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狗走後,二人相顧無言。
夭枝轉頭看向他們,見他們一臉無言,便知曉恐怕是自己打擾了他們說話。
她便笑了笑,她雖是盆栽,可眼力見兒在觀賞物中還是數一數二的,她揮了揮衣袖,驅使狗一般,“人,繼續啊。”
“……”
賀浮欲言又止,想了想又無話可說,便又欲言又止……
宋聽簷聞言不住一笑,顯然是氣笑了。
夭枝見他們這般一臉疑惑,抬頭見信鴿飛來,當即轉身進了客棧,沒多耽誤徑直上了樓。
她進了準備好的房間推開窗戶,果然師兄的信鴿已然飛回。
她在馬車上與宋聽簷說完此事,便傳信回山門,做生意怎麼也得積極些。
尤其是宋聽簷這樣的大客人,手指縫漏出來的東西,都夠他們山門吃上兩三年。
信鴿從半空中慢慢落下,停在了窗沿上。
信鴿的爪上綁著一個小藥瓶,她剛拿下,信鴿便開口說話,傳來的是師兄的聲音。
一開口就報了個大價格,這一瓶藥是準備翻倍賣她了。
滁皆山作為一個唯一,她看著他從人到狗,又從狗到人的師兄,他是真的狗啊。
同門的錢也要賺。
夭枝聽著他在那頭撥弄算盤,“師兄,我們好歹也是同門師兄妹,你何至於算得這般清楚?”
滁皆山那處的算盤聲停下,“怎麼,我有錢嗎?你有錢嗎?有嗎,有嗎,有嗎?”
三連質問叫夭枝回答不出來,她沒有,一個枯木擺設能有什麼錢,頭上能長幾片葉兒都是富餘了。
凡間到處都要花銀錢,他們是可以變出銀錢,但若是花出去,這多出來的銀錢就可能引起大亂子,擾亂命數便完了,他們需得謹慎小心。
滁皆山在那處喋喋不休,“我們山門出來的哪一個不窮,你知不知道下凡辦差是要自己墊付銀錢的,若是開支太大,以司命殿那摳門程度,很可能不報銷,我不算清楚點,怎麼維持生計?
山門窮得叮當響,掌門有點銀錢就搗鼓在修整大門上,日子過得是吃兩頓餓十頓,你快把欠條簽了,多賺點銀錢回來才是正經。”
夭枝聽到這話內心感慨,好在他們原身並不值錢,否則掌門恐怕早早就把他們賣了換銀錢。
夭枝拿著藥瓶出門,往樓下去,迎麵就看見步上樓梯的宋聽簷。
“人!東西到了!”
她快步下去,興衝衝在樓梯拐角處迎上他。
宋聽簷站在原地,閒適看向她跑近,慢條斯理平靜道,“不準再叫人。”
夭枝止住腳,聞言疑惑。
賀浮當即咬牙切齒開口,“叫我家公子叫公子!叫我可叫小賀,豈能如此人狗亂叫啊!”
夭枝一臉茫茫然,她何時叫他們狗了?
她細細思索,應當沒有,她作為樹還是很有禮貌的啊。
宋聽簷自不再此話題久留,
看向她手中的小瓷瓶,“何物?”
夭枝當即回轉神來,拿著藥瓶遞去,悄悄道,“此藥便是我山門的招牌,男人夢寐以求的靈藥。”
“哦,這般快便有了?”宋聽簷微一揚眉,修長皙白的手接過藥瓶,垂眼端詳。
“師兄托信鴿送來~”夭枝視線下意識落在他臉上,此人是當真好看,這一舉一動皆是賞心悅目,長得清雋惑人,可惜不是真男人……
宋聽簷看過之後,將藥往一旁遞去,“小賀公子看看。”
賀浮本做壁上觀,聞言愣了一愣,接過藥瓶雖有些不解怎麼看,但以他的理解自然是打開瓶蓋去聞。
這一聞,那刺鼻的味道便直衝天靈蓋,難以形容的味道讓他當即撲向旁邊的木梯欄乾嘔起來,他嘔到麵目扭曲,頗為難言,“公子?”
宋聽簷緩步上前,抬手蓋起藥瓶,“隻是讓你看看,怎打開去聞?”
賀浮雖有些委屈,可公子當真隻是讓他看看,是他自己魯莽了,“是我未領悟公子的意思,這味道著實是難聞……”
他世家出身,自是沒吃過這般苦,這難以形容的味道能讓他三日都吃不下飯。
他站在旁邊又是扣欄杆,又是深呼吸,頗有些上竄下跳的意味。
宋聽簷抬眼看來,“藥這般嗆人,不知有何藥材?”
夭枝笑著開口,“此乃秘方,不可告知公子,否則我們山門怎麼做生意?”
宋聽簷聞言了然,不再開口。
身後賀浮恢複幾許,伸手摸向錢袋,才想起來腰間空空,“夭姑娘,這買藥的銀錢一會兒讓下人給您送去。”
“客氣了,銀錢本就無所謂,隻要公子好便好。”夭枝自然知道凡人那些人情世故,這番推脫之詞,她是學的融會貫通。
畢竟往日在山間當擺設時,此話聽得最多,往往掌門這般說了,給的銀錢便更多。
她心滿意足離開。
宋聽簷看向賀浮手中的藥瓶,“去查查這無相門是怎麼一回事?”
