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童番外———山神(1 / 1)

(宮雙子沒過,被打回來了,隻能這樣了,望諒解)

平安京時期,妖怪盛行。

其中, 覺——一隻住在深山之中的妖怪。

不過,與其說是一隻妖怪,倒不如說是一種妖怪。

因為在這時候的人類認知中,但凡是能夠看穿人心的妖怪都叫“覺”。

通常這類能夠洞悉人心的妖怪都十分擅長製造幻象,以此來迷惑人類。隻有心中無懼之人才能對付它們,而克服恐懼正好是平安時代的武士們自身鍛煉的一環。

因此,常有武士進入深山中討伐這種怪物,以此來證明自身的強大,又或者是為了得到傳說中墮落山神的寶藏。

1183年,平安京時期進入時代末尾,源氏和平氏的奪權之戰到了白熱化的最後階段。

而與這一切都無關的源氏族人——鈴木幽。

源氏家族一位旁係少爺,自小身體孱弱,不喜說話,不擅交流,平日裡就仿佛是沒有靈魂的一具軀殼。

因此鈴木父母早早帶他搬離了主家,遠離了戰爭中心,將他保護得很好。

這位小少爺也隻有一個愛好,作畫。

可惜他的畫總是光怪陸離,讓人不知其意。

今夜正是廟會最熱鬨之時,整日呆在家中作畫的鈴木幽被父母拉出了門,參加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尤其是今晚的夕神樂。

廟會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熱鬨非凡。

再往裡走就是神社。

進去後就能看見搭建好的台子中心,一位身著白衣緋的女子頭戴天冠,手持一隻刻著繁雜圖案的鈴鐺翩然起舞,似在禱告神明的降臨一般,動作虔誠且莊嚴。

這一切的場景都映入了鈴木幽那雙毫無波瀾的藍色眼眸之中。

在他看來,無論是人們心中崇高的神明,又或是他們口中無惡不作的妖怪,他都仿佛置若罔聞一般不予一點想法。

無聊至極。

鈴木趁著父母兩人都看得入神之時,轉身朝人群相反的地方走了出去,木屐發出了噠啦噠啦的聲音。

不知不覺間,鈴木就走進了山林之中,廟會的熱鬨聲音在此刻全然消失。

這是…哪?

夜晚的森林很靜謐,隻有微弱的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麵上,勾勒出神秘幽靜。

算了,回去吧。

鈴木少爺此刻打算往回走出這片山林,不再往未知的深處走去。

不過……似乎和來時的路不太一樣?

他已經在林子裡走了很久,依舊沒有看見遠處廟會的燈光。

突然,身旁不遠處的草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鈴木驚覺,瞬間警惕起來。

沒一會兒草叢就恢複了平靜,聽起來不像是危險動物所發出的動靜,鈴木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走了這麼久也找不到出路,好不容易碰見了似乎是活物的東西,小少爺直接過去撥開了草叢。

草叢很高,比鈴木還高了一點,他剛一將草叢往兩邊撥開,果然從裡麵傳來了星星點點的亮光。

是湖!

好美。

皎潔的月光傾灑在湖麵上,萬籟俱寂,隻有遠處的蛙聲和近處樹葉的低語,如夢境一般美輪美奐。

突然,一顆石子打破了這份祥和。

鈴木隻能看見石子在水麵上不斷起伏,最後沉入水中,徒留一片驚起的漣漪。

這裡還有人?

鈴木疑惑地往石子投進的方向走去,隨後發現了一個全身披著黑色毛發,不足一米的奇怪生物。

妖怪?!

鈴木此時想起了剛才走不出的樹林以及人們對於這種妖怪的描述。

難道這是能夠製造幻覺的妖怪嗎?

“哦?猜對了哦。”

妖怪仿佛在此刻才發覺了鈴木的存在一般,轉過了身,露出了那張算不上可怕,甚至有一點可愛的一隻大眼的模樣。

能洞悉想法,所以是……覺?

“呀,真聰明呢。”

妖怪眨了眨那隻大大的獨眼,顯然很是開心。

他是能製造幻境不錯,可他製造幻境隻是為了將這片區域與人類劃分開來,並且他隻會偶爾逗一逗那些進入山林的人類,搞一些惡作劇看他們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子就讓他很是開心。

幾百年來,從沒有人能進入他的這片領地。

麵前這個人類,是第一個能進入他這片領域,並且能看見他的人。

真是奇怪呢。

儘管鈴木從小生長在以武為道的家庭,但他卻因為身體原因無緣刀劍,所以此刻也沒有平常武士的戰鬥之意,一眼看去就像一名女子一樣,沒有各種武士頭,而是留著一頭柔順的長發。

這片環境很美,小少爺覺得自己隻想回家將眼前的場景永遠地描繪下來。

察覺到這隻妖怪似乎並沒有惡意,鈴木開口試探著:“我能從這裡出去嗎?”

“哦,真是奇怪的人類呢。”

隻見這隻妖怪從地上懸空起來,隨後飛向了鈴木身邊,圍著他不斷轉圈打量著。

他還是第一次見不害怕妖怪,也不口口聲聲討伐妖怪聲張正義的人類。

妖怪對渺小的人類小少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你不害怕我嗎?”

