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煞氣所能發出的風力還不夠純粹,駕風之術隻能離地數十丈,不得出入青冥,最多也就是日行兩三千裡,比奔馬還要快個五六倍。
隻有到了煉氣成罡的境界,罡煞合一,真氣才能純粹如一,再也沒有了絲毫分量,那時候道門修士,才能夠乘風翱翔,逍遙於雲彩之間。不管是禦劍飛行,還是駕馭其他法器,都會比駕風快了三四倍。煉氣成罡之後,便是最慢的飛行法訣,一日之內飛行五六千裡,也不在話下。
反倒是丹成之後,雖然功力日漸深厚,飛遁速度也會略有提升,但也就是會比煉氣成罡的時候,快上三五分罷了。隻有到了煉就元神之後,才有大神通手段能日行數萬裡,乃至十餘萬裡,朝遊北海暮蒼梧。但那已經不是什麼飛遁的法訣所能修煉成功的了,而是煉就元神之後,特有的一種神通手段。
蘇真所習的天河正法,雖然法力深厚第一,在飛遁上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尤其是水係的法訣在駕風上頗有遺憾,隻有到了煉氣成罡的境界,才有可能日行萬裡,真正做個神仙中人。
不過這些對蘇真而言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他早就參考小諸天雲禁真法中的雲遁之術,推演出了星光遁法,這是一門頂尖的飛遁之法,修煉圓滿,足以日行數萬裡,朝遊北海暮蒼梧,遁光速度不弱於元神真人。
這一次修煉比之前的時間都要長些,蘇真足足花了兩日的光陰,才算是把這些怪物崩解之後,散發出來的元磁煞氣都煉化到一元重水當中。不過這一次的收獲,足足抵得上蘇真三數個月的苦功。
蘇真嘗到了甜頭,便打算依樣葫蘆,再如法修煉。不斷下落,向著最陰寒的煞氣濃鬱之地而去。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蘇真發現這元磁洞中曲折無比,岔路足有千百條,簡直可以比擬通天河水眼了。
蘇真不斷往下飛去,恍惚間,似乎有陰陽交錯之感,說不清,道不明,元磁精煞之力愈發的濃厚了,他一路吸攝,緩緩運煉,倒也不著急尋找那些怪物藏身之處。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前麵開闊起來。蘇真遠遠的就聽到人聲鼎沸,忙捏了一個隱身法訣,放眼看去,一座軍營矗立在無邊荒野,他回首望去,剛剛自己走出的元磁穴居然是在一座拔地而起山峰的內部。
那座軍營裡有無數人影晃動,蘇真運起真水玄瞳望去,果然看到上次的那些怪物,隻是這座軍營裡的怪物相貌更加清晰,有些身上還有穿著盔甲,行走之際,卷起一道道陰風,似乎比元磁精煞還要寒冽,但那股陰氣已經不是元磁精煞了,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陰氣,森森寒冽散發著死寂的氣息。
蘇真眉頭微皺,靈光一現,想起了這些怪物的來曆,暗道不好。
突然,無邊荒野上升起了一朵無邊無際,也說不清由來的黑雲,黑雲中狂風漫卷,轉眼就覆壓了過來。
蘇真隻聽得嗚咽之聲,那團不知有幾許萬裡方圓的烏雲分出數十股雲氣來,被蘇真出來的那座山峰上的無數孔洞吸攝了進去。
蘇真聽得那種聲音,臉色立刻就變了,心中升起了一股明悟。
“這就是元磁煞氣寒潮,我終於知道元磁精煞是怎麼來的了!這裡是十九層冥獄中的某一層,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就是從冥獄中逃脫出來,不甘受冥凰支配的殘魂。怪不得元磁精煞如此冰寒,原來是冥獄中的陰氣所化。”
冥凰乃是創世七凰之一,開辟冥獄,執掌輪回,乃是這個世界最強生靈之一,不朽巔峰的存在,知悉過去未來一切變化,萬劫不朽,永無劫數臨頭,隻差一步就可證造化,超脫世界!
