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眠拔掉了左手的指甲。
五個指頭血淋淋的,她卻並沒有感受到那種錐心刺骨的痛。
江雨眠這才想起,其實比這更深的痛苦她也早已經曆過無數次了,在地宮中被毒藥折磨時,她的手緊緊抓著牆壁,用力過大,十個指甲全部外翻。
牆上全是帶著血的抓痕,她的指縫裡混合著血和泥土,滴滴答答地往下躺著血,等毒藥的勁兒過了,她用牙齒拽掉指甲,再把十個血淋淋的指頭浸入消毒的烈酒中。
那些毒藥對人體的折磨遠勝於這些酷刑,其中一味藥具有恐怖的成癮性,一旦使用過量,停用後就會痛不欲生。
江雨眠倚著扶桑神木,左手垂在膝蓋上,指尖往下滴著血,染紅了白色的裙擺和繡鞋。
詭術修行不易,可是確認有沒有這個天賦卻很簡單。
上天顯然不會把一切東西都賜給同一個人,江雨眠並沒有這個天賦。
應意濃站在她身邊,說道:“你明知道的,你有這樣好的武學天賦,不可能是詭術師。”
蓑衣客摸著花白的胡子,用蒼老的聲音慢慢說道:“詭術師先天不足,體質孱弱導致無法習武,體弱則神魂不穩,故而另辟蹊徑,創造出詭術秘法,這種天賦,強求不得。”
應意濃也跟著蓑衣客歎了一聲,十分痛心地看著江雨眠血淋淋的手指:“小太歲呀,就算你不想困於深宮之中,也不能這樣不愛惜自己。”
江雨眠動了動手指,指尖上的血液迅速凝結成一朵朵紅色的冰花,她倚著樹乾,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慢慢仰起頭。
遮天蔽日的巨大樹冠開滿了淺粉色的花朵,如同一朵粉色的雲,罩在她的頭頂上。
有些事,就算強求不得,也必須要強求。
如今那些毒藥已經不能折磨她了,因為這世界上再沒有比她更毒的東西,她隻能不斷破壞自己的皮肉與骨骼,恍如某種獻祭的儀式般,愚蠢而盲目地在自己完美無瑕的軀體上,留下一道道可怖的傷口,希望能用這種方式獲得命運的憐憫,為她換來最後的一絲希望。
這瘋狂的行為並沒有持續多久,江雨眠就被月扶疏綁住手臂,禁錮寒池中。
皇宮本沒有寒池,但是隻要有月扶疏在,他隻需要動動手指,便可將一麵溫暖的湖泊變成一個冰冷的寒潭。
月扶疏抱著她遊到寒池中心,他的臉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霜雪,眉目之間蔓延出一片晶瑩剔透的樹紋冰花,覆蓋著霜雪的長睫微微垂下,看向懷中的江雨眠。
江雨眠躺在他的臂彎裡,隻有一張臉孔浮出水麵,她臉上冰冷的池水也慢慢凝結,一朵朵巧奪天工的冰花在那張美到令人窒息的的臉頰上緩緩綻放。
她麵容蒼白,雙目緊閉,無知無覺,月扶疏低著頭,長久地凝視著她。
霜雪模糊了他的麵容,眼中的神色看不分明。
第三日,江雨眠醒了。
身上的痛覺已被極致的寒冷凍結,寒冰鎖鏈纏繞著
她的四肢,她稍微一動,鎖鏈便在池水中晃動起來,連帶著她的身體也開始緩緩下墜。
她的麵孔浸在寒冷的池水中,池水淹沒了她,無力地下墜著,水麵在她眼前晃動,幽光搖曳,攪碎一池寂靜。
枕在腦後的手臂微微向上一提,江雨眠的臉孔又露出了水麵,一張濕漉漉的臉孔略有些迷茫,剔透的紫色眼睛渙散了一會兒後逐漸聚焦。
江雨眠深吸了一口氣,寒冷的空氣進肺腑,好似無數冰冷的牛毛細針刺入胸腔之中。
身體泛起一陣綿密的疼痛,江雨眠忍不住咳了一聲。
“嗆著了?”月扶疏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意,江雨眠知道,這個神姿高徹的廣寒醫仙生氣了。
他全身霜雪,宛如一尊美麗神聖的雕像,就連聲音也猶如天籟,江雨眠從他平靜的聲音中聽出了深沉壓抑的怒火,像寂靜的雪山中即將要發生雪崩的前兆。
江雨眠靜靜地看了他一會。
月扶疏低聲說道:“眠兒在看什麼?”
江雨眠的眼神微微一動,開口說話時,聲音有些微微的嘶啞:“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想知道,為什麼在羽落清和我之間,你選擇了我。”
“為何從前不問?”
“因為從前不知道。”
“為何現在又知道了?”
月江雨眠枕在月扶疏的臂彎中緩了一會後,抬起一隻手攀住了月扶疏的肩膀,借著力道慢慢直起身,直視著月扶疏的眼睛,說道:“昏迷這幾日,我做了許多夢,夢見了當年在地宮看到的醫案。”
其中還有一些被江雨眠遺忘的原著內容。
羽落清十分懼怕容顏衰老,為了永葆青春,她央求月扶疏傳授她魄神功。
羽落清的武學天賦雖然也屬上等,然而冰魄神功是難度頂級的內功心法,稍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