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
師雪和冰凋相伴,坐立不安。
擔心那負心漢六親不認,不識好人心,辣手摧花。又擔心師妹羊入狼口,經不住負心漢花言巧語,被人拐走。
胡思亂想之際,終於看到門口一道虛影緩緩浮現。
“師妹!”
師雪急起身,快步上前,上下打量師妹,千萬彆吃虧。
琉璃的神情和去時沒什麼變化,似乎沒察覺到師雪怪異的眼神,輕聲問道:“大長老何時回來?”
“你說服那負心漢歸還聖物了?”
師雪狐疑。
那家夥桀驁不馴,狼心狗肺,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
琉璃道:“他要和大長老詳談。”
“我就知道!”
師雪哼了一聲,“梅長老已經傳訊給大長老,至少需十日方至。”
琉璃點頭,揮手抹消冰凋,回到蒲團盤坐。
師雪的視線跟隨琉璃移動,朱唇微動,想問什麼但沒有問出口。
……
明珠島。
火室。
秦桑坐在火爐旁,不知時日,未曾挪動一下。
此時,火室內並無熾熱高溫,也不像開始那般亮堂堂,紅光豔豔。
他麵前的火爐裡燃燒著黑色火焰,宛如一條蟄伏的黑龍,正是九幽魔火。
用魔火煉製極品法寶,縱然秦桑已經煉成《火種金蓮》第一層,消耗也著實驚人,額角見汗。
在魔火中心,一團金色的液體形成渾圓的圓球懸浮。
圓球表麵斑斑駁駁,如片片紅雲,落鳳玉所化。
紅雲之間,藍色星辰點綴,正是藍點金。
藍星之間,則有銀絲相連,乃是天冕重液。
三種靈物皆被秦桑投入爐中,一同熔煉進入靈劍劍身。隨著時間推移,圓球伸展,顯露劍形,紅雲、藍星、銀絲漸漸和靈劍凝為一體,光華愈澹。
怎見得:
劍身耀金輝,藍星點綴。
紅玉凋劍鍔,銀絲勾描。
旋即,秦桑將另一滴天冕重液投入爐中,手掌緊握,靈劍表麵頓時渡上一層銀漆,儘數沁入,真個是金輝沉、銀光現。
繼而劍柄、劍鍔皆融化,變作無柄的三寸小劍,銀芒閃閃。
比之和混魔老人交手時,形態已經截然不同,更看不到絲毫金沉劍的影子。
秦桑驀然睜開雙眼,伸手一招,金沉劍遊魚一般落入掌中,由於之前使用多年,加上是他親自煉製,無需太麻煩,便能祭煉隨心。
“終成極品法寶!”
秦桑輕吐出一口氣,靈劍傳來一種血脈相連之感,展顏一笑。
他這才感到滿身疲憊,離開火室,回到洞府,盤膝入定,恢複如初,便喚出金沉劍,專心祭煉起來。
那位大長老得知消息,肯定會立刻過來討要聖物,秦桑抓緊時間,免得到時候還有隔閡,用不出劍陣,實力不升反降。
正如秦桑所料,不出兩日,新的金沉劍便已經如臂指使。
‘嗖!嗖!’
靈劍繞身飛馳,神出鬼沒,留下道道殘影,編織成一麵劍網。
秦桑嘗試催動七魄殺陣,略作演練,雖沒有對手,但也能感知到,威力果然不可同日而語,不禁暗暗點頭。
試罷。
他收起靈劍,取出一枚玉簡。
玉簡內記錄的是《七師佛印》,秦桑正要觀看,參悟這門體修神通,突然感覺千鈞戒內一枚傳音符傳出異樣波動。
“玄天宮大長老到了,”
秦桑心中一動,取出傳音符捏碎,隨後離了洞府,遁出明珠島。
他早已經選準地方,並做好了布置,向南飛馳一段時候,見到一座無人荒島,落在岸上,目視東方,耐心等待來人。
不多時,便見天邊有兩道人影款款而來,如兩位下凡的仙子。
其中一人正是琉璃。
另一人則是一位宮裝美婦人,同樣穿著一襲白衣,頭戴鳳冠,氣質雍容,顯然是久居高位之人。
秦桑望向她們身後,並未發現其他人影,竟隻有她們二人前來。
對方也注意到了秦桑。
琉璃嘴唇微動,無聲說了句什麼,大長老張目望來,眼神明亮攝人,目光之中自帶有幾分壓迫的氣勢。
秦桑負手而立,坦然和這位大長老對視。
僅僅一個眼神,秦桑就對這位大長老生出幾分忌憚,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
從外表看不出來什麼。
大長老氣息完足,傷勢似乎已經痊愈。
至於靈寶,更不可能時刻放在外麵。
眨眼間,二女飛至,大長老飛快掃了一眼小島,便徑直落在岸上。
“此地荒涼,未備仙茶,大長老勿怪。”
秦桑露出笑容,拱手施了一禮。
“秦道友客氣。”
大長老的聲音清脆如少女,還了一禮,語氣頗為和善,隻是不自覺帶有幾分威嚴,“大長老是師門內的虛職,不敢在外賣弄。我姓童,名靈玉,已經從梅長老他們和琉璃口中得知秦道友的事跡,心向往之。”
“童道友言重,想必傳言多有誇大,秦某實不敢當!”
