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寧愣住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白琮月還真能把孩子給哄好,她方才哄了一路該哭還是哭,怎麼白琮月隨便一抱,哼了首曲子就能把孩子哄好。

憑什麼她的孩子這麼輕易就被他哄好,要知道白琮月和她的孩子半分關係都沒有。

趙時寧由衷生起一股不忿之感。

“你是不是給我女兒下了什麼讓她昏睡的術法。”

趙時寧理所當然地懷疑白琮月,又匆匆忙忙將孩子從他的懷中抱了回來。

但是趙時寧沒有半點帶孩子的經驗,就算是再小心翼翼,也還是難免笨手笨腳的,讓本來已經慢慢安靜下來的孩子再次啼哭起來。

她心裡頓時堵得慌,但又對此無可奈何。

她是真的沒有半點帶孩子的天賦,尤其沒有哄孩子的耐心。

“祖宗,你彆哭了行不行。”

【小孩子哭是本能,你這樣根本沒用,我之前的宿主就特彆會帶孩子,作為當家主母庶出的子女都是她一手帶大的。】

“什麼庶出主母的,你又開始犯病了。”

但趙時寧從係統的話中隱約咂摸出些頭緒,她又將重新看向白琮月。

也是。

找個會帶孩子的夫君也很重要。

白琮月在一旁安安靜靜看著她們母女倆,也沒有說再要幫忙。

他斂著眸讓人也分辨不清他是何種情緒。

趙時寧又哄了幾次還不管用後,急得滿頭熱汗,彆說是哄孩子了,她自己都想掉眼淚。

可白琮月卻沒有半點想幫忙的意思。

趙時寧嘴一癟,抱著孩子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看著我做什麼?”

白琮月故作不懂,他心裡還憋著怨氣,要不是因為這孩子,趙時寧也不會在婚禮上拋棄他。

“方才你不是還擔憂我會對你女兒不利,現在這又是做什麼,我還沒這麼喜歡犯賤上趕著給你哄孩子。”

他停頓了一瞬,強行忍住心中的酸苦,“你該去找謝臨濯來照顧他女兒而不是我。”

白琮月這話說完心中妒意更深,再與趙時寧爭論下去,他恐怕就控製不住心中的怨氣,變得麵目可憎起來。

他深呼一口氣,也不想聽那孩子吵鬨的哭聲,抬步往前走,背影冷漠,大有一股要與她決裂的架勢。

趙時寧抱著哭得越來越凶的孩子,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隻要讓女兒彆哭了她做什麼都願意。

她真的要被哭到崩潰了。

小孩子怎麼這麼難帶!

趙時寧再也顧不上心裡那點不忿,連忙擋到白琮月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她哀哀切切地盯著白琮月,頗為可憐的樣子,“小月亮,你真的就打算見死不救麼?”

白琮月沒理她。

趙時寧眼一眨,眼淚從眼眶滾了下來,一副受傷的樣子,“再怎麼說你才是我的夫君,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啊(),這孩子姓趙又不姓謝?()?『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以後見到你也是要喚你一聲父君的,你真的忍心對自己的女兒這樣麼?”

白琮月被她這句“姓趙不姓謝”說得心頭微微觸動,但隻要一想到這孩子身上流著謝臨濯的血脈,還是忍不住心生膈應。

“孩子是無辜的,你要是心裡還是不痛快,你可以衝著我來,打我罵我都可以。”趙時寧這樣說著視死如歸把手遞了過去,還心有餘悸地閉上了眼睛。

“你這是做什麼?”

白琮月不懂她這是在做什麼。

趙時寧睜開眼,“小月亮,你要是還是生氣,可以咬我。”

為了自家女兒,她是真的拚了。

白琮月反倒被氣笑了。

“為了謝臨濯的孩子你倒是煞費苦心,可真是位好娘親。”

趙時寧聽著他陰陽怪氣,醋意橫飛的話,主動牽住了他的手,墊著腳在他臉頰親了一下。

“小月亮,你要是生了女兒,我也會對你的女兒一樣好的。”

白琮月沒有說話,卻沒有甩開她的手。

趙時寧試探性地把孩子放到白琮月懷中,見他也沒有拒絕,而是下意識雙手輕輕托著孩子的身體。

她像是終於丟掉了燙手的山芋,心從喉嚨落回了原處,忍不住抬手擦去臉上汗涔涔的熱汗。

這小孩子比她想象中難帶。

她這女兒精力旺盛,哭了那麼長時間不僅未止住哭聲,反而哭得越來越厲害。

小孩子的哭完全不講道理,全憑著本能在哭,趙時寧又是做鬼臉又是拿草編成螞蚱,這些小把戲在女兒麵前通通都不管用。

但白琮月不過是抱著她,輕輕晃了晃,也沒做什麼特彆的事情,孩子就完全止住了哭聲。

“這麼點的小孩子,是草還是螞蚱於她而言都沒什麼區彆。”

