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湖位於兩山之間。
湖麵狹長。
水底兩側的石壁清晰可見,凹凸不平,怪石嶙峋。
湖水清澈,卻深不見底。
湖底一片漆黑,仿佛一張能夠吞噬一切的大口。
事實正是如此,看似平靜的湖底不僅古禁重重,還暗藏一種詭異的吸力,任何外來的事物,包括修仙者在內,一旦落進吸力,下場便是徹底消失。
誰也不知道這些人被吸到了哪裡。
此湖因此而得名‘饕餮’。
為探索饕餮湖內暗藏的秘密,玄天宮損失了許多高手,卻沒什麼收獲,漸漸無人問津。
秦桑和琉璃登上浮空山,站在饕餮湖岸邊。
琉璃指著饕餮湖底,為秦桑介紹禁製和吸力的特點。二人迅速製定好計劃,便毫不猶豫跳進湖中。
無形禁製在水中飄蕩。
琉璃選擇的路線極為曲折,下潛的速度卻很快,看得出對這裡非常了解。
秦桑禦劍護體,跟在琉璃身後,此時完全不用他插手,琉璃輪流催動鳳形寶劍和另一件法寶,應對起來頗為從容。
下潛了不知多深,琉璃突然停下,傳音道:“就是這裡!”
秦桑定睛看去,湖底漆黑,肉眼隻能看到左前方有一層古禁形成的微弱光壁。
神識卻告訴他,緊挨著這層禁製有一股吸力,吸力很平靜,對湖水沒有影響,卻帶給秦桑極為危險的感覺。
這裡便是最危險的地方。
古禁的威力很強,最棘手的是那股神秘吸力,琉璃必須借助秦桑之力才能闖過去,其他地方她都可以獨自應對。
秦桑麵露沉吟之色,凝思片刻,喚出身外化身,道:“開始吧!”
琉璃瞥了化身一眼,輕輕頷首。
鳳形寶劍劍氣大作,人劍合一,直奔古禁而去。
秦桑的動作也不慢,在琉璃出手的刹那,直接催動金沉劍化生劍陣,以劍陣之力對抗吸力。
同時,身外化身雙掌虛抬,兩道寒氣化作冰龍,衝向琉璃離開的方向。
‘轟!’
鳳形寶劍刺中古禁,混亂的力量在水底爆發,向四麵八方衝去。
緊挨著古禁的吸力立刻便被驚動,從沉睡中蘇醒,如一頭醒獅,驀然爆發出極為驚人的氣勢。
與此同時,七魄殺陣降臨,劍陣之力和吸力正麵硬撼。
琉璃雙眸閃現幽藍之光,冰魄神光蔓延進入古禁,隻見光壁上須臾間彌漫上一層藍色,顯得脆弱如冰。
‘錚!’
金沉劍的光芒愈發閃耀。
吸力暴動,劍陣竟未能完全封鎖住。
這時候,身外化身施展的神通派上用場,兩條冰龍在琉璃身後交彙,凝聚成一麵冰鏡,阻擋吸力。
‘卡察!’
冰鏡上迅速爬滿裂紋,最終轟然碎裂,碎片立刻便被吸走,消失無蹤。
不過,琉璃此時已經成功破開古禁,遁入光壁的另一側。秦桑見琉璃已無恙,立刻收劍後退,帶著化身飛出饕餮湖。
接著,秦桑馬不停蹄,向浮空山另一側的洗身池趕去。
他的身影穿行於山林之間。
這裡叢林茂盛,草木幽幽,可惜聽不到蟲鳴獸吼,死寂之意揮之不去。
行進途中,秦桑時不時便能發現一種靈藥,品階未必多高,卻有不少是外界難尋的稀有靈藥,果是一處寶地。
不過,玄天宮現在應該沒精力來采這些藥。
就是不知殷長生和童靈玉打算怎麼對付混魔老人和天鵬大聖。
混魔老人帶進來的人明顯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混魔老人召集他們進來便是為牽製玄天宮,攪亂局勢,玄天宮當然不會上當。
但混魔老人和天鵬大聖加上他們親信,也是一股非常棘手的勢力了。
他們的目的逼玄天宮分享聖地,還是另有圖謀,還不得而知。
殷長生和童靈玉似乎並不焦急,難道他們不知道聖地還藏著秘密,或者自信混魔老人和天鵬大聖不可能得逞?
