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風浪越大,魚越貴;天下越亂,邪魔越歡!(1 / 1)

江芷微神色幽幽,內心歎息,轉身向著小院之外走去,再留在此處,她怕是要忍不住傾訴心中情意了。

“丫頭,你也無需擔憂,有師伯在,那些藏頭露尾之輩也不敢放肆!”

呂純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再次開口,安撫著師侄的情緒,透露了一些信息。

江芷微腳下一頓,並沒有回頭,神色複雜,幽幽開口道。

“芷微知道了!”

說罷,腳步邁開,江芷微再次向著自己的住處走去,一雙明眸如同秋水,蕩起淡淡漣漪。

呂純陽嘴角勾起,淡淡笑意展開,心中暗暗思量,自己如今雖然證道傳說,但是並未走那吞噬他我,諸界唯一的道路,而是走了一條截然相反的道路,自我是自我,他我是他我,強化各自的不同,形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存在,諸界不同,獨一無二,強調與“他我”的分彆,與外在脫鉤,證獨一無二之“自我”!

每一個都是自我,每一個都是他我,並無上下之分,卻有他我之彆,這條道路比之諸界唯一更加困難,也隻有智慧無量的呂純陽才走通了這條道路。

呂純陽坐鎮洗劍閣,雲淡風輕,幽靜安寧,但是外界卻是不同,風起雲湧,大爭之世降臨。

一年前天誅斧異動,古爾多借此機會閉關,突破地仙之境,威名更勝一籌,邪魔九道陸續派人前往金帳會盟,打算作為內應,聯盟草原,準備禍亂中原。

正所謂,風浪越大,魚越貴;天下越亂,邪魔越歡!

若邪魔九道會盟金帳,北有古爾多和大滿,南有血海羅刹,西有大阿修羅蒙南,中有渡世法王與魔師,法身數量已是媲美正道,若他們再征發草原諸部族、南蠻各部落、西域眾國的強者,招攬南晉、周地和東海的邪魔巨擘,在宗師層麵,在絕頂高手層麵,已不比門派、朝廷和世家差多少了。”

道家三宗,佛門四寺,持劍六派,天下六擘,世家十四,除掉咫尺天涯的蘭柯寺,總計三十二家,合力幾乎能與天下相抗,即使分成南晉和北周,單獨的高層戰力都勝過草原、西域和南荒,加上六位位正道法身的實力相對較強,邪魔九道又彼此扯後腿,所以能穩穩壓住局勢,讓左道人人喊打或退往南荒等地。

如今古爾多身證地仙,在世人眼裡再是天下第一,而且與彆的法身有了境界差距,又手持絕世神兵,雖然談不上糅合九道,但至少能鎮住他們不起內訌,將他們稍微擰成一股繩,有人牽線搭橋、穿針引線的情況下,左道反撲之勢隱隱約約形成。

暗中更有魔師韓廣和瘋王高覽攪合在一起了,一時間天下隱隱動蕩,暗流湧動,形勢一觸即發。

不過這些呂純陽都不擔心,不說他這位傳說金仙在世,誰也蹦躂不起來,衝和道人和陸大也暗中突破,踏入了底仙之境,即使古爾多執掌天誅斧,二人聯手也可抵擋壓製,古爾多很難衝入中原,成就天下之主。

東方赤霞勝火,腳下山河壯麗,陸大先生與衝和道人成犄角之勢,與極遠處滾滾而來的氣機互相鎖定,各自氣勢狀態早就調整至最佳。

這時,衝和道人忽然開口,神色凝重,語氣沉重,瘦弱的身體背負著中原未來的命運。

“江東王氏雖然又選擇置身事外,但有送來錦囊,上麵共八個字:小處有虧,大勢不糜。”

“大勢不糜就好。”

陸大先生右手摩挲著劍柄,像在追憶著愛人,平淡說了一句。

“不過未來難測,千變萬化,卜算之事隻是有極大可能。”

陸大先生未提小處有虧,非是自欺欺人,而是做好了這次大戰有法身隕落的準備,包括他自身都有可能會隕落在這次的大戰之中。

衝和道人祥和一笑,身上清淨之氣越發濃鬱,虛極靜篤,溫聲道。

“老道有些小心思,將祖師的三劍留在了宗門,隻帶了自家的神兵。”

