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演奏過音樂的手臂好像帶著月光的冷意,剛從衣櫃裡取出的襯衣散發著淺淺的檸檬香氣。
夏棠自然地環住他的脖子,被他抱出琴房,沒忘記問他:“你剛剛彈的曲子叫什麼名字?”
“忘記了。”
她不信:“不是吧,這你都能忘記?”
說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到傭人房的門口。推開門,房間的天花板還是很高,地方還是很窄,牆上還是沒有窗戶。
夏棠的身體被放回到比按摩浴缸還要小上一圈的床上,床墊微微陷下去,陸霄的手還放在她腰間,最後低頭跟她說:“晚安。”
還有——
“生日快樂。”他又說。
這是今天的第二句。
本來打算在琴房裡就告訴她。
結果一直拖延到現在。
在看不見的外麵,夜色已經足夠深,再過一會兒天將亮起,其他人會陸續起床。
留給他們肆無忌憚見麵的時間,就隻有這樣短暫的一小會兒。
在沒人看得見的間隙。
陸霄起身正要離開,夏棠扯住他的衣擺,把他的臉拉到眼前來,想了想,才開口說:“今晚的流星雨很漂亮。”
停一下,又說:“鋼琴也很好聽。”
狹窄的室內,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像兩粒透明的琥珀,認真地看著他:“謝謝你祝我生日快樂。”
最後一步,是把人拉到麵前,先發製人地快速吻一下嘴唇,然後輕聲說晚安。
為今晚正式劃上一個句號。
直到門關上,這個吻好像還留在唇上。陸霄站在漆黑的走廊裡,麵對眼前合攏的房門,下意識摸了摸嘴唇。
隻是打發人的小恩小惠,他故作滿不在意地想。
但是唇角已經為這點小恩小惠,而不由自主地稍稍上揚。
夏棠的生日在五月,並不是在海棠花開的時候,而是花幾近開敗的季節。
當暑氣逐漸濃鬱,夏天正式到來的日子。
她的父親從事園藝,而母親喜歡花。她會得到這個名字大概隻是因為,在五月所盛開的鮮花裡,這個字眼最適合放進名字裡。
第二天她睡到日曬叁竿才拖著兩條疲軟的腿起來,先去外麵的走廊上,抬頭看了看庭院裡種著的那幾株海棠樹。
今天一樣天氣晴朗,葉片被曬得濃綠,花果然都已經謝得差不多,隻剩幾個萎蔫的花苞垂頭喪氣地綴在枝頭。
陽光從枝葉縫隙裡星星點點地灑下。
昨天晚上,她在陽台上看見了雙子座流星。
又在琴房裡聽了某個人彈的鋼琴曲。夏棠站在走廊上長長呼出一口氣,好像能把昨晚殘留的燥熱,也從肺裡沉沉地呼出去。
她父母沒忘記她的生日,昨天特意一點也沒透露。
後廚房都是奶油、砂糖和蛋糕的氣味,眾人集資為她做了一個生日蛋糕。
在管家的默許下借用了廚房的烤箱,上次夏棠替她跑過腿的那位營養師姐姐喜歡烘焙點心,儲物櫃裡常備麵粉,傭人們的小冰箱裡備著雞蛋和奶油,東拚西湊地組成原材料。
甜點師給烤好蛋糕胚加上奶油裱花,放上切好的水果和巧克力,藍莓果醬在上麵寫著“HappyBirthday”。
這是每年生日才有一次的待遇。
無論什麼煩惱都敵不過擺在眼前的大蛋糕,夏棠吹滅蠟燭,閉上眼睛許生日願望,媽媽在一邊插嘴說:“要是你明年高考能一切順利,那就最好了。”
爸爸維持著一貫的老好人風格打圓場:“不管考不考得好,能夠過得開心充實最重要。”
夏棠閉著眼睛聽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眉毛都快擰起來,最後睜眼,“呼”地一下吹滅蠟燭。
除了減肥的、預防糖尿病拒絕吃甜食的、藍莓過敏的,蛋糕切開後大宅裡的每個人都分了一塊。
夏棠切下一小塊到二樓,敲開陸霄的房門,把裝蛋糕的紙碟直直遞上前。
“要不要吃蛋糕?藍莓味的。”
陸霄站在門內,身量頎長,垂下視線挑剔地審視這塊形跡可疑的蛋糕一秒鐘,才勉為其難地接過,抬起眼睛問她:“叉子呢?”
夏棠又把叉子遞上去。
他們坐在二樓起居室,解決這塊蛋糕。
陸霄討厭甜食,這點夏棠知道。
這家夥是個蛋白質生物,能入他眼的食材都相當昂貴。
她坐在沙發的另一側,兩隻手撐在身後,一條腿迭在另一條腿上,慢騰騰搖晃,順便跟對麵人說明:“雞蛋和奶油都是我們小冰箱裡的,這塊蛋糕完完全全是我請你吃的,不用客氣。”
他們有一個嚴謹持家的管家,傭人的夥食費和主人的一向分得很開,除此之外的其他開支則分得更開。
【小陸早就溜達到一樓,發現他們在分蛋糕,
於是返回二樓,在房間裡等敲門等了老久】