秦桑腦海中念頭飛快轉動。
就在這時,秦桑身影猛然頓住,遙望洗身池的方向,眉心微蹙。
洗身池位於浮空山的一處山穀之中,終年霧氣繚繞,據說任何手段都無法窺視到內部,進入者必須遵守洗身池的規矩。
在山穀入口處,矗立著一個無字牌樓。
洗身池外的幾座山上,樓閣林立、古殿連綿,想必這裡曾經非常熱鬨,現在卻坍塌了九成以上,斷壁殘垣隨處可見。
秦桑方才看到洗身池入口有異光閃爍,在饕餮湖耽擱這一會兒,竟有兩個人比他先到了。
其中一個是妖族,秦桑認出此妖乃是黃眉妖王,化形中期,據說本體是一頭黃鼬,實力不容小覷。
另一人也是陌生人。
此人全身著甲,將麵部也遮擋得嚴嚴實實,隻露出眼睛。
如此特殊的扮相,身份並不難猜,無邊海另一位大魔頭——詭將軍!
秦桑之前注意到,混魔老人和天鵬大聖目標明確,直奔聖地深處,這二人不和他們一起,卻轉道來了洗身池。
隻要符合洗身池的要求,便可直接進入。
他們顯然不符合,可是不明就裡,以為是自己沒找到正確的路徑,正在瘋狂攻擊牌樓。
秦桑不想浪費時間和這二人糾纏。
又不值得為他們動用太陽神樹。
這時,天目蝶傳來一個念頭,秦桑雙目微凝,已有定計。
……
“我們攻擊這麼久,牌樓巋然不動,這裡想必還藏著我們不知道的秘密,那老魔肯定隱瞞了很多……”
又一次無功而返,詭將軍拿牌樓束手無策,語氣轉冷。
黃眉妖王搖頭,“未必是故意隱瞞,洗身池定是玄天宮最看重的地方,混魔能查到此地對元嬰期修士有某種好處,已經殊為難得。”
他凝視霧氣深處,長眉跳動,指間把玩著一縷黃煙,苦苦思索破解之法。
“看來隻能擒住一個玄天宮修士問問清楚。不過,這些家夥膽小如鼠,鮮少落單,不好下手……”
說話間,詭將軍陡然扭頭看向遠處山林,發出一聲怪笑,“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給我滾出來!”
最後半句變成爆喝。
詭將軍身上的鎧甲嘩啦作響,從甲片縫隙飛出四道烏光,分彆落向四個方向,變成四尊數丈高的甲士凋像。
四尊凋像齊齊睜開眼睛,望向山林,射出八道黑光。
‘轟!’
那片山林被當場炸毀,煙塵彌漫。
一道身影閃現而出,正是秦桑。
“兩位不要白費心機了,你們都是無緣之人,強求不得,”麵對兩大魔頭,秦桑毫無懼色,高深莫測道。
詭將軍獰笑,“看來你是有緣人?那就把你煉成傀儡,本將軍也是有緣之人!”
詭將軍和黃眉妖王身影一晃,便要合圍而來。
秦桑點指喚出金沉劍,作勢欲攻,突然看向穀口不遠的古樓廢墟,揚聲大喝:“越道友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經過提醒,詭將軍和黃眉妖王這才發現那裡不正常,被人摸到近前,他們茫然不覺。
二人怒喝,立刻改變攻擊的方向。
‘轟隆!’
殘存的樓閣徹底坍塌,從中飛出一道人影,險之又險躲過攻擊,非常狼狽。
正是和商陸一同參加秦桑婚宴的越姓修士。
他恨恨瞪著秦桑,若非被秦桑道破行蹤,他再接近一段距離,便可趁對手疏忽,強闖進洗身池。
同時又有些駭然,他的隱匿神通乃是天山秘傳,兩個妖魔渾然不覺,竟被此人輕易識破。
秦桑嘴角含笑,點頭致意。
能同時瞞過他和天目蝶的元嬰期修士估計沒幾個。
“商掌座何在?”
秦桑開口問道。
方才,他和天目蝶仔細搜索了一番,沒發現商陸。
這讓秦桑頗為意外,難道商陸自知無望勝過自己,直接放棄了?
不然,此人為何孤身前來。
越姓修士冷哼一聲,不願回答,冷冷道:“一人一個!越某早就聽聞黃眉妖王毒煙,殘殺無數我玄天宮的弟子,正要替他們報仇!”
聖地開啟,洗身池的禁製便會被激發。
時間有限,一旦錯過時機,誰都得不到好處。
他和秦桑雖是競爭者,隻能忍著不快聯手。
不等秦桑做出回應,越姓修士當即祭出一杆蟒旗,並喚出一條天山雪蟒,衝向黃眉妖王。
秦桑對這兩個妖魔都不了解,對付誰都無所謂。
越姓修士挑走黃眉妖王,秦桑隻好主動找上詭將軍。
“狂妄!”
