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霄走到麵前時,他仍微微低頭躬身,將路讓開。陸霄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在黑暗裡筆直注視他片刻:“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從您回來開始。”管家說,“聽門衛說您半夜出去,所以早起了一個小時,想等等看您何時回來。”
“你都看見了?”陸霄問。
靜一瞬,才聽見他回答:“是。”
“你會告訴那兩個人嗎?”
這回後麵跟著的是長久的沉默。
即使躬下背,管家的身形仍然挺瘦而高。
他一直是個儘職儘責的人,據說年輕時曾是省隊的籃球隊員,後來因為腿傷退役去學了廚師,再後來就到了這裡,在這一行有著一摞厚厚的專業證書。
和遠在國外見不著幾麵的人,和身體常年抱恙的老太太比起來,或許他才更像是這裡孩子的長輩,會管教他,會溫聲安慰他,會彎下腰來把他抱回樓上的房間。
隻是他永遠那麼一絲不苟,哪怕雇主還是個孩子,也從不忘記敬稱和禮節。
陸霄隻見過他對聶彬怒氣衝衝地生氣,責備他不該在學校裡和其他同學打架,但又會心疼地把他翻過來覆過去察看,檢查還有沒有其他傷口。
那時他忽然明白,如果說管家是父親,那也隻是某一個人的父親,而不是他的。就像當過籃球運動員,還有其他種種的往事都隻有聶彬知道,外人能看見的隻有彬彬有禮的麵孔。
天漸漸亮起,光線從廚房的玻璃窗透入,照亮兩個人麵對麵站著的聲音。
當年還需要他抱起來才能坐到椅子上的孩子,現在已經長得比他還要高了。
許久,管家輕輕歎了口氣:“雖然我可能沒有立場說這句話,但並不是誰都能和您一樣隨性。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人,還請你也多多考慮夏棠的心情,您的任何一點小小任性,都可能讓她處境艱難。”
“我知道。”陸霄沉著聲音說,“我也不想她難過。”
管家看著他,少年人站在晨光裡,像是終於有些長大了一樣。
於是也隻好默默歎氣,心裡還真有那麼一些百感交集。
周一,學校裡還是老樣子。
隻有衛川生成日賊眉鼠眼旁敲側擊地跟她發短信,八卦之心熊熊燃燒,成天打聽他們現在的關係究竟在哪一步。
被夏棠通通無視。
徐凱陽到最後也沒有退學,大概是家裡覺得都到了這個時候,不如再安分守己地堅持個半年。
反正,已經早早在境外為他找好了學校。
班長看樣子也漸漸恢複過來,他的父母也很感激,邀請夏棠去他家做客吃飯。
兩個人一起走過樓道時,又迎麵撞見從電梯出來的人。
陸霄站在當中。
衛川生看著他們兩個人,一臉“捉奸在床”似挑起了眉。
陸霄沒什麼表情地走出電梯,目光從他們身上滑過,全無停留,像是經過了兩個路人。邊上的同伴也趕忙跟上,一行人步履匆匆。
隻有夏棠的手揣在口袋裡,握著手機。
裡麵仍停留著午餐後約見麵的短信。
午休時間,音樂教室,門從裡麵被關上。
夏棠腰靠到了背後的鋼琴,雙手環著麵前人的脖頸,不得不踮起腳尖,仰著頭,臉頰緋紅,被吻得臉頰緋紅,喘不過氣來。
唇齒交纏間有細密的水聲。
教室裡深藍色的厚窗簾全部拉起,隻在縫隙裡透入幾縷亮光。
是貨真價實的,“幽會”。
陸霄彎下脊背扣著她的腰。周末又降了一次溫,夏棠機警地翻出更厚的外套,把自己嚴嚴實實裹起來。
現在從外麵隻能觸到厚實的衣料,但手伸進衣服下擺,掌心滾燙,貼合腰線,修長的手指沿著脊背往上,將腰握得發癢。
夏棠勾在他後頸上,低低哼鳴,腳下有些站不穩,身體壓上琴鍵,鋼琴的轟鳴聲在空教室裡回蕩。
她胸口起伏地錯開唇,唇色紅潤,抬起眼睛,視線仍然像將斷未斷的蛛絲般相觸,呼吸貼近地交纏。
陸霄在一片昏暗裡看著她,眼睛像浸入池底瑩瑩發光的黑曜石。單手合上琴蓋,將她抱起來,坐在鋼琴上。
一隻手撐在她身側,像是把人圈攏在懷裡,另一隻手貼著她的臉,漫不經心撫弄著唇瓣,問道:“放學後沒有時間見麵?”
夏棠終於能正常呼吸,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膝蓋,提高了音量:“沒有就是沒有……我要去上晚自習,又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樣閒。”
“哦,”陸霄按著她的唇,輕嗤聲,“又是和今天那個男生一起?”
“喂,還有女生和我一起的。”夏棠又踢了踢他,“人家成績優異還能給我講題,是我賺了好不好。”
約會就是這樣的事,兩個人在沒人看見的角落裡,說些沒營養的話。她還帶了單詞書過來,但是完全、完全沒派上用場。
陸霄又壓了壓眼簾,從一片昏黑裡看著她,低下頭重新親過來。
這個高度更方便他彎腰,一點一點描摹唇瓣。
夏棠咬了下他的嘴唇,被吮住舌尖。
有人在外麵“砰砰”敲門,她身體緊縮了下,想要把人推開。陸霄置若罔聞,手撐在琴蓋上,喉結滾動吻得更深。
夏棠忿忿隔著衣服掐了下他。
非常後悔告訴陸霄這間音樂教室。
【感謝大家的留言評論,三次這陣子都會比較忙碌,但還是會儘力保證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