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了一路的話,期間桃喜想進來上茶都被趕了出去,馬車晃悠悠的,終於到了彆莊。
薑亭月從馬車上下來,抬頭望了眼烏雲密布的天,烏雲低低下垂,仿佛經受不住要掉落下來一般,她皺眉道:“這天真嚇人。”
薑尋雁掀開簾子,彎腰出來,抬頭一望,認同點頭道:“感覺要下大雨。”
卻沒想到,她話落的刹那,一滴雨水,啪嗒落到她額頭,緊跟著,就是密密麻麻的雨,劈裡啪啦往下砸,砸的又響又重,仿佛想將土地砸出密密麻麻的深坑來。
“雁姐姐,你這烏鴉嘴未免太靈了。”
薑亭月一伸手,扯著薑尋雁躲在簷下,地麵很快一片潮濕,雨水劈裡啪啦落下又飛濺,濕了鞋履。
下人們正急匆匆將馬車上的東西拿油紙一裹,往屋內抱去。
梨憂撐了把油紙傘,遮在前方,她半邊肩都濕了,急匆匆道:“小姐,進裡麵去吧!”
薑尋雁的丫鬟也急忙找了油紙傘過來,同樣撐開。薑尋雁鑽進傘下,回頭說:“月月,待會兒雨小了,我再去你院子找你,我先去看看我娘她們。”
“好。”薑亭月應了聲。
梨憂撐著傘,將薑亭月遮的嚴實,一路頂著狂風暴雨,三兩步進了裡屋,桃喜已經將薑湯遞過來,又解開她濕漉漉長發,替她擦拭著濕發。
短短一小段路,梨憂已經濕透了,薑亭月讓她回去換衣裳,其它丫鬟解下薑亭月的濕衣,給她換了身乾燥的。
用過薑湯,薑亭月覺得辛辣的厲害,咬了顆蜜餞,回頭問桃喜:“誰安排的薑湯,這麼巧?”
“是莊子上的人安排的,說是看著天色不好,怕主人家淋雨,所以提前準備了,沒想到派上用場了。”桃喜手上動作不停,解釋道。
“挺有先見之明的,對了,給大家都發一份薑湯,彆受風寒了,還有安排薑湯的,多給些賞錢。”薑亭月一時興起,隨口吩咐道。
她吩不吩咐其實都行,薑亭月估摸著,她娘的賞錢已經在路上了,梨憂估計也已經以她的名義給賞下去了,用不著她操心這些小事。
待頭發擦乾後,長發散在身後,薑亭月斜靠在軟榻上,窗戶留了道細縫,雨水飄不進來,卻能感覺到涼涼的風,將躁動的悶熱一掃而光。
她突然來了些興致,起身道:“去看看雨。”
桃喜笑著輕輕按住她的手,道:“小姐,你聽外麵雷聲響的,現在雨太大了,被大風吹歪了,沒什麼好看的,待會兒雨小了,我們再出去看,襯著外麵的景致,彆有一番風味。”
但薑亭月就是想看一眼,桃喜攔不住,隻能緊急拿出一件披風給她穿上,生怕她吹了冷風要著涼。
薑亭月也沒出去,就倚在門下,望著長廊外大雨連片,雷聲吵雜,雨水歪歪斜斜,下的亂七八糟的,確實沒什麼好看的。
望了一眼,她又乖乖回來了。
揉揉耳朵,薑亭月問:“我記得這種雨下不了太久吧?”
“是呢!”桃喜說,“下一刻鐘就停了,夏日的雨水都這樣。”
“哦。”薑亭月聽著外麵吵雜的雨聲,又想起馬車上薑尋雁的話,一時有些心煩意亂,她探頭望桃喜,“你在做什麼?”
桃喜說:“底下人聽說小姐和夫人來避暑,送來了好多東西,都登記在冊了,奴婢得整理一下。”
“哦,你看吧!”薑亭月轉過頭,又說,“梨憂,上次我看到一半的紫簪記你有帶過來嗎?”
“帶了。”梨憂才換好衣裳匆匆趕過來,聽到聲音,又回頭去找薑亭月的書,很快翻到,給她送過來。
薑亭月斜倚在軟榻上,垂眸望自己的書,屋裡安安靜靜的。
桃喜在整理冊子,梨憂在外吩咐下人將東西擺放好,布置著屋子,其它丫鬟,添茶,打水……都有自己的事做。
垂眸看了一會兒,字在眼前跳動,卻怎麼都看不進腦子裡,反反複複,她腦子裡都在想薑尋雁說過的話。
“霍承紹不合適,那你覺得誰合適?”
“陸慎啊!”
“他比誰都適合你。”
雨聲劈裡啪啦,砸在窗戶上,砸在瓦片上,砸在木板上,砸在水麵上,不間斷的響,不由人的響,似乎怎麼也停不下來。
衣袖順著她翻書的動作滑落,風是涼的,潮冷吹到裸露的手臂上,薑亭月心裡卻躁的厲害,她重重將書一合上。
霎時,屋裡丫鬟們動作一頓,齊齊抬頭,小心翼翼望過來。
桃喜手腳麻利的將冊子一收,走到她身邊,輕聲問:“小姐,是不是覺得這話本後麵沒意思了?咱們還帶了新的,要不換一本?”
“不是話本的事。”薑亭月將書推開,起身道,“給我研墨,我要寫信。”
“是。”
桃喜拿出薑亭月常用的墨塊,蘸取清水磨開,梨憂以鎮紙推平宣紙,指尖從毛筆架上撫過,問:“小姐,今日用哪支?”
“隨便。”薑亭月沒什麼心思挑。
梨憂思索著,迅速選定薑亭月最常用的那支毛筆,伸手遞過去。
薑亭月提筆,蘸墨,卻懸筆未動,一滴墨點滴落,染開大片。
“小姐……”梨憂正欲給她換一張,薑亭月搖頭道,“不必,你們都退下,不許看我寫什麼。”
“是。”二位丫鬟離開。
薑亭月深吸一口氣,文思泉湧,落筆飛快,寫完整整兩張,將陸慎痛罵一頓後,她心裡終於舒坦了。
果然,不是她的問題,是那個狗東西的問題。
重新放下筆,屋外雨聲也小了,門外,薑亭月聽到薑尋雁喊她道:“月月,我去拜見伯母,你跟我一起去不?”
薑亭月覺得心曠神怡,連忙道:“去的,雁姐姐等我。”
走出兩步,她又一頓,回頭對桃喜道:“把桌上的信處理了,彆看我寫了什麼。”
說罷,她便帶著梨憂離開了。
桃喜正思索著是個怎麼處理法,無意間瞥見開頭,連忙挪開眼。
小姐說不能看,但先前小姐沒少給陸二公子寫信,莫非這一封,也是給陸二公子的?
薑亭月沒明說,桃喜隻好自己琢磨著來,將信疊好,收進信封裡,派人寄回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