詭將軍怒極反笑,全身鱗片開合,飛出數十道烏光。
每一道烏光裡都是一具甲士傀儡,落地之後,配合四尊凋像擺出一種奇異的陣勢,鋒芒直指秦桑。
“傀陣?”
秦桑眼神古怪。
看起來和判官的屍陣有異曲同工之妙,每一具傀儡的實力並不強,組合在一起,卻能渾然一體,彼此氣機相連,實力飆升。
殊不知,天目蝶再度進階後,他最不怕的便是這類手段。即便再隱秘的變化,在天目神通之下也無所遁形。
秦桑不動聲色,禦劍疾斬,暗中催動神識,和天目蝶配合,破解戰陣。
‘嗖!’
劍光剛剛斬出。
傀儡戰陣烏光大作,於半空凝聚一柄煞斧,無比凶悍,劈向劍光。
同時,甲士傀儡齊齊踏步,煞氣衝天。
秦桑令金沉劍倒懸頭頂,眼底異色閃過,竟不退反進,主動衝進傀儡戰陣。
此舉大大出乎詭將軍意料。
他微微一怔,更為惱怒,腳步重重一踏,四尊凋像活了過來,如戰陣大將,率領兵士演化殺陣,絞殺秦桑。
刹那間,傀儡陣勢大變。
但在天目蝶眼中,一切都有脈絡可循。
秦桑在戰陣中閒庭信步,從容催動金沉劍,射出一道道劍光,斬向不同的位置,每一道妙到毫巔。
戰陣立刻出現一種遲滯之感。
之所以這麼快看出傀儡戰陣的關竅。
其一自然是天目蝶的功勞。
其二則是秦桑從青君師姐那裡學到不少傀儡之道的知識,耳濡目染,對此道談不上精通,眼光絕對不差。
他能明顯感覺到,在傀儡之道,詭將軍比師姐還有差距!
詭將軍大驚,還未來得及做出補救,戰陣之中便傳出一聲刺耳的劍吟,幾具傀儡應聲而碎!
損失這種傀儡,詭將軍並不感到心疼。
此刻,卻有一具凋像傀儡暴露在劍鋒之下。
詭將軍萬萬沒想到,傀儡戰陣竟這般輕易便被破解,此陣雖不是他最強神通,卻是他賴以成名的手段,號稱一人成軍。
在此人麵前,如此不堪一擊!
‘卡察!’
金沉劍鎖定一具凋像傀儡,不偏不倚,正中傀儡胸口。
此處正是傀儡的弱點所在。
凋像傀儡登時身體僵直,胸口被刺穿,形成一個空洞,湧現熾白光芒,整具傀儡從這裡開始崩潰。
眨眼之間,四分五裂!
詭將軍勃然大怒,重重一拍眉頭,眉心甲胃裂開,出現一枚豎眼。
豎眼內部無童,隻有一個黑色的影子。
豎童裂開,人形黑影呼之欲出,五官扭曲,似乎極為痛苦。
這一刻,秦桑感知到異樣,下意識看了過來,眼中浮現凝重之色,竟從黑影上感受到威脅。
就在這時。
浮空山外出現幾個光點,看他們來的方向,乃是玄天宮修士,估計其中有長老或者殿主。
戰鬥中的四人都發現了遠處的遁光。
詭將軍雖滿腔怒火,卻不失冷靜,對手還沒動用什麼手段,簡單幾劍便破掉他的傀儡戰陣。
混魔老人和天鵬大聖不在此處,玄天宮再多來幾人,他們反而危險。
用了底牌,卻討不到好。
“走!”
詭將軍怒瞪秦桑,強行把黑影按回去,衝黃眉妖王大喝一聲,便要離去。
“把傀儡都留下吧!”
秦桑不打算繼續和詭將軍糾纏,全力催動《青竹劍經》,劍化萬千,淹沒整個傀儡戰陣。
“我記住你了!”
詭將軍丟下這句狠話,僅僅收走不到半數傀儡。
等秦桑將詭將軍舍棄的傀儡收入囊中,準備拿回去研究,發現越姓修士非常機警,已經先一步進入洗身池。
秦桑扭頭向遠處的遁光看了一眼,也不再遲疑,身影連閃,來到牌樓下方。
他符合要求,果然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踏入牌樓的瞬間,秦桑驀然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降臨,周圍景色全部消失,隻剩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