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不急,隻差一點了,希望魏淵也不急!”
許子聖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氣如箭矢,刺破虛空,發出了銳利的響鳴之聲,足以彰顯許子聖強大的肺腑功能,他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城頭之上。
“魏淵此行,有著生死之劫,不過對於他也是一件好事,畢竟痛失良雞的他生不如死,大不了再為他換一具身體,聽說司天監的宋卿已經可以煉製出沒有靈魂的肉身了,到時候,隻要將魏淵的三魂保住,就可以複活他了,讓他成為了一個有機男人!”
東北三國,靖國在最北方,緊鄰著北方妖族的地盤。炎國在中央位置,直麵了大奉的三州之地。康國則南邊,是一個鄰海的國家。三國各有各的特色,靖國鐵騎驍勇無雙,山海關戰役後,北方蠻族從九州第一鐵騎的寶座跌落,靖國順勢問鼎至高。
炎國境內遍布險峰峻嶺,大部分的重要城池都建在易守難攻之地,靠著地利防守,穩如泰山。此外,炎國居民以狩獵為生,擅射,除了占據地利外,炎國還有一個王牌軍隊,便是飛獸軍。
《九州地理誌·東經》記載,東桐山多蒼玉。有木焉,其狀如楊而赤理,其汁如血,其名曰芑。挈狗以此為食。挈狗是一種異獸,展翼三米,狗頭鼠尾,日飛五百裡。
東桐山就在炎國中部,與金木部的羽蛛一樣,炎國擁有製空軍隊。缺點是,挈狗軍的數量比火甲軍還要稀少,一般作為殺手鐧使用。
炎國邊境,定關城。作為邊境的大城,定關城有充足的兵力、物資,以及軍備,防守大奉軍隊的進攻綽綽有餘,而如果巫神教要阻止軍隊進攻中原,定關城可以做到迅速出擊,因為它本身就處在隨時可以作戰的狀態。
兩天前,定關城進入了最高警戒狀態,禁止兩國商人出入,禁止平民出入,城中軍隊徹夜不息的巡邏,城外斥候不斷傳回密信。
大奉軍隊來了!東北邊境安穩了這麼多年,戰火終於要重啟。
自古戰爭難,攻城最難,往往需要投入十倍,甚至十幾倍的兵力。若是遇到一些占據地利的城池,再厲害的將領也會頭疼,望而卻步,硬要啃,甚至會扭轉一場戰爭的結局,曆史上,類似的例子很多。
定關城統兵禿斡黑因此十分自信,不僅寫信辱罵魏淵是閹人,還十分作死的每一刻鐘就罵一次,試圖挑釁激怒魏淵,好憑借城關之固,擊敗魏淵,揚名天下。
定關城外二十裡之地,大奉軍隊剛剛駐紮,隻是簡單休息了一番,就直接大軍出動,開始了攻打定關城,好似魏淵真的被禿斡黑激怒了一般,讓炎國將士十分高興,自認為勝券在握。
夜幕降臨,弦月高掛,清冷的月輝撒下,如同薄紗,籠罩著大地,給黑夜添了幾分寒意,魏淵披著深藍色的大氅,站在定關城的城頭,俯瞰著硝煙彌漫的城池,火炮撕裂了房屋和街道,哭聲和喊叫聲此起彼伏。
夜幕籠罩下,定關城正接受著血與火的洗禮。大奉的騎兵,步兵衝入城中各個街道,與負隅頑抗的炎國守兵短兵相接,廝殺聲到處都是。
魏淵收回目光,看了眼手裡拎著的頭顱,雙目圓瞪,驚恐畏懼的表情永遠凝聚在臉上,這是定關城統兵禿斡黑的首級,這位試圖挑釁魏淵,想要名揚天下的炎國大將麵對大奉軍神,隻是半天的時間,就被斬殺了。
魏淵失望的搖搖頭,隨手把頭顱丟下城頭,儒雅清俊,神色淡淡的說道道。
“差了些!”