他的話說著好像有幾分道理,但趙時寧見他這麼輕而易舉就哄好了孩子,心裡也跟著有幾分吃味。

她的女兒隻親近她就好了。

“你懂什麼,你又沒生養過,說的好像頭頭是道的樣子。”趙時寧語氣裡的小嫉妒完全掩飾不住。

白琮月的視線落在趙時寧汗涔涔的臉上,她臉頰紅彤彤的,好像熱得不輕,張牙舞爪的樣子也是可愛的。

“你女兒這種折磨人的性格,與你倒是很像。”

趙時寧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呆了一下,對這種做娘親的感覺還很陌生,但整個人的魂又因著他這句話,輕飄飄地飄了起來。

“我女兒跟我像,那是理所應當的。”

晚間的風飄拂而來,趙時寧滿身熱汗被這風一吹,乍一下還有幾分涼意。

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又揉了揉鼻尖,“這山上風太大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趙時寧已經全然忘了她才與他大鬨過一場,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完全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好像兩人間不過是方才的二言兩語,他又主動幫她哄孩子,她

() 就可以當做什麼矛盾都沒有了。

白琮月的氣哪那麼容易就消散,他方才在這一味灌酒時,甚至想好了這回不能這麼輕易的就原諒她,也不能再毫無底線地縱容著她。

趙時寧對他的想法一概不知,甚至相較於謝臨濯生氣時動不動提劍發瘋吐血,她看白琮月方才的行為舉止,也根本算不上要和她疏遠的態度。

她理所當然地可以忽視兩人間的不愉快,也可以選擇性忘記了婚禮上她為了另一個男人逃婚,對他說出那樣心狠的話語。

“小月亮,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知道我今天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我這不是回來認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氣了。”

趙時寧揪著他的袖子,滿臉的無措,像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孩子。

白琮月知道她根本沒有知錯。

不過是她還需要他,所以裝成這副樣子。

一旦她想要再次拋棄他,她還是會毫不猶豫棄他而去。

可麵對這樣的她,白琮月連半分爭吵的力氣都沒有。

“回去吧。”

他像是懸掛在風中日益風乾的白骨,可除了親眼目睹自己的日漸消亡,白琮月再也沒有彆的辦法。

他狠不下心斬斷這段關係,除了自食苦果,他再無彆的選擇。

趙時寧立刻露出了笑容,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小月亮,你對我可真好。”

白琮月聞言側眸看她,如水的夜色下,他的眸光卻沒有落進半點月色,好像整個人踽踽獨行在這無邊的黑暗中,沒有半分希望。

“所以……”

他本想說所以她可以不可以也對他好一點點。

可隨即又意識到這要乞討的姿態太過可憐,他忍不住唾棄這樣卑微沒有半點尊嚴的自己。

“沒什麼,回去吧。”

趙時寧與白琮月都默契地沒有用遁光術直接回到帝君府邸。

她本來的確很想快點回到帝君府,也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但從方才白琮月的欲言又止中,趙時寧意識到白琮月好像已經完全被她傷透了心。

她也不是存心要傷害他的,都是謝臨濯逼她的,這要怪怎麼著也怪不上她。

就像趙時寧之前劃了他的臉,那也不是因為白琮月自己先劃了阿繡的臉。她自認為自己沒有半點要傷害白琮月的心思,她隻是在為阿繡討回公道而已。

趙時寧自認為她不僅對白琮月沒有半點壞心思,甚至是她願意好好愛護著他的,畢竟他對她也挺好的,長得又好看,還又能生。

她沒有半點要害他的心思,她隻是被情形所逼迫而已。

就算是以後她真的要剁了他尾巴,白琮月要怨恨也該怨恨萬殊,而不是怨恨她。

她最大的壞心思也不過是圖他的修為,以及想要他多生些女兒罷了。

趙時寧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麵對白琮月沒有半點心虛之感。

她就是可以做到白天時剛誅完他的心,

傍晚又可以滿臉愧疚地說出愛他的話。

“小月亮,我做的這一切都是被逼的,你要相信我心裡真的是有你的。”

