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聞言神色也是一愣,他明明記得李淳罡曾經多次提及得道飛升的齊玄幀真人,怎麼這會又說世間根本就沒有仙人呢。
徐鳳年劍眉緊皺,狹長的丹鳳眼中有著思索,他小時候也是看過不少聽潮閣中有關得道飛升的記載,當時也不過是當做奇談怪論看著玩,畢竟其中有些內容實在是荒誕不經,光怪陸離,讓人難辨真假。
倒是如今,徐鳳年習武求道的過程中,有所感悟,常常思索,當年在那些書中的讀到的內容也不全是假的,就拿武當掌教王重樓而言,曾經兩指劈開了滄瀾江,將受災的民眾從洪澇之中救出,在那些普通百姓眼中,已經是仙神的神通了。
而且,今日李淳罡的施展的手段也是讓王初冬誤認為他是春神湖中的燭龍,不正說明了這個道理嗎。
所以,徐鳳年猜測,世間應該是有神仙的,隻是也是由人修煉而成的,隻是修為超出了尋常人的理解。齊玄幀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不是傳言他已經飛升了嗎。
李淳罡也沒有想到自己如此玩笑的一句話,就要將這單純可愛的小姑娘弄哭了,有些手足無措,老臉一紅,訕訕而笑。
薑泥一開始倒是對王初冬伸手抓著徐鳳年的衣袖有些不滿,但是見她如此天真爛漫,由心生疼愛,惡狠狠瞪了羊皮裘老頭兒一眼,這才伸手將王初冬眼角即將滴落的金豆子抹了去,柔聲安慰道。
“你不要聽他胡沁,他隻是和你開玩笑的!”
李淳罡先是畏懼的縮了縮脖子,他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不知為何就對薑泥起了畏懼,十分在意這個自己的小徒弟,隻是有擔心自己認慫的表現實在有失劍神風範,強撐著嘴硬道。
“老夫沒有開玩笑,天地間,哪裡有什麼救苦救難的菩薩神仙?”
王初冬見李淳罡如此畏懼自己身邊的這位姐姐,卻又強裝嘴硬,感到十分有趣,頓時破涕為笑,霎時間,天地一片春色,讓人神往。
薑泥見李淳罡還敢頂嘴,頓時抬眼死死的盯著李淳罡,臉色有些難看,怒氣溢出。
李淳罡到底是求著小侍女學劍的,所以即使是劍神的身份,也不得不有所畏懼,再次彎下了頭顱,低頭了。隻剩下一雙渾濁的老眼向上翻著白眼,顯然是心中不服氣。
許宗甲看著好笑,誰能想到當年春秋四大宗師之首的劍甲李淳罡,如今卻被一個小侍女拿捏的死死的,如果讓那些仰慕者看到,怕不是要瞪大了眼睛,連下巴都合不上了。
徐鳳年其實心中也是有些失望,他想著如果世上真有神仙,那麼是不是也存在天庭和地府,那是不是可以找到自己母親的轉世之身,再次重續母子情深。
許宗甲卻有所不同,知道這個世界雖然不曾有民間傳說中那般神奇的天庭和地府,但是的確存在仙界,也的確可以轉世重修,隻是那個仙界也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附屬空間,裡麵的神仙也不過是人間的修者成就的,更是天地間的害蟲,人世間的大盜,每逢亂世必然垂釣人間的氣運,以供養自己修行。
“前輩這話對也不對!”
許宗甲出聲反駁了一句,聲音清朗,令人悅耳。
王初冬甚至因為初聞此聲,就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清新脫俗,超脫世外,不落凡俗的翩翩公子的形象,靈動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向了許宗甲。
雖然眾人一路同行來到了山巔,但是因為許宗甲有意施展手段,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是剛剛許宗甲演示過吳素的劍道,她都不曾留意,王初冬直到現在才注意到許宗甲的存在。
麻衫一身,山巔風大,吹得衣角飄動,長發淩亂,但是許宗甲依然是氣質脫俗,溫潤如玉,讓正處在花季的王初冬俏臉一紅,不由羞澀。
徐鳳年嘴角再次抽搐,每個女人見到了許宗甲這幅容貌都會眼中大放光芒,嬌羞不已,實在是讓徐鳳年有些後悔和許宗甲一路,畢竟所有的女人目光都在許宗甲的身上,讓他這個花中老手、風流君子,一身的討好女子的高超手段都成了無用的擺設。
李淳罡聞言有些不服氣,直起了腰身,他可不懼許宗甲,對方又不是小侍女,所以極為有膽氣的問道。
“哪裡對,哪裡又不對?”
“不對的是,天門存在,世間之人可以飛升,成仙作祖,長生不老也不是空談,對的是,那也不過是些前人先輩,修為高深的武者罷了,也算不上神仙!”
許宗甲抬眼看向了空中,一道門戶隱在虛空,常人雖不可見,但在他眼中卻無所遁形,人間的氣運不斷的流失,通過此門進了門後的世界。
李淳罡眼中神光大作,身上氣勢一閃而逝,神色凝重的看向了打量虛空的許宗甲,聲音中帶著一絲的沙啞和挫敗。
“沒想到你已經到了此等境界!”
徐鳳年聞言詫異,不明所以的打量著二人,這二人的話裡藏話,讓外人有些懵懂。
“我還以為齊玄幀已經是世間不遇的奇才,沒想到你居然也到了隨時可以飛升的境界,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李淳罡作為曾經的陸地神仙,自然知道天門的存在,他當年的積累不足,距離飛升還差了一籌,但已經可以感受到了天門的存在,也感知到了門後的仙界,所以才能知曉許宗甲所說何意。
許宗甲瞥了一眼身後的幾人,也不在意。
許宗甲深深看了一眼徐鳳年,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小子豎起耳朵聽仔細了,我日後絕不再重複!”
徐鳳年頓時打氣了精神,他有預感,自己即將聽到天地間最大的隱秘,這隱秘甚至會打破她對世界的認知,因為他從未見過許宗甲如此鄭重其事的交代過自己,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必將會後悔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