魏淵目光徐徐掃過馬道,鋪滿了士卒屍體,鮮血黏稠,染紅了殘破不堪的城頭,他的身後,十幾名高級將領靜默而立,一言不發。
一部分老部下臉色如常,區區一座城都攻不下,也就不用打仗了,另一部分沒跟過魏淵的將領,這次是真正體會到了用兵如神四個字,眼中閃爍著敬佩的神色,終於明白為何魏淵是大奉第一的兵法大家,什麼鎮北王,和他根本沒法比,提鞋都沒有資格。
魏淵撚了撚指尖的血水,聲音溫和,話語卻極為冰冷,命令道。
“傳我軍令,屠城!”
秋後的涼風吹來,月光清冷皎潔,深青色的大氅飄蕩,魏淵的瞳孔裡,映著一簇又一簇跳躍的戰火。
殘破的城池,大奉高級將領們齊聚一堂,激烈爭吵。魏淵充耳不聞,站在堪輿圖前,沉吟不語。
距離擊破定關城,已經過去十日,在魏淵的帶領下,大奉軍隊攻城拔寨,勢如破竹,現在已經攻下整整七座城池,挺進數百裡,如今身處的城池叫須城,是炎國都城最後一道關隘,如今魏淵率領大軍,孤軍深入,直插炎國心臟。
隻差一步,就能打到炎國的國都,魏淵不愧是大奉軍神,隻是用了十日時間,就將險關無數的炎國打的丟盔棄甲,無力抵抗。
對於是否繼續攻打炎國國度,將領們發生了嚴重的分歧,爭吵不斷,分為了主戰派和保守派,保守派認為軍隊行軍太快,而且後勤糧草從未到達過,他們物資缺乏,炎國國度更是有著地利人和,如果貿然攻打炎國國度,必然會損失慘重,甚至是全軍覆沒,主張撤軍。
主戰派則主張一鼓作氣,攻下炎國國度,隻要能夠先拿下這座須城,他們就可以獲得一部分糧食和物資,完全有能力攻打炎國都城,而且兵貴神速,如果他們撤軍,就會讓炎國得到喘息的機會,康國援軍一到,他們要想勝利就難了。
炎國國都易守難攻,在座的大部分將領都沒有信心,所以保守派比主戰派更多,之所以會發生爭執,是因為有些將領對魏淵十分崇拜,認為他可以攻破炎國國度。
“休整一夜,明日出發,軍臨城下。”
魏淵指了指地圖上的炎國國度,神色平靜,沒有散發什麼強大的氣勢,但是卻充滿了不可置疑的堅定,勢在必得。
瞬間,將領們的爭吵分歧消失了,麵對用兵如神的魏淵,所有人都選擇了無條件的服從,這就是大奉軍神的威望。
六十裡外,炎國的國都建在一座巨大的山穀間。連綿三百丈的巍峨城牆,將兩座山峰連接。山峰陡峭險峻,城牆巍峨高大,輔以火炮、床弩、滾石等守城軍備,堪稱固若金湯。任何一位軍事家見到這座雄城,都會歎為觀止。
縱觀曆史,炎國建都以來,一千四百多年,這座城市隻被攻破過一次,那是前朝大周最鼎盛時期,大周皇室的一位親王,二品合道武夫,率軍攻入炎都。
炎國史料記載,那一戰非常慘烈,巫神教死了一名二品雨師,一名三品靈慧,最後還是巫神親自出手,滅殺了那名巔峰的二品合道武夫。
所以那次炎都被攻破,不是城池的防禦不行,而是那位親王的戰力,已經站在九州之巔,根本無法阻擋。
須城被攻破,魏淵身披藍色大氅,手中的火把從城頭扔下,點燃了整座城池,整座炎國的堅城已經空無一人,魏淵在這短短十日內,連屠七座城池,人口不下數十萬,可以稱得上人屠,日後勢必要在青史上留下罵名。
連屠七城,血染數百裡,魏淵也是迫不得已,原本戰爭之中,坑殺降卒無可厚非,大奉軍是深入敵腹的孤軍,不殺降卒,反受其累。既要顧慮降卒造反,又多了一張張吃飯的嘴,消耗糧草。
但殺戮百姓,乃兵家大忌,何況連屠七城。魏淵即使凱旋回朝,也會被那些衛道士口誅筆伐。
出兵以來,大奉那邊的糧草就沒來過,這一路燒殺劫掠,以戰養戰,搜刮的全是炎國的糧草和軍備,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義父,事情有些不對勁!按理說糧草應該早就到了,如今我們已經沒有糧草了,哪怕不攻打炎都,我們也無法撤退!”