對於這個問題,鈴木感到有些意外,話也多了起來。

“為什麼害怕,你要吃了我嗎?”

如果是的話,他也沒有能力反抗,為什麼要害怕呢?

對於沒有能力做到的事,小少爺顯得十分坦然。

“哈?有趣,你喜歡這裡?”

妖怪已然探知到了他的想法。

在鈴木剛進來那一刻,他也同樣感知到了他內心微弱的喜悅。

“很漂亮。”

小少爺從來不知道喜歡是什麼,他隻如實說著心裡對這片景色的感受。

“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妖怪愉悅地眯了眯眼,他的話看似詢問,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肯定。

鈴木隻好坐在了湖邊的草地上,隨後直接躺了下去,銀白色的長發鋪散在草地上,還有幾縷散落於黑色的和服之上,整個人在月光的輝映下泛出淡淡光芒。

妖怪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類看起來就像夜明珠一般美麗,耀眼。

他落在了鈴木的身邊,也學著後者的樣子躺下了。

“你叫什麼名字?”

良久,妖怪出聲問道。

“鈴木幽。”

鈴木並不在意自己的名字被妖怪知道了會怎麼樣,左右不過是一個稱號,並不代表著就是他這個人本身。

妖怪突然發現自己察覺不到身邊這人此時的想法。

他垂了垂眼皮,神色不明。

如果不是心中真的沒有任何想法,那就隻有意誌堅定之人,他才會難以洞悉到內心。

“你呢?”

妖怪愣住了,他聽見這個人類在詢問自己的名字。

啊…..

是啊……他叫什麼名字呢?

覺?

不,這才不是他的名字,不過是虛偽無知的人類自以為是的稱呼。

一直沒有得到回答的鈴木將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妖怪。

在這樣的目光下,妖怪的思緒仿佛飄向了遙遠又模糊的過去,緩緩開口道:“也許……在很久以前有過?又或許沒有,不記得了。”

很久是多久?記憶變得模糊……大概是他也是人類孩子的時候?迷蒙的記憶裡被村民們冠以“妖怪之子”的稱號喊殺喊打的時候?

後來似乎是逃到這片山林裡,死了之後倒還真成了如今的妖怪。

想到這,他自嘲地笑了笑,覺得這段記憶肯定是假的,妖怪怎麼可能會有人類的記憶。

“左右不過一個名字,知不知道又何妨呢”

妖怪回神,語氣輕鬆。

隨後,他又仿佛想到了什麼,開玩笑般地看向鈴木。

“不如你這個人類幫我取一個名字如何?”

他是開玩笑的,本沒想要這個人類為他這個妖怪取名,誰知下一秒他竟真的聽見了鈴木平靜清冽的聲音。

“天童怎麼樣,天童覺。”

“天童”,蘊含了童心未泯,無憂無慮的意味,象征著純真。

“覺”,敏銳,洞悉人心。

鈴木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這隻小妖怪。

妖怪此時又聽見了鈴木的心聲,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震驚。

“天童…覺?嗯…..還挺好聽,你們人類還是有一點用的嘛。”

對於這個名字,妖怪顯然很是喜歡,有了名字之後的他內心十分開心,開始和鈴木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了自己的故事,告訴他自己幾百年來一直守著這片地方,告訴他自己的生命是永恒的,告訴他自己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話,他還是第一個和他說話的人類。

鈴木在一邊認真傾聽著,偶爾回答上一兩句。

一人一妖和諧地在這片環境中相處,不知不覺間,鈴木就在天童的講述聲中睡著了。

沒有得到回應的天童轉頭,聽見了身邊微弱均勻的呼吸聲。

啊,睡著了啊,這個人類怎麼能夠如此心大?

明明弱小,卻又有著不懼一切的淡然強大心理。

妖怪變幻出了一隻鈴鐺,手臂一揮,將它放進了小少爺的手中,隨後再次一揮,鈴木就消失不見了。

人類回到他該回的地方去了,以後也不會再記得他了。

周圍重新安靜了下來,可此時的天童卻突然有了一絲不習慣。

他以為,這將是他和這個人類的第一次見麵,也是最後一次見麵。

畢竟,他沒有告訴鈴木,他才不是什麼小妖怪,他是這整片山林的山神。

他從不和人類打交道的原因,除了討厭虛偽貪心無知的人類之外,也是因為他這種被大山冊封的山神,一旦和人類產生了肢體觸碰,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化為虛影,仿佛從來沒存在過,而一個山神消失,很快又會誕生下一位山神。

這一切也隻是為了維持山神與人類之間和平的狀態,防止他會用山神的強大力量對人類趕儘殺絕。

永生,既是對山神的恩賜,也是對山神的詛咒。

還是人類的記憶早已模糊不清,妖怪隻當是前世的一個夢境,不知是否發生過這一切。

他隻記得自己從有意識起就一直待在這裡,看儘了無數人類對山中生靈的貪婪與掠奪。

但從未與人真正打過交道的天童不知道,一旦妖怪承認了人類為他取的名字,便與這人結下了緣,這隻鈴鐺也自然就成了信物,將會指引有緣之人再一次來到他身邊,不過天童也不會想到,“再一次”會來的如此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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