秦桑從善如流,又看向琉璃,不知琉璃怎麼對大長老說的,微微點頭,“這幾日,有勞仙子了。”
琉璃搖頭不語。
童靈玉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略作寒暄後,不問聖物之事,而是說起其他,“那叛徒想必是秦道友親手除之,我代宮主和玄天宮上下在此謝過。”
說著,童靈玉鄭重施了一禮,“我已知曉萬魔大會那日事情的經過,是梅、藍二位長老考慮不周,為了解情況,竟對道友動手。本想讓他們親自來向道友賠罪,又怕唐突,讓道友誤會,等回山之後……”
秦桑在心裡‘嘖’了一聲,他可不想被戴上高帽,當即打斷童靈玉,道:“萬魔大會之前,我並不清楚那人和玄天宮有什麼瓜葛,和他無冤無仇。而且,我當日是在獵殺一頭虹鼠妖王,沒想到妖王之軀裡住著人族修士的靈體,實屬偶然。”
“虹鼠?”
童靈玉和琉璃對視一眼,心下恍然。
虹鼠洞府在妖境東域,玄天宮對它並不陌生,追殺叛徒進入妖境,恰好途經虹鼠妖王領地附近,不用秦桑說明經過,也能猜出幾分原委。
叛徒可能一直在妖境附近,被虹鼠糾纏。
童靈玉狀似鬆了口氣,“幸好聖物並未流落至妖族。”
她見秦桑不是能用言語拿捏之人,便不再迂回,直接點名聖物,“恕本宮冒昧,琉璃說道友有意歸還聖物。這些日,應該沒改變主意吧?”
秦桑不以為意,笑道:“若改變主意,二位今天也看不到我了!幸好琉璃仙子苦口相勸,秦某才意識到此物的意義。玄天宮秉持正道之心,北壓妖族大聖不敢妄動,南製混魔老人收束魔焰,如此修仙界方能維持穩定,我等散修不墜殺劫。秦某若霸占玄天宮聖物,豈不聞親者痛仇者快?”
他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
琉璃不住拿眼看他。
童靈玉神情微微一滯,沉默了少許,方道:“秦道友此言甚是。不過,那叛徒頗有些神通,秦道友除掉此人,必然冒了許多風險,不能讓道友白白付出。”
秦桑不答,隻是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童靈玉。
童靈玉瞥了眼旁邊的琉璃,道:“聽聞秦道友對聖地頗有些興趣,有心觀禮,本宮可以作主答應。”
不等秦桑露出喜色。
童靈玉語氣突然一轉,“但需要迂回一二。”
秦桑皺眉,他就知道不可能這麼簡單。
這個條件,看似不用玄天宮付出什麼,是所有條件裡最容易的,但秦桑心裡如明鏡,這個條件是最難被接受的。
“為何?”秦桑警惕反問。
童靈玉坦然道:“聖地對一個門派何等重要,不用我贅述。尤其是,玄天宮聖地關乎各脈的根本功法,不容有失。秦道友應該理解,各脈對聖地何等重視。聖地開啟的那天,道友這等高人在旁窺視,各脈豈能不心生猜忌?此地距離隱日境甚遠,等我們回山召集各脈,商討出個章程,秦道友怕是早已不耐。”
秦桑聞言,暗自沉思。
之前,他對琉璃旁敲側擊,大致了解過玄天宮。
此等獨霸一境的龐然大物,內部必然不可能沒有派係和矛盾,宮主和大長老也不能無視各脈的意願,甚至彼此之間也存在製衡。
他沒有貿然答應,“童道友想怎麼迂回?”