蘇真心中一震,看著頭頂之上那團黑雲把整座山峰籠罩,無邊荒野上這樣的山峰數不勝數。黑雲滾滾而去,大約半個時辰,這才從天空上方完整的飛了過去,足見範圍之廣大。
蘇真微微思索,便已經想明白了,這些陰氣灌輸到所有通往人間的孔道,就是為了把那些試圖逃走的殘魂滅殺。
蘇真之前見到的那些似人非人,麵目五官都不清楚的怪物,其實就是被煞氣寒潮同化的殘魂所留。
黑雲卷過之後,那座軍營中響起了嘹亮的號角之聲,一個巨大的寶座緩緩升空,寶座之上有一尊身軀百丈的武將,雙目中鬼火灼燒,這尊鬼將的甲胄上,無數魂魄被束縛其中,嘶吼怒罵,掙紮哀嚎,陰森恐怖,無比駭人。
這尊冥土鬼將的雙眼宛如深潭,牢牢釘在了蘇真的身上,似乎有無窮的吸攝之力,可以把人的魂魄生生扯出肉身。
蘇真雖然施展了隱身訣,但是他身上的純陽之氣,宛如火炬一樣,燭照百裡,瞬間就被冥土鬼將鎖定了蹤跡。
蘇真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行蹤,乾脆把隱身訣散了,毫不畏懼的向那頭冥土鬼將回望了過去。
“已經許久滅有修道之士,光臨我第八重凰牙獄,你這小道士來到此處,是想要搶回誰的魂魄?可有符詔在身?”
這尊冥土鬼將開口,聲如滾雷,震動虛空,讓蘇真體內的星河都為之震蕩,道道星輝透出體外,將其牢牢籠罩在內,神聖脫俗。
“我是誤入冥府,並無任何其他目的!”
蘇真暗叫一聲晦氣,他沒想到元磁洞居然可以連通冥獄,讓他誤闖此地。
“沒有任何目的?你當這第八重凰牙獄是生人能來去自如的地方麼?”
冥土鬼將雙眼中宛如深潭的陰氣緩緩轉動起來,迎空一掌揮下,暴起發難,冷笑道。
“既然你已經來了,那就不要走了。看在你亦是道士之士的份上,便特彆優待一些,留在我這黃泉大營中做伍長吧!”
蘇真爆喝一聲,數百滴一元重水飛出,結成了一道水幕,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擊。
蘇真不敢戀戰,轉身就走,此地乃是冥獄,不適合人間修士鬥法,實力十不存一,敵人更是數不勝數,他瘋狂的向著來路遁去,身化流光,不時的躲避著冥土鬼將的攻擊,消失在了洞穴之中。
蘇真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這尊冥土鬼將乃是冥凰座下十八凰牙將之一,正是鎮守這第八重冥獄的一方主將!他屁股底下的四極寶座更是冥凰賜下,能通行幽冥,更帶有冥凰的一絲神力,即使是元神真人也難以摧毀。
這尊冥土鬼將雖然未修成元神,但是也不弱於練氣九層的大修士,也見過不少闖入冥獄的修道之人,陽間的修道之士到了冥獄,法力便會衰弱到不足一成,他憑借著身上的凰牙冥將鎧和四極寶座,曾經斬殺一位元神真人,可謂實力恐怖。
蘇真逃出了冥獄之後,便又開始了辛苦凝煞,他已經摸清了元磁精煞的底細,凝煞起來比之前還要快了三分。他知道了元磁洞連通著冥獄,也不再往裡麵深入。
晃眼又是一年多的光陰過去,蘇真凝煞的功夫已經成了大半,體內的元磁精煞已經雄厚到丹田存儲不住的地步,水滿則溢,一道黑色的天河幻化而出,在他身體周圍緩緩轉動,虛空中隱隱傳出了河水湍急的流動聲。
若是尋常修道之士,不要說凝煞境界了,就算是煉罡大成,也不會有法力雄渾到丹田都存儲不住溢出的情形。
蘇真所修的天河正法,在積聚真氣有著巨大的優勢,再加上他天賦異稟,資質驚豔,使得體內法力比同樣修行天河正法的同門還要雄厚十倍,出現這種狀況也無可奈何。