名門正派是不可能去賣這些東西的,隻有行騙的江湖術士才會賣。
而正派但凡有些本事的都不好意思沾染這些,唯恐玷汙了名聲。
這無相門隻怕有所不同。
他抬手按向胸前傷口,自不相信這般重的傷卻能一夜之間便好全……
賀浮當即應聲,他小心拿著藥瓶,猶豫片刻,上前低聲問,“公子,這藥您真的不試試,萬一有效?”
他這話音剛落,宋聽簷的視線微抬,落在他臉上,“小賀公子如今分外活潑?”
賀浮眉心一跳,莫名害怕公子慢聲叫他小賀公子,他當機立斷,從樓梯上一躍而下,“公子!我立刻著人就去查!”
-
休整之後,準備妥當,一行人便要出發去烏古族。
世貝已然換了中原人的行頭,將特製的藥粉遞給他們,囑咐他們撒滿全身。
他如今言行舉止與原來判若兩人,活脫
脫一個中原人(),?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各位,我替你們帶路,可不要將我是苗疆人的事說出來,他們厭惡非同族的苗疆人,恐會因此拖累你們。”
宋聽簷微微頷首,“世兄放心,我等自然明白其中厲害。”
世貝顯然很是滿意他溫和好說話,“那我們就啟程罷。”他看了眼後麵兩個侍從抬著極大的箱子,裡麵必然是奇珍異寶。
宋聽簷見他看著,平和開口解釋,“這是給烏古族族長的見麵禮,我們要去求藥,自然要禮物相贈。”
“貴人考慮周全。”世貝聞言點頭表示理解,他看見夭枝出來,又看向宋聽簷,“此行路途凶險,確定要帶女子這樣的累贅?”
夭枝不愛聽這話,雖說他們山門出廢物,但那是對於神仙來說,對於凡人,他們可都是天賦異稟的奇才。
她聞言白了一眼,懶得理會。
世貝看她竟這般態度,臉色瞬間陰沉幾分,“你不能去,若是帶著你這個累贅必會害死我們。”
夭枝本不想理會,見他喋喋不休,“你既這般怕死就不必去。”
世貝扯嘴一笑,傲慢不屑,“此去烏古族千山萬險,便是芝麻大的蟲子都能要了人的命,你一個女人懂什麼?”
“誰死可不一定,你與我的壽數相比,乃是短壽。”夭枝懶洋洋一句,惹得世貝越發陰沉。
原是清秀一張臉,下一秒滿眼陰翳,“你膽敢咒我……!”
夭枝一臉茫茫然,她說的是實話啊,她一棵樹,年歲極長,誰能比她活的久?
可惜凡人總不愛聽實話。
“二位莫要動氣。”宋聽簷走近來開口勸之,“世貝兄,此乃我特地去請的高人,如遇危險,自能相幫。”
世貝聽宋聽簷開口,也不好再說,轉而笑臉,“貴人開口我自然聽從,隻盼這女子彆丟了性命,不然還要連累我們找地方埋她。”
夭枝聞言越覺此人古怪陰森,像山門裡頭的變色龍,一會兒變個色,最是能說會道,隻怕對宋聽簷所說的,從頭到尾沒一句真話。
宋聽簷聽世貝所言,卻是一笑,半點不擔心,看向她開口誇道,“世兄不必擔心,夭姑娘最會保全自己。”
夭枝到嘴的話卡在喉頭,總感覺這不像在誇她?
她再瞅去,宋聽簷已然往前走去,像是根本沒有彆的意思。
夭枝便也不再多想,上前與他們一同騎馬前行,他們山門本就在苗疆邊上,也有苗疆人來往此處,掌門名聲在外,是以宋聽簷才會找到他們這一處。
此處離烏古族其實不遠,但烏古族環山繞水,山峰極其險峻,根本無法攀登,若要繞路必要行至數十日,還不加路途難行,容易迷路等外因。
世貝帶他們走的這條路,乃是雨林環繞,其中樹木皆是蒼天大樹,最高可至六十餘米長,常年不見天日,進入其中便是黑夜,什麼毒物都有,是以從來不敢有人走這條捷徑。
畢竟走這條捷徑確實會快很多,比常人要到閻王殿的速度快上數十
() 倍左右罷……
他們快馬加鞭,半日功夫便到了雨林外,此處林深路窄,想要進去必須棄馬。
夭枝依依不舍下了馬,這麼長的路得靠自己走,著實累樹。
賀浮下了馬看向裡麵,如此青天白日,這林子卻見不到底,入目之處皆是墨色,再到深處,更如濃到發紫的墨汁,能輕易吞噬所有人。
他雖年紀少,但戰場也上過,武功又高,膽子奇大無比,但如此險地還未曾進過,一時隻覺危險不妥,“公子,此路……此路著實不妥……”
世貝也下了馬,“貴人可要想好,此路九死一生,我雖然必定能護你們周全,但不會勉強你們,免得到了半路,你們又臨陣退縮。”他走到雨林前,已然能感到裡麵陰冷的濕意,潮濕至極,“反正無論你們去不去,這條路我是必然要走的。”
宋聽簷從馬上下來,緩步上前,見這裡頭情形竟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帶路罷,此去生死無憂,況且彆的路也未必絕對安全。”
賀浮聞言也不敢再開口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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