白琮月渾身疲憊,他已經不想去計較那麼多,也不想去計較趙時寧究竟是因為謝臨濯逃的婚,而是她不想與他合契而逃的婚。

他隻是想安安穩穩與她過日子。

在這昏茫的夜色中,她與他並肩而行,他懷中抱著孩子,就已經很好。

以後他誕下了腹中的孩子,若是也能得到她這樣的關切。

白琮月就已經心滿意足。

趙時寧想的卻是再等一等,隻要再等一些日子,她就可以離開青丘了。

她與他一起走入這深不見底的夜色之中。

————————

日子在等待中一天天過著。

生子係統常常豔羨她“老公孩子熱炕頭”,說她已經過上了幸福美滿的日子,若是放在話本子裡那就已經可以到結局了。

但於趙時寧而言,她總覺得她的人生好像才剛剛開始。

她對“老公孩子熱炕頭”這種事情也並不是十分熱衷,尤其白琮月的孕肚一日日越發明顯,他的孕期反應好像也比謝臨濯更加嚴重。

但白琮月不許她見著他不雅觀的樣子,最近這些日子常常避著她,躲著她。

但她女兒還在他身邊養著,以至於趙時寧有時想見見自己女兒,但都沒有見到。

用來照明夜明珠的光縱使很亮,但卻不刺眼。

趙時寧在床榻上不知翻了幾個身,她手中把玩著夜明珠,舉著夜明珠在紗帳裡晃了晃,星星點點的光像是一隻隻飛舞的螢火蟲。

相比於謝臨濯懷孕那段時間,他幾乎像盯犯人那樣盯著她,恨不得時時刻刻就將她鎖在她身邊。

白琮月對她就是另一種極端,好像完全不怕她偷偷跑掉。

趙時寧原本的確是每天數著日子,盼望著哪一天就可以離開青丘,但因著白琮月完全不糾纏著她,她沒他的提醒,反倒忘了去掰手指數日子。

前幾天沒有白琮月的陪伴,她也睡得安穩舒適。

可今夜她難得睡不著覺,心裡亂糟糟的,一會想起在人間的日子,一會又想起在無羈閣的日子,一會又想起在青丘的這段時日。

這的確是她人生中最舒適不過的一段日子,她再也不用去為生計和食物發愁。也不用擔憂有朝一日會被一劍穿心。

趙時寧將夜明珠隨手丟在了枕頭上,她有些想見到白琮月,也想見到她女兒。

她那女兒每天晚上是哭得最凶的,特彆難哄。

她想什麼便做什麼,閉眼念了個決,眼睛再睜開時已經到了白琮月的房間。

趙時寧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來前她本以為會像是話本子裡夜探春閨那樣刺激,但白琮月的房間還是亮堂堂的。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趙時寧心裡納悶,從前謝臨濯懷孕時常常能昏睡一整日,有時她

都要探探他的鼻息,生怕怕他死了。

她輕手輕腳地往裡屋走,隱約可以聽到小孩子的囈聲。

她本想陡然出現給他一個驚喜,可趙時寧剛進裡屋自己反倒先呆了一下。

白琮月姿態散漫地靠在床榻上,衣袍也因著側身躺下的動作微微敞開,腹部微微隆起,身後毛茸茸白色的尾巴時不時動一下。

而她的女兒小小的一隻趴在床榻上,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那條尾巴,小小的手時不時想撈住狐狸尾巴,像是在看什麼十分新奇的玩意。

他哄孩子可真有一套。

趙時寧有些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好像她的加入會破壞掉這種時刻。

“哪裡來的小賊,一直在門口偷窺。”

白琮月嗓音裡是藏不住的懶倦,他的住處除了趙時寧也沒人能進來,不用去看也知道是她。

趙時寧隻好走了進去,腳步很輕,生怕驚到好不容易不哭的女兒。

“小回好像很喜歡你。”

她對此有些驚奇,到底忍不住手欠捏了捏女兒的臉頰。

趙回不哭時對她這個娘親更親昵,由著她摸,不哭也不鬨。

“哦?她叫小回?”

白琮月除了哄著趙回不哭,保證她不生病,對謝臨濯的女兒沒有半點關切之情,到現在連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反正遲早要還回去的,他傾注再多的感情也隻是浪費。

“是啊,她叫小回。”

趙時寧把女兒抱在懷裡,視線落在他的狐狸尾巴上,“你之前說女兒像我我還不信,現在”來看的確如此,我女兒跟我一樣都喜歡漂亮的小狐狸。

她拐著彎誇他漂亮。

白琮月卻將衣襟攏起,情不自禁冷嘲道:“哪裡好看,我現在不過是挺著個孕肚的醜八怪。”

他最是在乎自己的形象,自從孕肚明顯起來,白琮月就沒有再出過門。

若是孕期反應嚴重,連趙時寧也不讓她見他。

趙時寧這才發現他綺麗的眉眼滿是疲憊,好像正在經曆著漫長的折磨,一雙漂亮的狐狸眸也變得有些黯然。

他好像格外厭棄著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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