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花瓶碎片 рō18bⓥ.cōм(1 / 1)

目光相撞,視線交錯在一起,陸霄的眼睛懸停在頭頂,低著頭,鼻尖近得幾乎要碰到。

一時沒人出聲,氛圍像發梢上的水珠凝結起來往下滴落。

夏棠動了動手腕,心裡想從前他們打架的時候絕對沒有這個氛圍。椡槤載首蕟網詀閲讀⒏迷潞:

她當時都是非常認真地像把陸霄踹水裡的。

視野裡出現一抹紅色,剛剛離開的傭人提著一隻塑料水桶回到泳池邊,正遠遠站在邊上,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們倆。

大概是沒想到兩個高中生還會幼稚地拿水管打架。

夏棠連忙用力踹一腳陸霄的膝蓋,從他身前掙脫開,轉身扶上泳池的金屬梯,噔噔噔爬上岸邊。

貼在身上的濕衣服被風一吹,她鼻子癢癢地打了個噴嚏,穿上擱在泳池邊的拖鞋,跟趕來的傭人匆忙打聲招呼:“楊嬸,我先回去換身衣服。”

說完一溜煙地跑回宅子,比兔子躥得還要快。

留下在宅子裡待了有些年頭的女傭人拎著紅色塑料水桶愣神。

夏棠從花叢裡的小路回到側廊去換衣服,發梢衣角都在噠噠地滴水,在石子路上留下一串濕乎乎的腳印。

她先坐在木廊的台階上,脫下襯衫外套擰乾上麵的水,然後才起身從小廚房回到房間,脫掉濕衣服,換了件T恤衫。

她坐在鏡子前拿乾毛巾用力擦著頭發,把半濕不乾的頭發擦得毛毛糙糙,像漁網裡撈上來的海藻,用梳子隨便梳了梳,然後把濕衣服全部丟進洗衣籃裡。

走出房門後,她看到泳池裡已經在慢慢地蓄水,沒再有派得上她用場的地方。廚房一派忙忙碌碌,正在準備午餐,媽媽叫她回房間去寫作業,彆在這裡待著給人添亂。

說得好像她還是個會到處給人添亂的小屁孩。

夏棠撇撇嘴,放棄反駁老媽的打算,轉身正要回房間,卻在走廊裡被管家叫住,讓她去幫個忙,把一對花瓶從起居室搬去雜物間,然後再換上一對新的。

從春換到夏。

這套花瓶四季都有一對,隻有冬天的缺了一隻,於是每年過冬擺在那地方的都變成了一對寒梅木雕,每次夏棠從起居室路過都要小小地心虛一下。

缺的那隻花瓶就是她碰碎的。

都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正好是她和陸霄關係最差的時候,起居室裡沒有彆的人在,花瓶在地毯上碎得很徹底,夏棠慌張得不得了,第一個生出的念頭是趕快逃跑。

結果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陸霄。

心臟一下提到嗓子眼,那一瞬間她自己都覺得這下肯定死定了。

這個人絕對會去找大人告狀。

陸霄站在門口,和她對視過一眼,沒等他反應過來,夏棠就已經用肩膀把他撞開,從起居室裡匆匆逃出去。

然後藏在花園的角落裡躲了一下午,心裡想過無數種壞念頭,甚至都在考慮乾脆在大人們責怪之前搶先跳進泳池裡,把自己嗆死,這樣就能成功地把他們的憤怒變成愧疚。

但是那時候是冬天,泳池裡還沒有蓄水。

天黑之後她才凍得手腳冰涼地被爸爸從樹叢底下揪出來,帶回房子去吃晚飯。飯桌上媽媽一直在教訓她不能自己一聲不吭地消失一下午,但沒人提起花瓶的事。

她食不下咽地吃完晚餐,又偷偷跑去起居室裡看了一眼。地毯上的碎片不見了,完好的那隻花瓶也不見了,矮架上空蕩蕩的,像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擺過。

路過的傭人告訴她說,老夫人最喜歡這對花瓶,可惜今天下午被小少爺打碎了。

夏棠站在那裡,眨了好幾下眼睛,喉嚨裡像被塞進一顆薄荷糖,又涼又膩,很不能理解為什麼那家夥會替她頂罪。

晚上她等在樓梯底下,用鞋尖在地毯上畫了好多個正字,終於等到上完家教課下來的陸霄。

他穿著深灰色的毛衣背心,烏黑的頭發梳得很整齊,站在樓梯上,還是很倨傲、很目中無人地朝她哼了一聲,語氣高高在上地問她:“你在這裡乾什麼?”

夏棠本來想過來道謝,見到他這副模樣,最後隻朝他扮了個鬼臉就轉身跑掉。

現在,缺了一隻的花瓶仍然放在雜物間的角落裡積灰,夏棠彎腰把東西放下,忽然聽見管家在身邊說:“到了明年這時候,你們兩個恐怕也都該準備著去上大學,不住在這裡了。”

她愣一下,回頭看見聶叔正摘下臉上的眼鏡,用手帕擦拭著鏡片,平日裡不苟言笑的臉,這時仍是一板正經,像隻是不經意地提起了這一句。

卻也好像帶著些許惆悵。

叫人提前嘗到淡淡的離愁彆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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