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前輩!你來啦!”
玉朗戒備之色頓消,打了個稽首,想起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暗道對方應該是來還藥錢了。
石姓青年溫和道:“你曾救過我,以後不必這麼生分。我叫你玉朗,你就叫我石大哥吧。”
“這……”
玉朗撓了撓頭。
這位石姓青年雖然每次都非常狼狽,修為肯定遠超過他。
玉朗不擅長和人客套,於是應了一聲,“石大哥,你的傷好了?”
“尊師不愧為煉丹大師,一劑玉羅散服下,立刻衝散了那股金汞邪氣,為兄調息一月,傷勢就已經完全控製住了,接下來隻需溫養一段時間,便能痊愈。”
石姓青年歎服不已。
玉朗聞言,不禁露出笑容,為對方高興,也為師父的醫術自豪。
竹林外傳來陣陣操練的聲音。
石姓青年扭頭,望向竹林外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修仙者特意下山,在凡間讀書習武,為兄還是第一次見,是尊師的意思?”
修行肯定也是要讀書識字的。
當人修煉之後,精力充沛,才思敏捷,有近乎過目不忘之能,和凡人同窗讀書,如果還是一樣的進度,無疑會受到拖累,浪費時間。
“是我想要下山讀書,師父也應允了,”玉朗揮了揮手裡的長槍,“石大哥也懂得槍術?”
“少年之時,為兄羨慕裡的蕭灑恣意的俠客,但凡間有神道監察,不能妄動法術,於是偷偷學了武藝,自封法力,出來行俠仗義。”
石姓青年說起往事,緬懷中帶有一絲傷感,突然嘿嘿一笑,“劍乃君子之器,行走江湖,明顯比槍棒顯得風流倜儻,不過為兄也見識過一些用槍的高手,你的槍術已能超越大部分人了,但這門槍術本應是威猛殺伐之槍,你未經實戰,缺少那股威煞決絕之意。”
玉朗對石大哥的經曆非常羨慕,“小時候,我隻跟爹學過一些粗淺功夫,現在也隻是胡亂練練罷了,槍術是夫子傳的軍陣殺式,都不知道怎麼將真氣練出來的。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下山遊曆,見識一下人間高明的武學。”
“你真要繼續鑽研武功?”
石姓青年詫異地看著玉朗,“不怕被你師父訓斥,說你不務正業?”
修仙者的手段,豈是凡間武夫能夠比擬的,怎麼會有人舍本逐末!
見玉朗神情有些僵硬,石姓青年換了個語氣,道:“練武倒也並非完全無用,當年煉氣期時,我屢次落入險境,好幾次都是依靠練武得到的敏捷身手,出其不意,反殺對方。否則,你今天也見不到為兄了。”
說到這裡,石姓青年又頓住了。
他能說的也就這麼多,築基修士之間鬥法,武功確實很難有發揮的餘地。
玉朗吸了口氣,“石大哥不用說了,我明白的,練武隻是為了滿足小時候的心願,修行才是第一要務,我不會因小失大!”
石姓青年輕輕點頭,突然笑道:“為兄當年耗費了不少心血,創出一門劍法,自認為精妙之處不遜於其他武功,後來一意修仙,一直沒有傳人。既然你對武功感興趣,又叫我一聲大哥,便將這門劍法傳你,也算後繼有人,如何?”
玉朗先是一喜,又遲疑了起來。
他這是要拜第三個老師嗎?
陳秀才開辦學堂,人人皆可入學,在學堂讀書的不隻他一人。
但武功就不同了,皆為秘傳,江湖規矩,師徒如父子。
而且這位石大哥並非凡人,拜他為師,就不隻是一世緣分,未來不知會有多少因果牽扯。
師父還會答應嗎?
石姓青年看穿玉朗的心思,語氣隨意道:“一門武功而已,對我等修仙者乃無用之物,即便傳你十門八門又算得了什麼,莫要看得太重。為兄見兄弟喜歡,當作見麵禮送與你,僅此而已。”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石大哥!”
玉朗拋卻顧慮,立刻躬身下拜。
石姓青年揮手隔絕竹林內外,芥子袋中跳出一道劍光,握在手裡,揮舞了幾下。
“為兄這門武功,名為君者殺劍訣!共有二十五路劍招,五式精要,出劍必誅惡徒,但劍式堂堂正正,從來都是正麵殺敵,為君子殺劍,曾在江湖闖出君子劍的名號。為兄還記得,當年原本設想,將所有劍招、精要融彙貫通,劍訣當有一番蛻變。可惜後來遭逢變故,無心此道,就此荒廢下來。你若有心,可以嘗試,說不定真能琢磨出一些東西。”
“第一式,白雲出岫!”
伴隨著石姓青年的講述,他整個人幾乎變成了一團劍光。
勁風颯颯,竹葉簌簌而落。
石姓青年於林中舞劍,一招一式都精妙非常,遠勝陳秀才傳授的槍法。
玉朗瞪大眼睛,耳朵聽著石姓青年講述,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不多時,石姓青年將《君者殺劍訣》演示了一遍,收劍而立。
“記住了?”
玉朗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輕輕點頭。
“在學這門劍訣之前,還有幾部武功,需要先掌握。為兄正是根據這些武功,參悟出劍訣。第一部,名斷江神刀!”
石姓青年以劍為刀,又演示了一門刀訣。
如此連續演示多部武功,每一種都隻需演示一遍,玉朗就能完全記住。
“資質果然不錯,可惜武道終非大道,”石姓青年搖頭歎息,將手中劍拋給玉朗。
“兄弟沒有趁手的寶劍,先拿去用吧。此劍在凡間算得上神兵利器,其實隻是一件不入流的法器。”
感應了一下手中寶劍,確實如此,玉朗便不推諉。
回過神來,發現已是日暮時分,不知不覺到快散學的時候了。
玉朗大叫不好,匆匆跑回學堂。
石姓青年一直等到玉朗和小五散學,和他們一起返回道觀。
在路上,石姓青年繼續講述各種武功,摻雜著他遊曆江湖時的經曆,精彩紛呈,令玉朗無比向往,連小五都聽得津津有味。
回到道觀,石姓青年等最後一個病人離開,奉上欠下的靈石。
看著秦桑拿起筆,在豆大的燈火下抹去賬目,一如凡間的道士。
石姓青年不由感歎道:“在下隻來過青羊觀兩次,可不知為何,每次一進來,心神都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不愧為清淨地,在下都舍不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