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樣片(1 / 1)

中央戲劇學院的寒假是出名得長,從一月上旬就開始放假,一直到二月下旬,算下來有接近50天,這比某些學校暑假都多。喔對,他們的暑假也長,基本都在六月中旬就開始放了。

其中的一個原因是,中戲正經的需要做試卷的科目很少。

“這就是北影廠!”

陳燔望著標誌性的大拱門發了會兒呆。

其實幾個月前他本有機會過來的,中戲有參觀課程,但那會兒他還在渝城參觀石頭。

“乾啥的!”一個一身軍大衣的保安衝陳燔嚷嚷。

“找人的,去幫著看人剪片子,我是編劇!”

“過來登記!”

......

“砰砰砰”敲門聲永遠是三下,國際通用。

片刻過後,寧皓頂著雞窩頭拉開門。

陳燔一瞧,好麼,胡子拉碴熊貓眼,這標準的修仙人士啊。

“熬夜了?”

“嗯,連著好幾天了,帶煙沒?我這抽完了懶得出門買。”

陳燔遞過去半包玉溪——這還是在渝城時候買的,一包煙抽了半個月,還剩半包。

“哎,我正好門口散散味兒,你要不冷就陪我站會兒。”寧皓點上煙,深吸一口,滿意的吐出一個煙圈。

“有必要麼,拍戲的時候趕進度那是沒辦法,現在還這麼拚?感覺你這兩個月老了能有七八九十歲,再這麼下去我得管你叫叔了!”

“還不是你惹出來的?”寧皓夾著香煙衝陳燔一指,“你小子說去國外電影節轉轉,華哥那邊給了答複表示支持,中影那邊也鬆了口。不過人也遞了話,希望我們還是優先考慮上海電影節,畢竟是自己人的;還有,你告訴我那句話我也說了,人逼著我要具體解釋,我隻能把你供出去,後來人家找你沒?你咋說的?”

“嘿嘿,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你小子還拿捏上了?”

“你這不也沒定下來能不能去,到底去哪兒麼?有譜了我就告訴你,沒譜了說了也沒用。我可告訴你這裡頭水很深,懂得自然懂,不懂說了也沒用,現在你懂沒懂?”

“我懂個屁,”寧皓也不追問,他隱隱約約覺得這是政治上的東西,他不想摻和進去,“我就知道現在得儘可能早的拿個樣片出來給行家指點指點,問問到底去哪個電影節合適。”

所謂的樣片,一般是經過初步剪輯,但沒來得及上特效的版本。也不光是特效,還包括配音、配樂、字幕,這些可以都沒有。

一句話:不用考慮視聽感受,隻要能把故事完整講完整就行。

寧皓又抽了一口煙,接著說:“今年下半年一堆大片——馮曉剛《夜宴》、張國師的《滿城儘帶黃金甲》、大哥《寶貝計劃》,劉天王參演的《墨攻》,還有個《東京審判》;再有就是好萊塢,今年可有《超人歸來》;我們這片想要混得好點就隻能去六、七月試試。”

陳燔咂摸了嘴,六七月,國產電影保護月麼,他知道。至於寧皓剛才提得這堆電影,嗬嗬,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這一大堆的大製作,就沒幾部不賠本的,口碑更是一部壞過一部。

“哪個電影節,有初步意向沒?”

“看時間啊,6月份以前的都行,7月8月就差點意思,那意味著我們這片子得與好萊塢正對麵了——聽說馮曉剛也不打算上賀歲檔了,八成也會挪到暑期檔。”寧皓掐了煙,“我自己比較想去蒙特利爾,人家喜歡這套,但翻譯比較麻煩,而且時間上有些晚了;另外就是柏林,但報名時間已經過了。”

