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眾鬼夜行,隻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自午夜十二點半過後,蠻荒一族的身影便越來越少了。
不止如此,入侵世間的其他邪魔,數量也在急劇下降。
直至淩晨三時許,十五之戰,已接近尾聲。
這座老舊小城,漸漸安靜了下來,偶爾某處傳來些許聲響,也會迅速歸於沉寂。
陸燃一直沒回家。
自雨巷家園小區一戰後,他以無比強硬的姿態,強行將自己留在了隊裡。
這恐怖的崛起速度,也在告知著一眾人族信徒:
不要用你的常規眼光,妄斷這世間的天才。
人們也切身意識到,一名不怯懦、不軟弱的仙羊信徒,到底有多麼恐怖!
單說神法·仙蹄,就是一眾信徒夢寐以求的神技!
當它不被用來倉皇逃竄,而是用來凶猛殺敵時
仙羊信徒,簡直淩厲得可怕!
甚至比二等神·北風之信徒,都要迅捷三分!
也就更彆提,仙蹄的特殊用法,以及悲憫之音的特殊用法了。
在這場昏暗的雨夜裡,陸燃這名仙羊信徒,就如同他身上穿著的那件黃雨衣。
色彩尤為明豔。
獨特,且耀眼!
過往四十年來,大夏英才輩出。
但平攤到各地,數量卻稀少得可憐。
而今,這座破舊的雨巷小城,似乎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的那一顆將星。
至於最終,
它會高懸夜空,亦或是中道崩殂
看命吧。
“叮,叮,叮。”
刀刃與天橋鐵欄不斷交觸,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又一次,陸燃隨隊來到了河西公園附近,踏上了熟悉的天橋。
這座又窄又舊的天橋,對鄧玉湘並不友好。
亦或是她太過倔強,執意走在每條路的正中央。
每每途徑這裡,她那把染血的、又細又長的斬夜大刀,總是會與橋欄磕磕碰碰。
天色一點點亮起,但這座城市依舊昏暗。
天橋兩側的居民樓裡,還泛著溫馨的燈光。
遠處雨幕中,依稀可見的高樓大廈,也有些許光亮。
陸燃已經忘了,這是今夜第幾次走過這座天橋了。
但每一次,他的心境似乎都有些許不同。
“叮,叮,叮。”
陸燃聽著極具節奏的清脆聲響,望著前方鄧玉湘的高挑背影。
片刻後,他低下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霞光刀。
就算是殺了一整夜,刃鋒下亡魂無數,終於殺得天色漸亮
可這座永遠被陰雨籠罩的小城,哪裡能見得到霞光呢?
這一夜,陸燃給了寂夜刀太多的照料,偏偏霞光刀,等不來自己的時刻。
嗯.有點難受。
陸燃也和寂夜刀一樣,收獲頗豐。
他拘來了大量的邪魔亡魂。
都快吃撐了!
蠻荒女魃的邪塑,已經處於待激活的狀態,陸燃隨時可以開啟。
隻要仙羊大人不偷吃,蠻荒一族邪塑開啟之後,甚至可能直逼河境
所謂的“眾鬼夜行”,可以用另外四個字來代替——量大管飽。
可惜,在夜魅一族眾鬼夜行時,陸燃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庇護所內,損失巨大。
上月十五夜,仙羊大人罕見的訓斥陸燃,讓他出去戰鬥,而不是待在家中修煉。
羊總的確該發脾氣。
陸燃這一夜的收獲,著實多得離譜!
除了邪魔亡魂之外,陸燃也吸來了不同神明門下的信徒靈魂。
十五之夜,
是人族的苦難日。
也是邪魔一族與陸燃的狂歡夜。
眾鬼夜行,
是降臨世間的大災厄。
卻也是蠻荒女魃與陸燃的一場饕餮盛宴。
彆誤會,戰場之上,陸燃已經傾儘所有。
就像他之前解救紅巾信徒·陳境那般。
如果陸燃想要那個紅巾信徒的靈魂,他有一萬個理由站在原地。
陸燃不是望月人,也隻是一名溪境·四段的小嘍囉。
他拿什麼,去解救堂堂河境的紅巾信徒?
陸燃依舊去了。
攜仙蹄與哀惶之音,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
他還記得今早出門前,曾對陳境說過的話:
“再遠,我也會趕來救你的。”
不隻是對陳境,陸燃在自身能力範圍內,儘可能的去幫助了每一位戰友。
汲取靈魂是一碼事。
幫助自己的同族,共同禦敵,則是另一碼事。
仙羊大人也曾說過,不會強求陸燃去屠戮同胞。
這與陸燃的價值觀相契合,也符合他內心的堅守。
“結束了。”
鄧玉湘的聲音很輕,輕到隻有陸燃能聽見。
刀刃與鐵欄交觸的聲響停了下來,鄧玉湘站在了天橋中央。
“怎麼了?”陸燃步伐未停,來到了鄧玉湘身側。
“結束了,好久沒聽見聲音了。”
鄧玉湘微微抬首,視線穿透層層雨幕,遙望著雨幕遠處的高樓大廈。
“嗯。”陸燃沉吟片刻,“的確隻有風雨聲了。”
鄧玉湘突然抬起右手,攬住了陸燃的肩膀:“今夜,你表現得很好。”
“嗯”陸燃沉吟著,不知該如何回應。
“出乎我的意料。”鄧玉湘一聲長歎。
身旁的少年,和眾鬼夜行一樣極不真實。
隻不過,
一個是美夢,一個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