南宮倩柔神色凝重,眼睛裡閃過一絲陰霾,站在魏淵的身後,小聲的提醒道。
魏淵點點頭,麵色如常,似乎早有預料,眸光溫潤如昔,儒雅清俊,笑著說道。
“不會有糧草了,有人不願意我們有糧草!”
南宮倩柔不是蠢人,聞言頓時大驚,眼中利芒射出,不敢置信的小聲驚呼。
“怎麼可能,這可是大軍出征,誰敢斷了我們的糧草!”
魏淵的笑容依舊溫和,眸子看向了炎都的方向,麵對義子的質問,輕聲道。
“大奉天下,還能有誰,隻有我們那位高坐龍椅之上的太上皇了!”
南宮倩柔瞳孔緊緊收縮,細如針孔,臉上掛著驚駭之色,厲聲道。
“他瘋了,難道不明白戰事一旦不利,大奉將麵臨著滅頂之災嗎?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南宮倩柔從未想過居然是元景帝在使壞,畢竟大奉可是皇室的天下,如果魏淵敗了,巫神教攻入大奉境內,皇室必將遭受重擊,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元景帝怎麼會如此做?
“也許他想要的就是我們敗了,大奉被巫神教攻入腹地呢!”
魏淵收回目光,看著義子臉上的疑惑之色,說了一句飽含深意的話。
南宮倩柔聞言,心中依舊不解,露出了不甘之色,低聲吼道。
“他就不怕朝堂之上諸公知道後,鬨起風波來?”
魏淵聞言,輕笑一聲,搖搖頭,對自己這位義子指點道。
“他們怎麼會知道,而且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最多是亡羊補牢,防禦巫神教的進攻罷了!”
魏淵說到此處,稍稍停頓了片刻,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不過,有人也許早就知道此事了,不過他應該也不會插手,更大可能是先對付咱們這位陛下!”
“誰?”
南宮倩柔聞言,連忙問道。
“許子聖!”
魏淵神色凝重的吐出了這個名字,滿朝上下,隻有許子聖讓他看不透,也無從猜測他的想法,每一次行事都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是一個全身上下都籠罩在迷霧之中的人。
“是他!”
南宮倩柔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神色一動,若有所思,連忙提醒魏淵。
“義父,武安侯還在我們軍中,他如果知曉了此事,定不會同意元景帝如此做的!”
“你不了解許子聖,許子聖卻十分了解我!我對他也有幾分了解!”
“他不會支援我們,不是因為不願意,而是因為他對我有信心,認為我不需要幫助,所以才會先對付咱們的那位陛下!”
魏淵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眼眸裡閃過欣喜,這是遇見知己的喜悅,他雖然和許子聖交往不多,但是他知道許子聖定然懂他。
“明日大軍推進五十裡,與炎都對峙三日。三日之後,你帶著一萬重騎離開,其他人不用管,他們得留在這裡。”
說著,魏淵從懷裡取出兩個錦囊,一紫一紅,遞給了南宮倩柔,囑咐道。
“三天後,你打開紫色錦囊,它會告訴你去哪。到達目的地後,打開紅色錦囊,它會告訴你以後怎麼做。”
桑泊,重建後的永鎮山河廟。穿著黑色為底,繡金色絲線錦袍的元景,負手而立,站在開國皇帝的雕塑前,眯著眼,與之對視。他已經五十多了,但紅潤的臉色,烏黑的頭發,以及筆挺的身姿,看起來不過最多四十歲。
“高祖,你建立大奉王朝,凝聚中原氣運,晉級一品。巔峰之時,即使是巫神教也隻能捏著鼻子認栽。”
“武宗,你推翻腐朽的嫡脈,得儒家認可,登基稱帝,晉級一品。而後儒家大興,便是佛門也隻能退回西域。”
“大奉建國六百年,除了你們兩人,再無一品武夫。可你們生前不管怎麼強大,威壓四海,百年之後,終究一捧黃土。”
元景帝目光平靜,語氣篤定,充滿了勢在必得的意味。
“而我,將成為大奉第一個長生不朽的皇帝,快了,很快了!”
