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堂駐地。
被鬼母大鬨一場,六州堂戒備森嚴。
江遊本要去參加大拍賣會,此時也不敢離開駐地。
有人走進院中,江遊移目看過去,見是江暮,“仍沒有秦長老的消息?”
“秦長老應該還沒回虹城,”江暮搖頭,略微遲疑,“盜寶之人可能和秦長老有什麼關係,若是損失還可以承受,可以考慮……”
江遊歎道,“其他寶物還在其次,有一個是瓊影門執法長老指明要的,本該直接送寶上門,為給此次易寶會撐門麵,才送來虹城。你也知道堂主和瓊影門有些淵源,幾次難關都是瓊影門暗中相助,丟了寶物,隻怕不好交代。”
“這……”
江暮也犯了難。
江遊交給他一枚玉簡,“大拍賣會即將開始,你先去主峰吧。上麵列的寶物儘可能拍下來,我在駐地等秦長老。”
“是!”江暮領命而去。
江暮走後不久,禁製被觸動,江遊忙起身相迎。
秦桑快步走進駐地,見到江遊,取出幾個玉匣遞過去,笑道:“幸不辱命!”
鬼母盜寶隻為引秦桑出手,驗明正身。
六州堂的寶物難入她的法眼,全部還了回來。
江遊鬆了口氣,也不問盜寶之人的身份,隻取了瓊影門長老要求的那一件,其他都要送與秦桑。
秦桑推拒,左右看了看,“穆堂主還未到?”
江遊‘嗯’道:“堂主傳來消息,東海之事有些棘手,還要耽擱幾日,易寶會之前肯定能趕回來。”
太晚了!
秦桑暗暗搖頭,不可能在虹城等穆堂主。
此去南州,他單人獨行。
八景觀和無相仙門餘孽各懷鬼胎,針鋒相對。
他欲尋化神屍骨和後續功法,和雙方都沒有利益衝突,但難保會出現意外,找個幫手才好便宜行事。
他和穆堂主遠未到生死之交的地步,但遇到一般情況,還是可以合作的。
“甘露禪院有沒有什麼動作?”
秦桑看了眼主峰方向。
照鬼母的說法,八景觀觀主是偽裝的,甘露禪院頂尖高手,包括行濟大師等人在內,都在虹城。
不知是配合八景觀,迷惑無相仙門餘孽的視線,還是甘露禪院並不知情。
秦桑更傾向於後者。
道佛兩門肯定都有各自的心思。
據秦桑所知,太嶽門和八景觀關係匪淺,甚至傳言太嶽門就是八景觀暗中扶植起來的。萬毒山和甘露禪院也有類似的傳聞。
八景觀估計有把握對付無相仙門餘孽,不必讓佛門分一杯羹。
江遊誤以為秦桑在問盂蘭盆會,道:“法會流程照舊,僅有些細枝末節的改動。法會第三日,諸派大比,涉及元嬰,大比的結果直接影響後續五百年中州格局,到時定是一場龍爭虎鬥。”
秦桑斟酌過,涉及仙殿和功法,最好不要鬨到人儘皆知的地步。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八景觀和無相仙門針鋒相對,便有他見縫插針的機會。
牽扯進來的勢力太多,無數人爭奪有限的機緣,局麵肯定會失控,陷入亂戰,而其他勢力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信任的盟友。
中州的水太深了!
“秦某另有要事,卻是不便參加易寶會了,來日再向穆堂主賠罪,”秦桑拱了拱手,匆匆離去。
“秦長老這是……”
江遊一頭霧水,卻也不能阻攔秦桑,匆忙叫來下屬,調查中州最近幾天發生過什麼大事。
飛出虹城,秦桑馬不停蹄向南飛遁。
行至涿州附近。
秦桑默算了下,時間還夠,放出化身,本尊則荒山中開辟出一座洞府。
化身飛遁至不念山山門,曾經的白雲瀑之下。
盂蘭盆會即將開始,不念山仍沒有動靜。
仰觀無垠虛空,化身祭出踏雪神刀,縱刀衝天一斬,刀氣排空,有若萬丈雲浪,浩浩湯湯,氣勢磅礴。
刀氣直衝霄漢,千裡可見。
陸章百年前得到石蟆,不出意外,應該已將石蟆煉化,若突破成功也可以作為強援。
和上次不同,此番涉及仙殿之爭,雖有些冒昧,隻能用這種辦法請他們出山。
刀氣久久不散。
虛空中忽然亮起一點霞光,霞光漸漸變大,形成一個洞口,從裡麵飛出一男一女兩名修士,驚疑不定望著下方。
“咦?來人可是浮渡郡清風道長?”
