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點金光射向人群,落到一個嬰兒眉心。
懷抱嬰兒的婦人嚇得尖叫一聲,險些將嬰兒拋出去,旋即便覺眼前一花,出現了兩個人。
兩人的氣質裝扮,一看便知是達官貴人。
不過,在逃難的隊伍裡,已然模糊了身份高低的分彆。
“二位公子想乾什麼?”
婦人緊緊抱住嬰兒,滿臉警惕,周圍的親眷紛紛聚攏過來,瞪著玉朗和沙家羽。
“他是你兒子?”
沙家羽手指嬰兒,問道。
婦人剛要開口,被身後一個老漢阻止。
“不是!不是!是陳伢兒的孫子,小名叫五郎。哎呦,這孩子慘啊,他爺爺腿腳不好,沒逃出來,爹娘也在路上病死了。陳家一脈單傳,到他這差點兒絕了戶。看孩子可憐,又是街坊,我們不忍心,就給收留了,吃的喝的都是俺全家從嘴裡擠出來的,和俺孫子一樣,沒虧待他。兩位是不是陳家的親戚?”
沙家羽輕咳一聲,遞給老漢一物,“我們正是要帶走這孩子,回去照顧,多謝諸位照顧這麼久。”
老漢隻覺手心一沉,下意識握拳,隱約從指縫看到一抹金色,頓時笑逐顏開。
“應該的!應該的!這孩子受這麼多苦,以後跟著兩位公子,肯定大富大貴……”
老漢嘴裡恭維著,心神都在手裡東西上,一個不留神,發現對方不見了。
詢問身邊人,也都說不清他們是怎麼離開的。
帶走嬰兒,二人馬不停蹄趕回北廓縣城。
城池上空的黑雲消散了,小五也不見蹤影。
好在,城中的百姓都還活著。
沙家羽飛至高處,四下眺望,隱約看到西方天極有一團陰雲。
“不知還能不能追的上。”
沙家羽苦笑,帶上玉朗緊追,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陰雲越來越遠。
……
黑雲之中。
小五褪去了身上的偽裝,變回五六歲的小女孩。
魔氣環繞,她的氣息起伏不定。
雙目緊閉,但她的眼皮正猛烈顫抖著,昭示她的心中正在經曆劇烈的掙紮。
陡然間,小五的眼皮停止顫抖。
‘唰!’
雙目睜開,露出黑色的眼珠。
漆黑的眼珠,沒有絲毫雜色,仿佛一對兒能夠吞噬一切的魔瞳。
‘轟!’
魔氣徹底失去束縛!
某座山中。
一名修士正在洞府盤坐,他麵前漂浮著一團蒼白的氣息。
這團氣息像人的腦漿一般蠕動著,令人作嘔。
沒有絲毫血腥味,反而散發出香甜氣息。
“嘿嘿,沒想到這麼快就抽取足夠的人之骨髓,隻需淬煉百日,便能助我神功大成,亂世好啊!亂世好啊!”
修士興奮道,雙手托著骨髓精華,正要祭煉,忽然遍體生寒。
沒有任何來由。
這名修士笑容一僵,還沒有明白是什麼原因,忽有一道五色流光射進洞府。
一瞬間,修士憑空消失。
洞府外,魔雲滾滾,從上空飛過,小五魔瞳微微轉動。
五色流光禁錮著一個元神飛回來。
修士極為驚恐,拚命求饒,卻無濟於事,神情突然陷入呆滯。
不知小五從哪裡學來的搜魂術,或許是無師自通。
修士元神發出哀嚎,在無儘的痛苦中泯滅。
這名修士,是秦桑讓小五約束殺性至今,她殺死的第一個人!
被孟玉蘇背叛,她沒有報複。
夫子戰死,她沒有插手凡間爭鬥,以全夫子氣節。
人生百態,世間冷暖,世人如在泥淖中,永遠無法脫身。
她不知該如何處理,做出和玉朗不同的選擇,入世卻出世,開一間茶館,冷眼旁觀世人。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殺戒一開,小五的目光更加深邃,魔瞳如幽潭,深不見底!
她預感到自己快要失控了。
‘嗖!’
小五很快來到一片殿閣林立的山穀。
魔瞳微微轉動,鎖定山穀邊緣,一座黑色的大殿。
大殿裡,幾名修士正興高采烈討論著收獲。
“沒想到,那些陰森森的鬼魂,珍藏這麼多好東西!”有人擺出幾件寶物,愛不釋手把玩。
有人不滿,“自古屍鬼齊名,兄弟貶低鬼神,可是連大家一起罵了。”
“這一遝狐皮真不錯,修為低了些,勝在血脈同源,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煉為一體……”
在山穀深處,有更強大的存在,肆無忌憚散發著氣息。
望著山穀,小五魔瞳深處,浮現淡淡的血色。
……
群山之間,奇峰矗立。
高山之上,有一石台,擺放一棋盤,兩蒲團。
棋盤一側,盤坐一白發男子,麵相奇古,雙手放在膝上,晶瑩如玉,胸口沒有絲毫起伏。
遠處飛來一道遁光,落到石台上,現出一個青麵獠牙的怪物,幽光一閃,變成樣貌普通的男子,躬身叫了聲,“戚師叔。”
“寅屍,你來了。”
白發男子一指棋盤,“陪我手談一局。”
“是!”
寅屍恭恭敬敬坐到對麵,深知師叔的脾氣,毫不客氣,執白先行。
邊落子邊道:“按師叔的吩咐,不聽話的鬼神都收拾了,世俗這盤棋,不會有外力乾預。”
白發男子隨意點了點頭,並不在乎這種小事。
寅屍嘿嘿一笑,“雲都天果然道貌岸然,自己不願擔惡名,默許咱們下手。”
“人間地界幅員遼闊,人口億萬,神道興盛,可彆說煉虛期,連化神期的都城隍都出不了一個,你當為何?是天賦不夠,還是他們不想突破?”
白發男子語帶譏諷。
寅屍自然明白,怪笑了幾聲。
‘啪!’
白發男子落下一子,望向山外,“修仙界,世俗界,再加上北方火域,三盤棋一起下,歸藏師兄好手段!”
寅屍麵露崇敬之色,“歸藏大人如此安排,深得人心。我們這些小輩能夠驅策他人,不用白白送命,死道友不死貧道嘛。師叔過來主持大局,避免和雲都天正麵對上,也是好事,聽說雲都九仙陸續下山了。”
“勝負終究要看北麵。不過有這邊兩盤棋,便有了緩衝,可以將最後的角力放在這裡,好過雙方捉對廝殺,不死不休。”
白發男子語氣一頓,似感應到什麼,眉心逐漸皺了起來。
“嗯?”
白發男子豁然起身,冷喝道,“哪個不開眼的敢壞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