永安侯府,許子聖站在了屋頂之上,眺望皇宮,手中提著一壺酒,酒香四溢,讓人垂涎,他仰頭痛飲,沉聲說道。
“快了!”
“元景帝,你自己作死,就不要怨我狠辣了,居然敢獻祭大奉國運,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我晉升儒聖之日,就是你身死之時!”
“魏淵,我可是對你很有信心的,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許子聖將酒一飲而儘,轉頭看向了東北方向,清澈明亮的眼睛裡帶著幾分期待之色,臉上掛著無比的自信。
京城地界,伏龍山脈,從高空俯瞰,伏龍山脈宛如一條伏地沉睡的巨龍,此山鐘敏毓秀,凝聚地脈之勢,是京城地界最上乘的風水寶地。
大概三百年前,那一代的皇帝在這裡建陵,此後三百年裡,先後有六位皇帝葬在伏龍山脈,因此,此地皇陵又被稱為“奉六陵”,先帝貞德帝也被葬在此地。
許七安,司天監的鐘璃,天宗聖女李妙真,施展司天監和道家的法術,避開了陵墓守衛,潛入了皇陵內部,來到了先帝貞德帝的陵墓,他們今日要一探究竟,確定貞德帝的生死。
許七安將目光望向主墓中央,漆黑的玉石為基,擺著檀木製作,白玉包邊的巨大棺槨。雙掌放在棺槨上,等待片刻,確定強大的直覺沒有預警,許七安鬆了口氣,緩緩推開棺槨。
棺槨內是一具正常大小的檀木棺材,打開棺蓋,棺材裡的景象映入許七安眼簾,鋪設黃綢的棺內,躺著一具枯骨。
李妙真走到棺材邊,審視著枯骨,腦海裡浮現出發前,搜集的先帝資料,說道。
“身高相近。”
這棺材內有屍骨,說明當初先帝是真的進了棺材,而不是假死?
眼前的這一幕,和許七安預料的不太一樣,在他的推測中,先帝先假死入葬,而後悄悄揭棺而起。
“我再仔細看看!”
許七安毫不避諱棺材裡劇毒氣味,微微俯身,仔細審視著先帝的屍骨,許久後,露出恍然之色。
“他不是先帝。”
李妙真聞言,連忙看向了許七安,疑惑的問道。
“你的依據是什麼?”
許七安神色凝重,眼睛裡閃爍著精芒,語氣複雜的解釋道:
“他的手腳骨骼比較長,要比常人長一些,他是宦官,宦官年少時便被淨身,等到成年後,身體會與正常男子不同,手腳比例會出現微畸形,比正常男子要長。”
“現在事情已經確定了,幕後黑手就是先帝貞德帝!”
一國之君有氣運的保護,一般不會被外人奪舍,但是如果奪舍之人也是帝王,那就說得通了,一切的線索都說明了一件事,吞噬奪舍元景帝的就是先皇貞德帝,他被地宗道首黑蓮道人汙染,產生了求道長生的執念,施展了地宗一氣化三清的法術,吞噬了元景帝和鎮北王,自己躲在龍脈之中,吞噬了無數生靈,平遠伯當年販賣人口就是為貞德帝服務的,鎮北王屠殺楚州城,也是貞德帝搞的鬼。
蒼涼的號角聲傳遍山野,驚醒了沉睡的雄城,作為巫神教的總壇,靖山城人口接近五十萬,城中遍布巫師高手。
守軍隻有兩萬五千人,對於一座五十萬人口的雄城來說,兵力委實薄弱了些。但這並不是巫神教兵力不夠,而是不需要。
這裡是巫神教的總壇,有巫神雕塑,有一品大巫師,有數量眾多的巫師體係高手,更有規模龐大的武夫。毫不誇張的說,靖山城的守備力量,以及總體實力,不比大奉京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