蘇真不過剛剛完成了三分之二的凝煞功夫,就已經這般模樣了,若是凝煞大成,豈不是舉手投足都是黑氣滾滾,陰寒無匹,無可抵擋。
蘇真修煉每次進步一分,體外的煞氣就變厚一分,原本他隻能感應數裡方圓的天地元氣,如今也漸漸擴散到整個黑風島。
黑風島上籠罩的那一層黑風,也是元磁精煞散逸出來的氣息形成的,蘇真能夠感應到全島的元氣之後,就把這些黑風中散逸的元磁精煞順手吸納進了丹田之中。
黑風島常年籠罩周圍的黑風也因此散去了,露出了頗為古雅清幽的景致。原本從來不敢靠近這座海島的海鳥也會再次停留,倒是讓黑風島上多了生機和喧囂,不再像以往那般死寂。
凝煞之後,煉罡之前,尚有一層功夫,就是把煞氣精煉。這一層功夫極為重要。蘇真不知不覺間已經跨過了凝煞的最後一重關隘,如今正處在精煉煞氣的階段。
蘇真周身纏繞的元磁精煞每過幾個時辰,就會收縮一點,從三月前的裡許方圓,到如今已經收縮到了三丈大小小的一團,漆黑如墨,凝聚如波,到了這一步已經精煉到了極致。
蘇真的體內有隆隆流水之聲響起,開始還細不可察,到了後來,已經是宛若江河翻滾,奔騰洶湧至極。
“一入天河苦求仙,揚幟海外兩三年;未得天降長生果,已有滄海變桑田!”
蘇真縱聲放歌,身外黑氣滾滾,忽然化作一口純黑色的神劍,懸浮在他背後,直指天空。劍光璀璨,劍氣凝練,斬破了萬裡雲海,聲勢浩大,猶如他的道心一般,斬破一切無明,隻求一顆長生果,便有萬般險阻,都要一劍斬開。
蘇真周身纏繞星河,將精純至極的元磁煞氣吞下,遁回了丹田,他早就可以體外煞氣儘數收斂,身姿挺拔而立,駕起風力,遁空而去。
海上縱有風浪,蘇真也不畏懼,他法力雄渾深厚,不懼消耗,不知飛遁出了多少距離,遠遠的看到數百裡外,有層層朵係的白雲,自海麵上升起,飄飛到了天空上,和天上的雲朵混雜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蘇真心中一動,腦海裡浮現出了這處海域的信息,暗暗稱奇道。
“難怪叫做雲生角,原來果然有白雲生於海上。若不是來海外走一遭,我哪裡知道世上還有這等瑰異的景致?”
蘇真飛遁不停,剛剛準備穿過這處白雲,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阻力,眉頭一皺,運足了法力,將白雲撞開開,心中感覺古怪。
“普通的雲朵不曾被法力祭煉過,都是一衝便碎,怎麼這些白雲卻如此綿密?”
蘇真試著用法力收了一朵,卻發現這團白雲中隻是水精之氣充盈了些,並無其他的異樣,想了想,便也不去管了。
雲生角前後不過數百裡,蘇真飛了一半,就忽然聽得一道呼喊之聲,隱隱約約,就像在耳邊繚繞一般。
蘇真心中奇怪,尋聲望去,運起了真水玄瞳,便看出了幾分端倪來。
在一塊沉在海麵下的礁石處,有一道法力禁製,這道禁製頗為奇異,透著幾分玄妙,讓蘇真都感到無比驚奇。
這道禁製之中有人正發出一聲聲的呼喊,向蘇真求救。
“路過的道友,救我一命,必有重謝,若是棄我不顧,必然咒你此去有血光之災,殺身之禍。”
蘇真見此人求救都如此歹毒,便知道此人絕非善類,不由得一聲冷笑,暗忖道。
“憑你有什麼本事,也能詛咒到我?”
道門中向來把詛咒之術視為旁門左道,蓋因這類法術隻能暗算人一時,隻要小心提防,就絕難中咒。
“天河劍派中有著關於詛咒之術的記載,如果遇上古怪的呼喚,絕不可應聲,不然被人攝了口氣去,便有氣息感應,便可以對其下咒。憑你如何叫喚,我隻不應你,看你如何詛咒我!”