有點實力的電影屆都有個首映才能報名的規則,提前上映就不能入圍,甚至連參展的環節都不行。

陳燔琢磨了半天也沒個回話,他也不太懂,但歐洲的電影節好像就是喜歡那套深刻的深沉的,而且很多方麵與國內的正相反。比如國內不希望太黑暗,得有好人好事積極向上的一麵;人家就喜歡全員惡人,好人就得永無出頭之日。國內不允許大尺度裸露鏡頭,你敢脫我就敢剪;人家就喜歡讓女演員脫光了站你麵前,哪怕身材一塌糊塗而且對劇情毫無幫助,那也是人體藝術。國內不想要太多血腥暴力的鏡頭,至少不能死相難看嚇壞小朋友;人家就喜歡大尺寸展現人類的暴力基因,恨不得全員死光光。

嗯?全員死光?難道來個海外特供版?陳燔趕緊搖搖頭,把這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你也感覺蒙特利爾不靠譜?這腦袋晃得,彆把腦漿子都搖勻嘍!”

“其實蒙特利爾也不是不行,前提是真有機會拿獎。”

陳燔如果能主導宣發和檔期,他倒是真有信心在一群大片裡搶下一塊肉來。

什麼他娘的大片,老子打的就是大片!

“你倒是自信,片商可不會聽你的,哎,進屋吧。”

“這位小劉,杜媛杜老師的徒弟。”寧皓從陳燔介紹,“眼下全靠他,不然這數字和膠片來回搗騰就夠我頭疼了。”

“哎,寧導隻是不熟練,這活兒就是個機械的過程,後頭剪輯才真顯功夫呢!我這也就是打打下手,到時候還得老師出馬,她才是剪輯界真正的大拿!隻是老師的工作好像已經排到四月去了。”小劉倒是謙虛,畢竟他隻是個沒有名字的工具人……

“聽說過聽說過,人給張國師剪過好多片兒!我們老師上課有提到的。”

眼下這個時間點的數字與膠片的關係非常蛋疼。數碼攝像機有了,dV就是低配版本,高清的數碼攝像機也有了,但沒有後世那麼“高清”。電影剪輯軟件有了,但是熟練工還是不夠多。最蛋疼的一點是,院線還是雙軌並行的——年紀大點的可能聽過一個名詞,叫數碼影院。早期的數字電影拍出來也得轉膠片,不然普通電影院還放不了。同樣的,膠片也得轉數碼的,不然去不了數碼影院。這階段正是卡當中的一個時間點,數字技術飛速發展,膠片開始逐漸衰退——這意味著所有電影最好都得做兩個版本。

陳燔很清楚未來的發展——數字才是主流,膠片隻能留給那些追求色彩的大師們;而色彩的問題,數字也早晚能超越膠片,隻是不知道到那個時候大師們承不承認。

順帶一提,大師們的存在,為柯達續命了好多年。

“我們用得數字攝像機也不怎麼樣,部分還是手持dV拍的,這畫麵質量肯定差,隻能看小劉能幫忙救回來多少了!”

其實吧,這部片子的畫質,用一個扁鵲三連的表情包就能完美表達。

模糊、昏暗,畫麵粗糙得像八九十年代的電視劇。這病根子,得等20年後AI重置才有挽回的可能。

這幾天寧皓與小劉主要的工作就是把所有膠片的素材都逐幀掃描到電腦裡。

所謂窮逼有窮逼的好處,石頭這部戲燒不起膠片,相對其他電影,掃描的活兒少了不少,眼下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馬上就得開始動用軟件了。這也是陳燔過來的目的,他想看看這個時代的軟件是怎麼使用的。

大約兩個小時候後,第一組完整的鏡頭出爐——也就3分鐘左右。

這還是粗剪,有些銜接還不流暢。寧皓的意思是先剪出個120分鐘左右的,鏡頭轉換之間多保留幾格,到時候特彆突兀的部分再做減法。

陳燔在旁邊看得那叫一個窩心,這軟件的運行速度慢不說,而且幾乎毫無客戶體驗——不記上幾十種快捷命令你壓根玩不轉。按這個節奏,一個樣片還得肝上好幾天。

最關鍵的,光這麼看著,他最多隻能記得有哪些功能,想掌握那是不可能的。

“就當長見識了,也不算白跑。嗯,隔壁就是北電,要不要去溜達溜達,也許能邂逅下那誰誰誰和誰誰誰還有誰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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