純陽宗鎮派神兵乃是上洞劍,平時一分為三,斷貪嗔,斷愛欲,斷煩惱,故又稱“三劍”。

“沒有神兵鎮壓,光靠前輩們遺物不太妥當,沒了後顧之憂方能儘展所學。”

陸大先生對此並不意外,也不介意,在他看來,衝和道人如果無需門派會不會受到攻擊而覆滅,那其中產生的影響遠比一口神兵更加重要,專心虔誠才是取勝之道。

“老道深以為然。”

衝和道人微微笑道,仙風道骨,縹緲出塵,透出幾分輕鬆瀟灑的真道人風采。

陸大先生右手忽地握住劍柄,專注凝神,虔誠一心,心如水鏡,平靜無波,淡淡的說道道,

“來了。”

遠處紫電青雷化作龍蛇,張牙舞爪而來,貫通長空。錚!那口曾經籍籍無名,但如今名鎮天下的一心劍脫出了劍鞘,光華照亮一域。

長樂城內,不少得到警示的門派與世家紛紛躲入了這座堅城,免得被草原和邪道勢力一鼓蕩平。短短時間內,長樂城已是擁擠不堪。人心惶惶,搶購摩擦等層出不窮,糧食都有短缺的跡象了。

某條巷子中,不少積怨已久又添新仇的武林人士大打出手,撞垮了彆人的牆壁,波及了行路之人,隻要不超過一定限度,已經忙不過來的北周朝廷和長樂世家們根本分不出心來管製。

一位路人跌倒,傷了胳膊。恨恨看了他們一眼,繞路而行,七拐八拐進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經過幾道門房,他熟門熟路踏足一間頗為寬廣的大廳,裡麵人頭攢動,跪坐著諸多男女,看他們穿著打扮,不是普通人,就是江湖底層,最前方則立著一個祭台。上麵擺放著坐於白色蓮台的神像,麵目年輕漂亮,滿懷慈悲之意。

祭台之下立著位主持者,盤膝坐之地上,帶頭誦念著經文。

“紅塵如獄。眾生皆苦,輪回不止,憂患不休,憐我世人,有神天降,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經文空靈,聲聲入耳。路人臉上頓時浮現虔誠的表情,暗自高興這段時日兄弟姐妹急速增多。那位路人匍匐於地,專注誦念。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在長樂,在陪京,在盧龍,在巨原,有著一幅幅類似的場景。隻不過有的低誦“無生老母”,有的慷慨“自強不息”。

“紅塵如獄,眾生皆苦,輪回不止,憂患不休,憐我世人,有神天降,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草原之上,空幽飄渺的誦經聲自莫名處傳來,一點點白蓮般的願力靈光彙聚,顧小桑盤腿坐於一尊白色蓮台上,雙手結印,寶相莊嚴。她的手中似乎有一粒圓滾滾的琉璃珠子,願力靈光一點點彙聚入內,漸漸凝聚成一尊神像,與顧小桑絕美容貌一般無二的神像,但更加神聖更加飄渺。

神像凝如實質,越變越大,將顧小桑完全包裹在內,化作一尊兩丈高的女性神靈。祂氣息浩瀚,與虛空融一,四周變得混混沌沌,不辨上下和左右。這尊神靈忽地站起,白色蓮台飛入眉心,讓祂真正凝實,顧小桑的氣息略微顯露。

神靈一個邁步,直接往南,與祂一起的還有滅天門弄出來的“六滅閻魔像”,高丈八,覆黑甲,長六臂,威嚴高渺,皆有法身的感覺。

準法身戰力的“無生老母像”與“六滅閻魔像”分頭南下,騷擾各大宗門,以吸引注意,免得還有人前往救援主攻方向。

主攻一路,金帳武士首領的哈斯烏拉將手一揮,煞氣彌漫,冷聲高喊道。

“我們前往陪京,由曹家引路,急攻藏劍樓!”

這一路有大部分金帳武士、長生教薩滿,有歡喜廟、素女道歡喜一脈,有投靠的左道邪魔,也有剛開啟了幽冥邪神陣的生死無常宗!