“是我,”化身點頭,不念山果然有人留守。
“參見清風前輩。”二人行禮。
化身毫不客氣道:“速去稟報司徒掌門和陸長老,貧道有要事來訪。”
“這……”
二人對視一眼,見化身的語氣不容拒絕,便不再多費口舌,反身飛回霞光洞。
不多時,霞光洞內人影浮動,飛出一人,那對兒男女跟在後麵,神色恭敬。
來人身著道袍,手持拂塵,有些麵生。
“貧道成慎子,見過清風道長。”
原來是他!
化身拱手還禮,寒暄了幾句,凝聲道:“司徒掌門和陸道友不便出來相見?”
見出來的是成慎子,他基本明白了。
成慎子北望一眼,道:“盂蘭盆會將至,本門仍在封山,道長應能看出來,本門封山並非噱頭,實在是情非得已。掌門師兄和陸師弟皆在閉關苦修,正值緊要關頭,不能打攪。道友有何事,隻能由貧道代為傳達。待他們修為有成,定會親赴蒲山,向道長賠罪。”
言儘於此,化身也不好多說什麼,道了聲打擾,原路返回。
這就是埋頭修煉,疏於交際的壞處。
人到用時方恨少。
不過秦桑並不後悔,若非他專心苦修,哪能有今日修為。
未尋到強援,便獨闖龍潭!
化身回歸時,本尊正眉頭緊鎖,思索著什麼。
蠱神教選在這時候動手,時機著實不巧。
再給秦桑一段時間,便可獲得全麵提升,本尊煉化魔火、化身突破、天目蝶進階,實力暴漲!
偏偏卡在這個時間點,不上不下,正是最難受的時候。
神通不可能一蹴而就。
秦桑隻好另辟蹊徑。
他的實力在同階修士中絕對算不上弱者,但不會狂妄到認為自己世間無敵,僅八景觀觀主紫雷真人一人,秦桑就要謹慎以對。
思索良久。
秦桑忽然喚出太陽神樹。
洞府內猛地一亮,火光盈室。
進階元嬰後期以來,本尊幾乎將所有精力用在《火種金蓮》上,最近吸收半數近龍涎,並且已經開始煉化魔火本源,神識更是獲得長足進步。
雖尚未突破,神識之強,同階無人能及!
太陽神樹懸浮在秦桑麵前,火焰氣息在太陽神鳥之間流動,神鳥昂首翹尾,可愛的外表下,蘊藏的卻是恐怖的能量。
凝視神鳥半晌。
秦桑做出決斷,眉心黑光一閃,火蓮徐徐飛出。
秦桑雙目微闔,僅用一小部分心神維持火蓮,大部分心神和太陽神樹相連,開始自己的嘗試。
沒過多久,火蓮停止旋轉,一枚枚蓮瓣翻開,化作火流,圍繞著太陽神樹流動起來。
同時秦桑也有了動作,成百上千道印訣轉瞬完成,火蓮之力小心靠近太陽神鳥,速度非常慢。
秦桑早就能同時控製三隻神鳥,這一次他將目光瞄準其中六隻。
他心知僅憑自己無法做到,通過火蓮控製太陽神鳥,是一個取巧的辦法,不過他也沒有多少把握。
火蓮之力很快包裹住六隻神鳥。
秦桑心念方起,便聽到‘砰砰’之聲不斷,火蓮之力被南明離火震散了,果然有些勉強。
他不氣餒,繼續嘗試,真元消耗飛快。
很快,秦桑不得不停下來調息。
有些進展,但必須協調火蓮、神識和真元,秦桑邊總結失敗的教訓,便運功恢複。
趁這個間隙。
秦桑翻出肥蠶的毒珠。
感應到肥蠶的氣息,天目蝶自行飛出丹田,落到秦桑肩頭,緊挨著秦桑,合攏翅膀,情緒明顯低落。
她和肥蠶互相看不慣,針鋒相對,現在見不到對方,卻又不舍。
秦桑低頭看了眼腰間。
屍傀袋空了。
啞姑和肥蠶陪伴他五百年,如今都離他而去。
肥蠶性情憊懶了些,關鍵時候還是能靠得住的。有時候,肥蠶插科打諢,是他寂寞道途裡為數不多輕鬆時刻。
留下毒珠,算是個念想吧。
秦桑心中暗歎,催動神識探入毒珠內部,鬼母都不知道這枚毒珠怎麼用,隻能秦桑自己摸索。
回想起鬼母從肥蠶身上剝離毒珠的一幕,秦桑就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是肥蠶血脈特殊,才能這麼做,還是所有靈蟲都適用。
這更加大了秦桑藏好天目蝶的決心!
