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花園裡麵徹底沒有了人,季若如這才忍不住哭出了聲。
她好像在哭這段感情,又好像在哭八年時光,卻又更像是在哭天意弄人。
那些曾經熱烈的情感,似乎也被現實衝淡得無影無蹤。
回首往昔,那段青澀懵懂的愛戀依然曆曆在目。
但現實的無奈卻隻能感歎世事無常。
即使歲月已經改變了許多東西,但內心深處還是想要再試圖掙紮。
杭歲歲早就在花叢裡麵看愣了眼。
本來以為是有什麼八卦狗血戲碼。
卻沒有想到,是見證了一對相愛之人的無可奈何。
坐在小花園椅子上的季若如,忽然就看見了伸在自己麵前藕節般白胖的小手。
小手裡拿著的潔白紙巾,向她的麵前遞了遞。
季若如趕緊拿手指擦了擦眼淚。
杭歲歲把紙巾往季若如的手心裡麵塞去。
“彆拿手指擦,蹭花了妝就不好看了。”
季若如擦乾淨了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坐在她對麵的小女孩兒。
在這裡哭,還被小孩撞見了。
杭歲歲見季若如眼角紅紅的,她撐著腦袋,眨了眨眼睛。
“人生吧,就是在不斷地經曆著起伏與變遷的,沒有不改變的東西。”
季若如詫異的看著杭歲歲,卻又搖了搖頭。
“你還小,你不懂的。”
而杭歲歲卻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
“我懂的!”
季若如依舊搖了搖頭:“連我都不懂,兩個人相遇到最後的結果,就是為了傷一場心的嗎?”
既然沒有結果,為什麼要相遇。
杭歲歲歪著頭看她。
“什麼是結果?是非要埋在一起才算是結果嗎?”
季若如聽完有些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也就五歲左右的小姑娘。
是啊,什麼是結果?
相遇是結果,相愛是結果,或許這個不能有的未來,也是結果呢?
又聽眼前的小姑娘說。
“既然什麼都不能叫做結果,那麼沒有結果就是結果,又為什麼非要糾結這個其實根本就沒有意義的東西呢?”
不貪心就是結果,所以啊走得出來就是結果,走不出來就永遠看不到結果。
季若如看著杭歲歲有些恍然的按了按額角,微微的搖了搖頭。
“你說的對,其實我已經擁有了結果,這八年相愛的青春,就是結果。”
她竟然還沒有一個小孩子看的通透。
真是被情緒衝暈了頭,讓自己鑽了牛角尖了。
“他又不是許仙,鐘情於白素貞,你也不是修煉千年隻尋他一個人。”
杭歲歲歪著頭說。
“人生本過客,何必千千結。”
人生本過客,何必千千結……
無聲站在小花園入口處的殷淮竹,抿著唇,指尖陷入掌心。
她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對她來說,千年修行,都是過客嗎?
一時間心口情緒翻湧,忍不住咳嗽出了聲。
“咳咳……咳咳咳……咳咳………”
殷淮竹一手臂橫在花園門框上,蹙眉捂著唇。
他抬起眼簾,看著聽聞動靜的杭歲歲,看見他後,第一時間跳下了椅子。
神色擔憂的邁著小短腿跑向了他。
杭歲歲擔憂的拉了拉殷淮竹的衣角。
“你沒事吧?怎麼咳的這麼厲害?”
看殷淮竹的樣子,是正從外麵進來,小花園的裡麵有一道通往宴會廳的門。
殷淮竹聽著杭歲歲滿是擔憂的語氣。
他微微垂下頭,漆黑幽深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緊緊注視著杭歲歲的雙眼。
杭歲歲等了半晌,見他看著自己不說話,疑惑的再次拉了拉殷淮竹的衣角。
感受著衣角的動靜,殷淮竹半蹲下身,平視著杭歲歲。
“歲歲………咳咳咳……咳……”
他想問,他也是過客嗎?
最終,殷淮竹還是閉了閉眼,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後,睜開眼,恢複了常色。
他的語氣儘量平緩。
“歲歲……什麼時候醒的………咳……”
杭歲歲見殷淮竹麵色異常,感覺他的臉色又像是更白了幾分。
看來他的病情還是不大好的,她得趕緊找機會給他治治。
“我才醒一會兒,看見你不在,下來找你。”
殷淮竹緩和一陣後,伸手輕輕抱起了杭歲歲。
“歲歲無聊了沒有?我們先回家吧………咳咳……”
站在一旁不敢上前搭話的季若如,看著殷淮竹抱著那個小姑娘轉身就出了小花園。
她捏了捏手心裡麵的紙巾。
這個小姑娘就是傳言裡麵,殷五爺的女兒?
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花園裡麵,她也轉身回了宴會廳。
梁歸正接過手下人送來的需要給五爺過目的文件,就看見了五爺給他發來的消息。
讓他去告訴老爺子老太太一聲,他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讓幾位殷先生們和小姐多照顧。
梁歸接收到消息不敢耽擱,立刻就去宴會廳裡麵傳了話。
殷震威有些擔憂的說道:“今天忙了一天,淮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你快跟回去看看,有事沒事的,給我傳個話,快去。”
殷家眾人也都紛紛問了幾句。
梁歸點點頭,轉身拿著文件,出了宴會廳,快速趕往了殷家。
窗戶外麵,隱約還能看見遠處上空的絢爛煙火。
絢爛多彩的煙火,劃過漆黑的夜空,瞬間綻放出令人驚歎的光芒和色彩。
但這份美麗卻如同曇花一現,轉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這些煙火逐漸黯淡、消散時,留下的隻有那片寂靜而深邃的黑暗。
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麵對著窗戶坐在屋子裡麵的人,忍不住捂著唇,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手心的絲帕漸漸浸濕。
殷淮竹垂眸,神色平靜的看著白色絲帕上鮮紅的血色。
他又不是許仙,鐘情於白素貞,你也不是修煉千年隻尋他一個人。
你也不是修煉千年隻尋他一個人。
殷淮竹將染血的絲帕隨手扔在麵前的地上。
從桌子下方的抽屜裡麵,拿出了一個木盒。
打開木盒,裡麵靜靜的躺著一顆裂開的竹珠子,和黑色的雕花木牌。
白皙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殷淮竹緩緩拿出木牌握在手心裡麵。
感受著木牌上麵那凹凸不平的雕花,按壓在手心上。
人生本過客,過客………
這,讓他怎麼能甘心呢………
殷淮竹蒼白的臉上,淡淡一笑。
他伸手,解開木牌上緊扣的繩子,緩緩把木牌重新戴回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