藏劍樓所在山門,山勢高聳,崎嶇陡峭,與彆處不同的是,最高峰自山腰起,不見樹木,不見碎石,隻有一口口長劍筆直插著,宛若劍墳,曆代藏劍樓弟子,隻要開竅,身亡後都可將自家本命之劍葬於此處。

劍氣淩厲,彙聚呼嘯,化作風暴般的屏障,阻隔著外人的進入和窺探,草原勢力南下,藏劍樓不敢怠慢,已是開啟了護山大陣:天殘地缺劍煞落生陣。

藏劍樓樓主邱萬生亦是江湖顯赫人物,與琅琊阮氏阮老爺子同輩,性如烈火,出劍狠辣,極其護短,到老不變,所以戰績一直不斷,如今依舊穩坐地榜第六的位置,人稱“霹靂火”。

白茫茫的劍氣以某點為圓心,旋轉凝結,浮現出一麵鏡子,凸顯出藏劍樓方圓百裡的景象:邱萬生一襲黑色勁裝,滿頭白發,兩者尤為不協調,右手提著一口窄窄的長劍,其劍意內斂,不泛粼光,無有生機,乃藏劍樓鎮派神兵“無生劍”,與無生老母的無生不同,就是劍下無生的意思。

邱萬生五官剛硬,下巴倔凸,臉龐紅潤,性格躍然紙上,身後立著四位宗師,分彆為“奔雷萬鈞”馬遊,“天殘劍”南宮恨,“不見桃花”李思濃和“驚鴻一瞥”羽無糾。

其中“驚鴻一瞥”羽無糾與“不見桃花”李思濃輩分雖低,卻乃地榜有名的人物,勝過兩名長輩,李思濃以八重天的境界排在九十位,與水月庵的千手菩薩“明法”並稱,羽無糾出手不要命,追求極端,七重天,地榜一百三十九位。當此危險關頭,藏劍樓召回了所有宗師。

陸大先生眼睛半閉,感應著遠處張牙舞爪而來的紫電青雷,一顆心徹底放開雜念,進入最剔透自我的感覺中。這一刻,他忘記了高覽會不會如願攔截真空法王,忘記了沒人糾纏魔師韓廣,隻看得見草原大汗古爾多和他手中的天誅斧。

與他成犄角之勢的衝和道人,頗為羨慕看了陸大先生一眼,他自身雖然狀態攀升至了巔峰,蓄勢待發,但心中還是會浮現出種種雜念,憂慮其餘戰場。

這次他們製定的策略是局部集中優勢力量,行閃電之戰,如果空聞、崔清河和雲鶴能快速解決血海羅刹,肯定來得及趕回阻止魔師的破壞或其他圖謀。

即使妖族插手,他們力量集中,也不至於潰敗,並且戰場固定,有利於大晉頂尖門派和世家動用準法身戰力來助,形成均勢,說不定還能稍占上風。

但這個策略有兩大隱憂,一是瘋王高覽心思依舊難測,會不會坐視不理,二是魔師韓廣會先圖謀玄天宗光陰刀,還是會加入這方戰團,這是一個未知數!

衝和忽地長歎一聲,世事哪能妙算無遺,就像藏劍樓那邊,一旦被輕易攻破,將會震懾彆的頂尖世家和門派,牆頭草們將倒向草原,形成大勢,他們的鎮派神兵,他們的準法身戰力,又會造成極大影響,一減一增就非常可怕了。

“不是早就想好了嗎!儘人事聽天命!”

衝和道人吐出一口濁氣,心緒複歸平靜,將其餘事情拋諸腦後。大局肯定不會糜爛,畢竟洗劍閣中還有一位傳說境界的金仙,有他在,即使他們全部潰敗,對方也有著力挽狂瀾的能力。

衝和道人和陸大先生不是沒有通知呂純陽出手,隻是大爭之世,末劫將臨,氣運糾纏,因果纏繞,如果呂純陽一味鎮壓,怕是會造成更大的影響,所以這才不願在出現端倪之時,就直接將古爾多等人鎮壓。

半空烏雲彙聚,仿佛蒼天低垂,帶來浩瀚的威嚴,讓人陡生渺小之感,和天地相比的渺小。億萬道紫電青雷攪成一團,纏繞著一口長柄巨斧,後者隨風變大,跨過幾千丈的距離,遮天蔽日斬向陸大先生。