蘇真哪裡是好惹的主,他不尋人麻煩,對方已經是燒高香了,此人居然敢對他施展詛咒之術,他早就怒氣上湧了,五指一抓,五道黑氣化為劍氣,向著下方那人斬去,想要試探一下對方的神通手段。
劍氣銳利無匹,剛剛落下,那塊礁石上就飛起了百十條白龍般的水流,逆衝天空,與蘇真的黑色劍氣纏鬥在了一起。
蘇真感應一番,覺得這百十條白龍般的水流力量也不大,法力一催,五道劍氣狠狠斬落下,把這百十條水流斬開。
不過這人法術也是十分玄妙,那百十條水流隨分隨合,聚散由心,雖然看似力弱,卻彆有一番玄妙,十分精奇。
蘇真冷哼一聲,法力催動,數百滴一元重水飛出丹田,組成了一條虛幻天河,波濤澎湃,洶湧奔騰,裹住了他肉身衝向了礁石,他倒要看看對方是什麼人物,居然敢招惹他這位煞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天河滾滾,漆黑如墨,蘇真一路衝了下來,隻見那礁石下居然有一個潛藏的洞穴,一路曲折,通向地下頗深。待得眼前開朗,他見到一個滿頭亂發,渾身碧火亂飛的老者,正端坐在一塊黑的極其古怪的大石頭上,正在念念有詞,似乎是要咒殺自己。
蘇真凝煞大成,法力雄渾至極,天河正法又是道家真訣妙法,妙用無窮,牢牢護住了他周身上下,任由這位老者施展咒術,依舊傷害不得蘇真分毫,他甚至能感應到,有數十股咒力先後向著自己落下,都被天河煞氣彈開了。
詛咒之術乃是旁門左道術法,最大的缺陷就是,隻要咒人不成,立生反噬。那個渾身碧火亂飛的老者,似乎也沒有料到蘇真年紀輕輕,居然有著這等深厚的修為,修煉更是道家正法,妙用無窮,不受詛咒之術傷害,頓時吃了一個悶虧,發出了一聲厲嘯。
蘇真豈是那種隻挨打不還手之人,冷笑一聲,周身黑氣籠罩的天河飛出,向著老者湧去,勢不可擋,聲勢驚人。
那個老者沒想到蘇真反擊如此之快,好多手段都來不及施展,隻能用護身碧火抵擋天河。他這護身碧火也極玄妙,漫天黑氣團團滾滾,竟然一時間落不下來,天河和碧火就這麼在半空中僵持住了。
那個古怪老者識得蘇真厲害,再次發出一聲厲嘯,聲音刺耳,好似用指甲劃玻璃一般,讓人心中升起了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老夫祖神荼,道友可是我師父派來殺我的?那老禿驢自己死了,還要我給他陪葬,好不歹毒!”
蘇真冷笑一聲,眼中閃過幾分鄙夷不屑之色,譏諷道。
“你這弟子如此歹毒,師父如果不是心狠手辣之輩,隻怕早給你欺師滅祖了!”
祖神荼身上的碧火看似柔弱,卻是極難攻破,蘇真劍氣偶爾斬破碧火,落到了祖神荼身上,威力雖然大減,但是依舊不可小覷,祖神荼挨上了一兩記,卻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傷害,可見祖神荼修為精湛,功法玄妙,絕非什麼普通角色。
“道友,我看你跟我師父那老禿驢也不是一路的,若是你肯助我脫困,我必有重謝。我可以傳你我教下無上妙法真訣,不但可長生不老,還能天下無敵。”
“這老怪物不知我的出身來曆,居然以旁門左道的法術來誘惑我!他有什麼本事神通,就敢誇下如此狂言?”
蘇真心中不屑,但是表麵卻不顯分毫,想要繼續聽一聽這位祖神荼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祖神荼見蘇真沒有反對,誤以為他已經心動了,頓時大喜,他被困在此處已經百年光景了,雖然他近年修煉,神通見長,身上禁製似乎有鬆動之兆,但是依舊不知何時才能脫困,好不容易遇到了蘇真,自然不願放棄脫困的機會。
“道友有所不知,我和那老禿驢最初是一對死對頭,幾乎是同時入道,修為也差不多,隻是我沒他狡詐,總是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