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離之下,酆玥平都能聽清少年輕微翹舌,舌尖與上牙發出的輕微碰撞聲。
這還是第一次這麼近……
酆玥平感覺自己腦子好像不太清楚。
鶴星安抱著貓咪,矜貴又慵懶,咫尺之間輕笑著朝他看來一眼。
如當年一樣。
冷淡,睥睨,似是不將一切放在眼中。
通身都是傲氣。
好像什麼都沒變。
那麼遠,又那麼近。
是天上星子扯碎了落入江河。
一伸手就能碰到。
卻是觸之即碎。
如幻夢般的美麗卻讓人見之即醉。
酆玥平不自覺伸手。
他想捧住一汪清水,籠住瑟瑟寒星。
從很久之前,他的願望就是如此。
可下一秒,危險的光亮壓過星芒。
是戰艦的炮台和信號燈。
無數能量炮已經在戰艦上彙聚光芒,密集如星。
耳邊是刺耳的警報聲。
“敵襲!”
“有敵襲!”
“有敵襲!”
“飛船遭遇襲擊!開啟防護罩!”
“飛船遭遇襲擊!”
“滴滴滴!”
白色的燈光在一瞬間變換成刺目的紅色,映得鶴星安麵色如鬼。
他看向舷窗外,輕聲道:“我押對了。”
四周聲音亂成一團。
船身劇烈晃蕩,顛簸不堪,無數的能量炮彙聚,誓要將其撕碎。
他們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鶴星安抓住舷窗邊緣,微笑著欣賞酆玥平驟然色變的神情,那雙漂亮赤金色的眼瞳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皺縮。
真美妙啊。
真想……再多看看。
“嗬嗬。”鶴星安低笑著。
酆玥平下意識想拉住鶴星安,
“星安!”
他知道絕對安全的地方。
就算真的被圍攻,他也有絕對的把握逃走。
帶個鶴星安不成問題。
他已經沒心情去考慮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為什麼這麼偏遠的地方會被帝國的軍隊圍攻?
這個念頭也隻是在他心中一閃而過,接連不斷的攻擊已經讓他無法思考。
都是算計。
996已經安靜爬到鶴星安肩頭,衝著要靠近他宿主的人呲牙。
鶴星安側頭蹭了蹭以示安撫。
旋即視線落在酆玥平身上,牽起個略顯扭曲的笑容,感受到什麼,忽然張開雙臂,目光灼灼,“這次,你又輸了。”
他隻是在陳述。
酆玥平卻惱火,“鶴星安你是不是有病?”
“走!就算你要死,也不能死在這裡。”
“我帶你走!”
鶴星安後退一步,搖了搖頭,看向窗外,眼神一亮。
偏頭朝人溫柔一笑,“酆玥平,希望這次,你也能活下來。”
這是他最後的祝福。
舷窗破碎!
炫目的光影中折射出豔麗而破碎的光芒。
是血。
是破碎的星子。
還是輕易能讓人灰飛煙滅的攻擊?
酆玥平不知道。
可眼前一幕又是何其相似。
“星安!”
鶴星安被狠狠一扯。
酆玥平被於安撲開。
指尖隻餘下一片白色衣角。
他呆呆望著剛剛貫穿船體的一道攻擊,隻餘下一片焦黑。
於安咬牙,飛船的重力係統還完好,但是氧氣已經慢慢被抽離。
再不走,等這裡變成真空狀態,所有人都得死。
四處都是殘肢斷臂和哭喊聲。
於安拖著失神的酆玥平,“首領。”
酆玥平望著自己的指尖,不過被波及到一點,已經是血肉模糊。
白色的衣角被血浸透。
他看向逼近的戰艦。
團簇的向日葵標誌嘲諷他的失敗。
指尖驟然攥緊。
酆玥平望著那被貫穿的一道焦痕,眼底恨意翻湧,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走!”
新仇舊恨,總有一天。
他會討回來!
初洄!
於安鬆了口氣,攙扶著一瘸一拐的首領朝著存放小型逃生艦底艙走去。
本來以為總部那些不安分會趁機刺殺,這艘防護性能拉滿的逃生艦是為了防止那些人魚死網破的。
沒想到居然碰上帝國的人。
真是倒黴!
於安忍不住暗罵一聲。
從密集的炮火中混在一群小型戰艦中朝著遠方逃去。
於安駕駛戰艦,回頭看了一眼,帝國軍艦上團簇的金色向日葵熠熠生輝。
帝國。
嗬。
看著四散的小型戰艦,帶隊的少尉躬身,“殿下,有幾艘逃了,我們的人已經帶隊去追捕了。”
“嗯。”
初洄淡淡應了一聲,將懷中的人放到醫療艙中。
少尉不敢再看,躬身退了下去。
初洄捋了捋鶴星安被能量卷到而彎曲的頭發。
揪住一撮拉直,放開。
拉直,再放開。
拉直,又放開。
樂此不疲。
睜著眼的鶴星安:“……”
服了。
他的頭發這麼好玩。
初洄倒是覺得有趣,盯著人看,“你現在重傷,要不是我動作快,你早就死了。”
“瞪什麼瞪?”初洄又戳了戳他的臉,“你現在,沒有人權。”
“誰家的俘虜像你一樣,還能用最好的醫療艙。”
鶴星安:“……”
安詳閉眼。
眼不見為淨。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那一瞬間,他忽然和996斷聯了,懷裡的貓咪也瞬間消失。
鶴星安越煩他,初洄越要貼上去,捋著焦曲的頭發,心情頗好。
鶴星安忍。
忍。
忍……忍,忍無可忍。
“你有病啊?”
初洄倒是饒有興致,歪了歪頭,可忘記自己脖子還纏著繃帶,輕嘶一聲。
“嗬。”
就算嗓子裡全是血,也要發出自己的一聲嘲諷。
初洄倒是不尷尬,靠在艙邊,輕聲問著,“要不你告訴我,跟在你身邊那個人去哪了?”
鶴星安繼續裝死。
昀夜嗎?
見鶴星安不回答,初洄倒是更來勁了,“那要不你說說,你和那個反叛組織的新首領什麼關係?”
“哎呀,星安,叫得可真親密。”
鶴星安睜眼。
正在滋生新肉,此刻還是血肉模糊的手指堅強比出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再次閉眼。
初洄笑,“真有精神啊。”
手指滑過心口,將淩亂的領巾扯下。
“你說,我現在要是乾點什麼,你是不是反抗不來?”
說著,指尖搭在少年的心口上。
鶴星安咬牙。
初洄像是得了什麼好玩的玩具似的。
左戳一下。
右戳一下。
雖然說醫療艙能最大降低疼痛,可還是會疼的,初洄還專往鶴星安傷口上戳。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鶴星安扯出個討好的微笑,“您有什麼事嗎?”
初洄倒是依舊賤嗖嗖地笑,“哦,沒什麼事,就是單純想戳一戳。”
鶴星安:“……”
毀滅吧。
來顆隕石炸死這家夥。
感覺手指恢複了知覺,他轉頭看向初洄,眉梢一挑,“你就這麼有把握能控製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