個族......”
“那也談不上民族敵人,我記得那會兒女真好像還沒和大明朝翻臉來著。”
“你問他!”丫丫表示不想說話,並向於謙丟了一隻陳燔。
“哎,丫丫他們這一族,和女真分家挺早的,明朝那會兒歸蒙古人管。”陳燔尷尬的扶了扶眼鏡,這話題他已經很久沒敢提了,“其實人是不是和女真族有關係的也沒個定論,總之咱現在都是‘一家人’不是!”
陳燔悄拿手挽了下姑娘,後者倒也沒抵抗,隻是翻了個小白眼。說實話,她自己都不知道祖宗們都乾過點啥,還是最近老家有人聯係她,想讓她當個錫伯族的形象大使。人送來了一堆的資料,她看了之後才發現之前陳燔說得也算是瞎話。
“對對對,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麼,咱一起走一個!”於謙見小情侶有鬨彆扭的趨勢,趕緊又提了一杯。
“慢點兒慢點兒,這才中午呢,我酒量可不行!”
“怕什麼,我還是那話,高了就睡這......好吧,眼下我這屋子是小了點,下次吧,下次等我大興的那塊地兒弄好,咱一起度假去!”
陳燔曉得人於老師在大興有塊地,天打雷劈寵物樂園嘛!
但丫丫不不知道,開口就問:“您在大興還有地兒呢?”
“嗯,剛和村裡談好,他們給我批了幾十畝地,算是承包。”於謙說起這個就來了興致,“我打算弄個小動物園,養養馬,養養魚,再弄塊菜地,種點兒瓜果什麼的,但要都弄好了,起碼得到年底,而且我們算了下賬,多少還缺點兒,今年爭取多接點活兒吧......”
“缺多少?”陳燔一聽這個,頓時也來了興致。
“一兩百萬吧。”於謙倒是雲淡風輕,按現在這行情,用不上半年他就能賺出來,“我也是沒想到,以前,都不用往遠了說,就說四五年前吧,要有人告訴我五年後我能有個幾百萬現錢存銀行裡,我準得報警抓騙子!”
“那是,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充電費,好幾次都隻能五十五十的繳......”白惠民在一旁補充了一句。
“是我對不住你,”於謙臉上湧起一抹愧疚,“當時我也是年輕,脾氣倔,其實我隻要和爸媽說一聲,老倆口肯定會幫一把,但我就抹不開麵子,三十好幾了還問家裡要錢,這傳出去多難聽啊!”
“都過去了,還提這個乾什麼?而且我又不圖你這個,要怪也是怪我當初太年輕,這才會被你給騙到手......”小嫂子嘴上說著無所謂,手卻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了於大爺一把,然後又把頭扭向丫丫,“你可彆學我,我這就是運氣好!我們女人呐,還是得做相處兩年做決定才穩妥點”
“這話說得,陳燔比我當初強了可不止一星半點,年紀輕輕功成名就,這行裡,有幾個三十以下的敢說自己比他強的?”女人在幫女人,於謙當然得力挺新認識的小兄弟。
“彆這麼說,我隻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話說你那莊子,我能入一股麼?一兩百萬的錢我這倒有,回頭給我留個住處就行!”陳燔的想法也簡單,以後有個就近度假的地方挺不錯的。
“那我這就輕鬆多了!”於謙爽快的就答應了。有人幫著分擔下,他可求之不得。這又不是做買賣,還得考慮朋友間的利義得失。
“得了,那我們乾一個,回頭我給您轉賬去......”
這頓飯吃完,陳燔最大的感受就是……於大爺這做飯的水平,和他搭檔的演技基本是一個檔次——能吃,但彆指望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