“咦?”
秦桑有些意外,方才用神識探查毒珠,最後竟感應到,他和毒珠之間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聯係。
自己和肥蠶的毒珠怎麼會有聯係?
秦桑疑惑,又仔細感應了一番,確認那道聯係確實存在,不是錯覺!
“因為肥蠶最後咬的那一口?”
秦桑曲起手指,傷口早已恢複。
沉思片刻,秦桑忽然將毒珠收入丹田,繼續感應,聯係更清晰了,甚至無須費心煉化便能輕鬆控製毒珠。
‘唰!’
秦桑心念微動,身上迸發出一道七彩光暈,化作光甲覆蓋全身,正是熟悉至極的辟毒甲!
辟毒甲還能用!
毒珠脫離肥蠶,不知辟毒甲的強度有無變化?
秦桑若有所思,繼續嘗試,最後發現真不是肥蠶不出力,它確實隻有這一個能力。
“回頭養幾隻毒係蠱蟲,試一試毒珠還能不能吞噬毒素。若還能成長,當真是一件異寶,以後再見要好好謝謝他們……”
丹田裡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元嬰盤坐,膝上平放地殺劍。
毒珠懸浮在元嬰胸前,散發出澹澹的七彩之芒。
天目蝶回到丹田,立在元嬰肩頭假寐。
“像個多寶道人!”
秦桑笑了笑,收起雜念,繼續嘗試控製太陽神樹。
方才分神,他反而獲得新的靈感。
經過一次次調整。
洞府裡,魔火和南明離火交替閃爍,時明時暗。
忽然,秦桑眼中閃過喜色,表情卻變得無比嚴肅,死死盯著太陽神樹。
隻見太陽神樹上火焰跳躍不定,尤其被火蓮之力包裹的六隻神鳥,火焰為之一凝,接著神鳥齊齊顫動!
在同一時刻,秦桑體內的真元好似大江決堤,狂瀉而出!
其勢頭之洶湧,令秦桑心驚肉跳。
“嘶……”
秦桑深吸一口氣,駭然不已。
一個時辰後。
秦桑飛出洞府,麵帶喜色,徑直往南去了。
路途遙遠。
乘船和飛行法器都嫌慢,秦桑不吝嗇真元,禦空飛遁,出了涿州,又穿過江左六州,飛越無數山川河流,幾乎沒有停歇。
太嶽門在望。
……
東海。
赤南島鏈。
原本籍籍無名的地方,近百餘年來名聲大噪。
先後兩次無妄殿出世,引來無數修仙者的目光,種種傳說,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第一次無妄殿出世前後,是赤南島鏈最熱鬨的時候,各方勢力、不世出的強者,在這裡接連現身。
直至蘇子南再啟無妄殿,赤南島鏈盛極而衰。
世人都知道這裡有無妄殿,無妄殿是傳說中的仙殿,機緣無數,可進不去皆是徒勞。強如蘇子南等大修士,麵對灰潮都隻能奪路而逃,其他人無異於送死。
熱潮消退,大部分人選擇離開。
烈日當空。
萬裡無雲。
海麵平靜無風且悶熱。
零星有幾艘寶船在海麵遊蕩,一直沒有收獲,最執著的尋寶人也倦怠了。
沒有絲毫征兆,忽然一聲晴天霹靂,驚天動地!
寶船裡的修士麵色大變,忙不迭衝出船艙,看到高空的景象,又驚又喜。
不知何時,空中一片昏沉,灰色的狂風席卷蒼穹。
巨浪滔天,寶船劇烈搖晃起來。
眾人不為所動,呆呆看著天上。
狂風愈演愈烈。
烈日被狂風蓋住,光線越來越暗,層層巨浪連續不斷拍擊寶船,儼然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轟隆!’
當黑暗徹底淹沒這片海域,緊接著雷鳴之聲大作。
狂風中心,驟然射出銀白色的閃電,撕破黑暗,帶來的卻是更可怕的天象。
霎時間,雷霆如雨,恐怖到極點,足以撕碎世間一切!
看到此景,寶船上的人哪還有尋寶的心思,個個神色倉皇。
忽然,有人指著雷霆深處大叫。
“那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