轟隆!雷鳴沉悶,電光離散,亮得天空如同白晝,能清晰看到每朵烏雲和這口長柄巨斧,它狀似青銅所鑄,古樸威嚴,其上有九道銘紋,火焰、雷霆和混洞等皆備,如道化身。

轟隆!斧頭前方,紫電青雷生滅,虛空都在隨之破碎和複原,一旦被劈中,直接撕裂肉身,蕩平元神,天罰之威可見一斑。

陸大先生雙眼睜開,眼眸深處映照的正是這一斧,但更加複雜更加細微,似乎深入了雷電的基本結構,深入了諸般變化的基本層麵,這一斧在他眼中再無任何秘密可言。

一心劍點出,劍光平實,變化精妙,正中虛空某處,頓時,億萬紫電青雷結構瓦解,當場崩散,化作雷霆海洋,不僅沒有攻向陸大先生二人,反倒阻擋了古爾多的趁勢進擊,烏雲為之一空,清晨的朝陽灑落於身,留下璀璨金芒。

古爾多內心稍感詫異,他和陸大先生曾經短暫交過手,隻覺陸大先生有些異常,未曾細究,如今看來,他修為實力怕不是尋常地仙,這種對天地氣機的微妙把握,對事物和變化的透徹了解,說是天仙也不過分,僅僅沒那麼強大而已。

敵人越強,古爾多越高興,戰意昂揚,遠遠又劈出一斧,極儘變化極儘快速的一斧。轟得一聲巨響,氣流被點燃,各種火焰化作海洋,結合變化,以燎原之勢湧向了陸大先生。

火海尚未來臨,就讓陸大先生感到無比灼熱,似乎一旦沾染少許,就會燃燒肉身與元神,再無法熄滅。但陸大先生不為所動,專心致誌感知著,忽然手中之劍隨意揮出,劍光分化,一根根比蛛絲還細,甚至細到無法感應的地步,漫天花雨般的斬出。

嗖嗖嗖!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疊加於一體,燃燒天空般的火海當即消散一空,斧頭被劍尖點中,倒轉了回去。

“來得好!”

古爾多已知陸大不凡,乃是一位勁敵,暴喝一聲,現出幾十丈高的天罰寶體,通體古銅,布有各種詭異符籙,滿是毀滅之意,立於虛空,居高臨下,仿佛在代天行道,方圓千裡立刻變得暗無天日,風雲彙聚,鉛雲低垂,幾乎壓到了頭皮,一種沉悶壓抑的氛圍將陸大先生籠罩,雷霆閃耀,銀蛇狂舞,地龍翻身,岩漿噴湧,等待著天罰的降臨。

“再接一斧!”

古爾多雙手持斧,宛若戰神般狠狠劈下,無法想象的沉重和磅礴無比的吸力同時出現。這一斧劈在空處,就像劈中了湖麵,虛空蕩起一道道波紋,迅速垮塌,沉重凝結,半空現出一個飛快旋轉的幽暗漩渦,吸納著光與熱的漩渦。

下方大地上的樹木、岩石全都違背了常理,蜂擁往上,一座城池稍微抵擋,磚瓦齊齊投向漩渦,城中的百姓生靈亦然!

古爾多的這一斧全憑蠻力和天誅斧本身的力量,陸大先生看出了微小變化卻利用不上,長劍一挺,劍光如梭,不偏不倚直刺幽暗漩渦最核心。他的皮膚泛著金屬色澤,有一種不可磨滅的感覺,比起其他天榜噶高手的法身,庚金不滅體平平無奇。

突然,赤青黑白四道劍光射出,虛空頓時扭曲,將幽暗漩渦對大地的吸力隔斷,時光如水,一瞬間仿佛有了微妙混亂,說不清是四道劍光射出在先,還是古爾多遁出誅仙劍陣在先。物質轉化為能量,磅礴浩瀚,灌入幽暗漩渦,終於將其填平。

衝和道人一氣化三清,沒有任何停息,各自揮劍,赤青黑白四道劍光齊齊斬向古爾多,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陸大先生趁勢進擊,打算拖著古爾多一起入誅仙劍陣!

“好!”

古爾多愈發興奮,斧頭飄飄渺渺劈出,如水似霧,謫仙殞神。誅戮陷絕四道劍光被一斧頭劈中,紛紛變得普通,不複地仙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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