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洞府前的石桌旁坐下,竹葉沙沙,顯得輕鬆愜意,但他們都清楚,局勢已經到了最緊張的時候。
“將各派挑選出來的弟子送去避難所,方能放手一搏,”秦桑道。
尚不清楚朱厭族對待外族是什麼態度,岷倬之前表現得有恃無恐,絲毫不擔心他們向朱厭族稟報此事,讓秦桑心中的疑慮更甚。
須得做最壞的打算,秦桑甚至在考慮,是不是隻在表麵上虛張聲勢,不去主動聯絡朱厭族,默默建造雷壇,等對方找上門來。
或許能一直拖到雷壇建成。
不過,如此一來便等於放棄了先機,倘若岷倬在朱厭族麵前添油加醋,顛倒黑白,朱厭族先入為主,局勢將對他們更為不利。
畢竟,即使雷壇建成,也隻能庇護風暴界,不可能主動出擊,滅掉所有敵人。朱厭族如果對他們懷有敵意,命令各大禦族將他們圍困,進行無休無止的騷擾,令他們疲於奔命,非是秦桑願意看到的。
思來想去,還是儘快為之,風暴界想要在霧海立足,必須光明正大。
“這次讓素女留守,道友和我一起送各派弟子一程。回程之時,便去拜訪朱厭族,那位元繆性情直爽,我們手中還有他的信物,不妨先與之聯絡,”秦桑頓了頓,道,“以防萬一,道友不妨先派一頭伴獸,無須親身涉險。”
“多謝秦兄為我考慮。不過,依我看來,以朱厭族的秉性,我最好真身前往,以表誠意。即便朱厭族對我們有所圖謀,也隻會擺明車馬,不屑於在這種時候對我下手。”
思淥語氣篤定道。
秦桑暗暗點頭,朱厭族名聲在外,且名副其實,思淥此言確有幾分道理。
其實思淥也有自己的考量,見識過秦桑的實力之後,他便一直想和秦桑結盟,請秦桑助他回司幽族報仇,甚至已經將秦桑看做最大的希望。
越早殺回去越好,繼續拖延下去,等敵人徹底掌控住局麵,除非他能夠進階聖境,否則徹底翻盤無望了。
可是思淥拿不出能夠打動秦桑的條件,這是最好的機會。
如果貪生怕死,怎麼展現自己的價值?
在秦桑麵前,思淥從未刻意掩飾自己的想法,也不必掩飾。
秦桑心知肚明,但佯作不知。直至今日,他才主動開口,詢問思淥身上的恩怨情仇。
“事關重大,雖然關乎道友的隱私,貧道還是要冒昧問一句,道友是出身皇家,還是王族後裔?”
思淥眼底的喜色一閃而過,秦桑終於鬆口了,“秦兄之前在司幽族領地,應該有所耳聞,司幽一族乃是一皇諸王的格局,不過諸王亦有強弱之彆,其中以四大王族名望最高,我出身四大王族之一的堰山思家,家父便是上一代堰王!”
“司幽皇族似乎也姓思?”秦桑問。
當初經過司幽族領地時,他有過一番打探,結合思淥身邊有夏常侍這位高手護衛,便懷疑思淥很可能出身司幽皇族。
皇族內部的權力之爭定是你死我活,這個道理放之四海皆準,異人族也無法免俗。
秦桑還沒有能力插手司幽皇族之間的爭鬥,是以一直在避免探究思淥的秘密。
思淥點點頭,解釋道。
“司幽族的思姓分為很多支,大大小小,難以計數,所以前麵都會加上領地的名字,以示區分,譬如我們堰山思家,而皇族原本被稱為星湖思家。
“據說在上古之時,所有思家都是出自同一支,甚至有傳說,司幽族便是起源於思家初代家主。
“但是時間太遙遠了,一名司幽族人便能繁衍一支,代代傳承下來,思家之間血脈聯係已經極為稀薄,早已沒有了同為一族的情分。彼此仇視,不共戴天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除皇族之外,另一大王族原本也是思姓,後來不知為何改成了祀姓。”
秦桑暗道原來如此,自己倉促打探到的消息,果然存在許多偏頗。
“你們的敵人是誰?”
思淥麵露憤恨之色,恨聲道:“四大王族之一的翰江蘆家!”
竟然不是皇家!
秦桑神色微動,但心中並未鬆懈半分,思淥出身四大王族之一,父親乃是上代堰王,有堪比煉虛後期的高手護衛,竟然落到如此境地,敵人的實力可見一斑。
翰江蘆家既然和堰山思家齊名,思家為何能被他們滅掉,背後會不會還有其他勢力支持,比如皇家?
想到這裡,秦桑追問道:“一皇四王,實力如何?”
“司幽族能夠一直維持這種格局,便是因為皇族的實力無法威震諸王,需要四大王族相互製衡,維持他們的地位。父王在世時,四大王族之間,以我堰山思家和翰江蘆家最強。
“不過,翰江蘆家最需要警惕的,並非蘆王,而是蘆家大供奉!
“父親年少之時,在外遊曆,結識夏常侍,曾對夏常侍有恩,後來夏常侍為還報恩情,甘願留在父親身邊做常侍。
“那位蘆家大供奉也並非蘆家之人,但在蘆家地位極高,據說蘆王一直以師禮代之,他才是蘆家的最強者,夏常侍自陳實力不及此人。”
思淥對這位蘆家大供奉了解不多,當年他根本沒有資格站在蘆家大供奉麵前,隻能將他所有的知道消息都說出來。
聽到這裡,秦桑更疑惑了,蘆家有大供奉,思家則有夏常侍,實力並不比對方弱多少,為何敗得這麼慘?
他皺眉問道:“司幽皇家難道坐視你們堰山思家被滅?”
“蘆家能夠得逞,一是因為父王去世,被他們趁虛而入,二來另有隱情……
“當年,父王出殯的那天,堰山思家的高手前來吊唁,當夜卻有一些人中了毒,毒性極為猛烈,而且無比詭異,以夏常侍的修為,竟無法逼出毒素,隻能付出極大的代價,用秘術強行壓製。
“毒素發作的同時,外麵傳來警報,蘆家高手不知何時已經潛伏在外麵,慌亂之中被蘆家攻入王府。
“危急之時,夏常侍見敗局已定,隻能帶著我一個人殺出重圍,許多父王近衛為了給我們斷後而犧牲。直至我們挪移到坎州,才擺脫追兵。可是,那種毒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