“很簡單!”
童靈玉指了指琉璃,“秦道友若不介意,可以去做聽雪樓的客卿,隻需要演一場合情合理的戲。聖地開啟前,我會找個理由,讓秦道友有機會觀禮,那樣便不會引人矚目。當然,這段時間,需要秦道友偽裝成另一個身份,不要暴露真正的實力。”
她隻想儘快收回聖物,以免節外生枝。
聖物丟失這麼久,他們雖然儘力封鎖消息,玄天宮內還是生出風波,有些人開始蠢蠢欲動,她身上的壓力很大。
童靈玉並不擔心秦桑會在聖地作亂。
一來是看出此人和琉璃關係匪淺,且在聖地開啟前會先讓他指心魔立誓。
二來,不會讓他真正進入聖地,當日宮主也會露麵。
“聽雪樓的客卿?”
秦桑對當客卿並不排斥,反正是一個虛銜,能提前享受一些好處,以後出不出力,完全在他自己的心情。
不過,他敏銳察覺到童靈玉話語的怪異,“和玄天宮客卿有什麼區彆。”
童靈玉解釋道:“秦道友有所不知,玄天宮內各脈,在加入玄天宮前,實則都是隱日境的獨立門派。現在同屬一門,仍保持著一定的自主性,可以單獨邀請客卿,道友隻加入聽雪樓,不會引來太多目光。”
琉璃適時插言,說明聽雪樓客卿的好處。
因為處於交易的一環,好處照給,但並未要求秦桑對聽雪樓付出什麼責任,比客卿還客卿。
末了,童靈玉又補充了一句,“道友之前展示過的那些神通,給梅長老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直津津樂道,嗬嗬……這段時間,最好能忍住,切莫出手。”
秦桑暗自思索。
偽裝身份不難,玄天宮內,隻有大長老和宮主的神識能和他匹敵,其他人除非有特殊神通,很難識破他的偽裝。
雷遁、劍陣、役雷術和魔火都暴露了。
不過,他的手段不僅於此。
他會的劍術又不止這一門,《青竹劍經》也是頂級劍經,青竹自悟的部分和《元神養劍章》有很大區彆,完全能夠混淆耳目。
需要他用七魄殺陣對付的,隻有大長老和宮主,到那種地步也不必隱藏了。
另外,還有剛得的《七師佛印》,可以偽裝成體修。
元嬰符傀若能用《九冥歸陰玉章》煉成身外化身,他還可以假扮依仗化身的修士。
大不了低調一些。
想到元嬰符傀,秦桑不禁想起這些天通過丹鼎會打探到的種種消息。
萬魔大會後,混魔老人追殺神秘高手三千裡,被對方甩脫。
此事已經風靡無邊海,成為傳說。
奇怪的是,並沒有更多消息泄露出來,追逐的細節,以及秦桑的魔火、元嬰符傀等等神通,並未在外界流傳。
玄天宮不願節外生枝,隱瞞下來,還情有可原。
混魔老人不知是覺得有損顏麵,還是打的什麼算盤,竟也沒有大肆宣揚。
“可以。”
秦桑點頭,隻要能達成目的,過程不重要。
童靈玉麵露喜色,“多謝秦道友體諒,除了這件小事,可以讓道友進入寶庫,挑選三樣寶物!”
童靈玉極有魄力。
秦桑也大為意外,沒想到這位大長老這麼爽快,遲疑著問道:“什麼寶物都可以?”
童靈玉嘴角微翹,“聽琉璃提起,道友有意煉製身外化身。隻要道友立誓絕不外傳,本宮這便將《九冥歸陰玉章》傳給道友。不過,寶庫裡的坎蜃珠已經耗儘,需等從聖地采摘新的,再送給道友。當然,這要算兩件!”
秦桑心知寶庫裡不可能存放玄天宮最頂級的至寶,但坎蜃珠和《九冥歸陰玉章》這個級彆的寶物也足夠誘人。
“童道友帶來的驚喜太大,秦某一時間不好決斷啊!”
秦桑知曉分寸,不再坐地起價。
不過,他最想要的,童靈玉並未提及,“還有一事……”
不等秦桑說完,童靈玉已經明了,凝聲道:“讓道友失望了,我和宮主都曾聽聞中州,但宮中並無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